第2章 阿吉(1)

2017-11-24 作者: 賈平凹
第2章 阿吉(1)

阿吉原名叫阿雞,從城裡打工回來後村人才知道他已經改名了。

城裡人將妓女稱做雞,這使初次進城的阿雞很沒體麵。雖掏了五元錢在環南十字路口的卦攤上求了個“吉”字,但字改音未改,仍被人瞧不起,隻能在建築工地上當和灰的小工。工人們一邊勞作一邊要說些葷段子,阿吉呆聽著就捉了鍁把不動。老總便罵阿吉懶,不出四個月,結算了三百元,讓他走人。

阿吉在城裡浪逛了一天,無事可做,將一泡屎拉在草帽裡,把草帽又摔在一堵砌了瓷片的牆上,離城回家。

回家要坐一天的火車,三百元錢藏在鞋墊下,不敢隨便買吃喝。同椅上和對麵椅上是三男兩女,衣著鮮亮,又啃著燒雞。阿吉就很孤獨,把鞋脫了,抱起雙膝在坐位上做瞌睡狀,心裡罵:好東西都叫狗吃了!好女人都叫狗×了!罵著罵著,心理平衡下來,真的便瞌睡了。一覺醒來,剛好車快到站,趕忙要穿鞋往車門口去,卻怎麼也找不著了自己的鞋。

“鞋呢,我的鞋呢?”椅下滿是皮鞋,阿吉急出一頭水。

旁邊人問,你是什麼鞋?阿吉說條絨麵,布底子。那人說,就是那雙破鞋呀?臭死人了,早從窗口扔出去了!阿吉質問誰扔的?拳頭便提了起來。但阿吉很快就鬆開了手,因為他麵前站起了三個男人,又粗又高,拿眼睛盯住他。阿吉說:“扔了……就扔了。”

人站在車外了,卻對著車窗破口大罵:“扔我鞋的,我×你媽!”罵一句,跳一下;再跳一下,站台上一塊玻璃碴子紮了腳,紮出血來。

阿吉並不可惜那雙鞋。鞋確實是破鞋了,他也是可以打赤腳從小站上走十裡路回村的,但阿吉遺憾的是鞋墊子下藏著錢,硬咯錚錚的三百元錢。

阿吉赤了腳到小站東邊的席棚裡去找阿狗。阿狗是阿吉的同胞哥哥,父母死的時候,阿狗待阿吉還好,發誓說他賣豆腐也要供弟弟念完高中念大學。可阿狗一娶了婆姨就聽婆姨話了,分家過活,搬到小站賣豆腐了。阿吉也瞧不起阿狗,進城時跑過豆腐棚就惱得不去打招呼。現在,他隻好向哥哥借錢了。阿狗聽阿吉說了恓惶,扇了他一個耳光,卻把五十元錢捏一疙瘩塞給他,低聲說:“彆讓你嫂子看見。”

阿吉說:“,我會還你的!”

原本阿吉要買雙板兒鞋的,想了想,一怒買了雙人造革皮鞋,二十元。又三元錢買了一副墨鏡。鏡一戴上,眼前藍哇哇的,感覺換了個人似的。

阿吉回到村裡,天已麻麻黑,老遠看見巷口村長家的窗口亮了燈。燈光映在山牆外的碾盤上,阿米和小安圪蹴在碾盤上賭紅桃四。阿吉咳嗽了一聲,端端走過去。阿米“哈”地咋呼了一下,說:“是雞哥回來了?!”

阿吉說:“從城裡回來了!”

阿米抬起身要摘墨鏡看看,阿吉喊了一聲:“臭手!”阿米就不敢動了。

小安說:“我手才臭哩,叫他贏了十元了!”

阿米說:“這靠智力哩,又不是搶的。”

阿吉說:“你以為你是誰,看我收拾你!”

阿米是村裡的上門女婿,阿吉沒進城前就眼裡沒有他。婚後的第二天,牡丹引著新夫阿米來給本家子各戶認門磕頭。到了阿吉家,阿吉問:“貴姓?”阿米說:“免貴,姓米。”阿吉就笑了。阿米說:“大哥的大名?”阿吉說:“說了嫌你怕怕哩!”阿米說:“莫非大哥叫老虎?”阿吉說:“老虎倒不是,叫雞,往後你不要惹了我!”從此阿米果然害怕阿吉。阿吉去城裡打工的時候,阿米就求過能不能跟著一塊去,阿吉沒有理他。

一張牌一塊錢,三個人賭了幾個來回,阿吉果然贏了。阿米嚷著再來,阿吉說行麼,我也不嫌錢多了紮手,卻一定要驗資。小安是沒錢了,隻好袖了手在旁當牌警。阿吉和阿米兩個人一來二去繼續賭,阿吉把贏來的輸了,又把身上的二十七元錢輸掉了,一摔牌,說:“權當我耍了個歌廳的小姐!”

小四說:“吉哥在城裡耍過歌廳的小姐?!”

阿吉說:“城裡講究夜生活嘛!”

阿米死死捏著一把錢,看著阿吉走了,一張張清點,卻突然想:阿吉他是罵我哩嘛!恰好隊長的公雞天黑了從大場上回院中的架上,阿米一腳踢去,罵道:“黃鼠狼拉了你去!”往常,罵黃鼠狼阿吉是不會饒的,但現在阿吉竟不理。這使阿米有些納悶,看著那一溜皮鞋腳印,甚至有了點失意。

阿米說:“阿吉怎麼不理會?”

小安說:“阿吉見過大世麵了。”

阿吉走得很遠了,站住,回過頭來,而且是把墨鏡推架在了腦門上,說:“阿米,我告訴你,我不是雞狗的雞,我是吉,上邊一個士下邊一個口的吉!”

阿雞改名為阿吉了,這消息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來,能改了名字,肯定是在城裡做了大事。園園甚至聽到議論,說是阿吉在一家公司裡當了什麼主管,皮鞋西服那是上班的工作服,一月發一次,常陪客戶去歌舞廳,耍的是白臉長身的小姐,還泡過俄羅斯來的妞兒,園園就驚慌了。

因為阿吉以前曾要和園園談戀愛,園園拒絕了他。說,你能給我蓋一院像拴子家的兩層水泥板樓房,我就嫁你!拴子的舅舅在縣公路局當局長,拴子的爹能長年在公路工地上包活乾,是村裡最富的人家。阿吉哪有和拴子家的比頭,打死他也蓋不了那樣的房子!阿吉進城也是受了園園的打擊而走的,那時阿吉說:我在城裡不乾出個名堂就不回來!如今阿吉回來了,一定是會羞辱她的。

園園就去找拴子,拴子和他爹正從害了腎病的劉乾事家出來往回走,園園立在樹後叫了一聲“拴子”,自己臉都紅了。園園是和拴子在他家的磨坊裡親過嘴的,說話已經不心跳,但園園怯拴子的爹。拴子的爹眉眼威嚴,卻是開通人,說了一句“你們說話”,自己就先回去了。拴子見爹一走,急猴猴就撲過來拉園園的手,園園說大白天的,把手收了:“你知道阿吉回來了嗎?”拴子說:“知道。”園園說:“你知道他改了名嗎?”拴子說:“城裡的王八大三輩啦?何況他還不是城裡人!”園園說:“聽說他在城裡耍大啦,交識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裝了一口袋名片哩!”拴子說:“彆聽胡說!”心裡卻吃了一緊:現在的世事說不得,什麼情況也會發生,難道阿吉還真脫胎換骨了?就拿眼睛盯著園園:“他又騷擾你了?”園園說:“這倒沒。你說他這回來要乾啥呀?”拴子說:“管他乾啥呀,咱倆的事我爹催著待客的,你定個日子吧。”

園園很快定了日子,毛看待了十桌客。按風俗毛看就是訂婚,但訂婚分兩道手續,得毛看一次,男方的父母要給女方錢財首飾,再得正看一次,男方的父母還得給女方錢財首飾,方可領取結婚證,商定結婚日期。園園和拴子毛看待客的那個上午,阿吉和小安,還有小安的相好豆花,去逛鎮街。小安年紀輕輕的就有了相好,阿吉氣有些不順。好的是豆花腿短屁股下墜,阿吉便讓他帶著豆花。豆花是石頭的侄女,進鄉政府院子去詢問修水渠經不經過她家墳地的事,小安便問阿吉:“你覺得好不好?”

阿吉說:“鞋好。”

小安說:“鞋是我買的,腳胖了些,看不見鞋沿了。”

阿吉說:“你倒舍得!”

小安說:“咱想討個婆姨麼。”

阿吉哼哼地笑,問小安,婆姨是什麼?小安說婆姨就是婆姨呀。阿吉說你也學過拚音的,你念,慢點拚拚。小安念:“婆——姨——×!”叫道:“原來婆姨是指那個呀,你怎麼知道的?!”其實阿吉也是聽城裡人說的,城裡人曾經聽阿吉口裡婆姨長婆姨短的,就嘲笑鄉下人把女人不當人。

但現在阿吉卻嘲笑小安了,為討個“婆姨”就買那麼好的一雙鞋。阿吉再問小安,你知道日子是什麼意思?小安說這我知道,油鹽柴米醋吧。

“你什麼也不懂!”阿吉說,“你沒進過城!”

小安完全是低了一輩了,他歪著頭看阿吉的臉,問日子到底是什麼。阿吉的臉定得平平的,什麼卻不說了。豆花從鄉政府出來,臉色灰了一層。小安問怎麼啦。豆花說水渠已定了線,是要經過她家墳地,去年才給爺爺造了新墓,又得遷移了。阿吉說遷移的事有你爹和你叔哩,用得著你犯愁。你操心個草帽是正事,大熱天的,人都曬成紅薯啦。豆花說,小安不給買麼。小安翻著口袋,口袋底都翻出來了,說,哪有錢?街上的人窩裡有人戴了個新草帽,阿吉說,豆花你要不要那個草帽?豆花說,要哩麼。阿吉說,你有一條繩帶沒,有繩帶了這草帽就歸你。

豆花把一條繩帶給了阿吉。阿吉將繩帶從頭頂係到脖子上,還打了個結兒,就走近那個戴草帽的人。他是站在了那人的左邊,右手極快地揭了草帽戴到自己頭上,那人頭扭向左邊張望,喊:“誰搶帽子?我的帽子?!”阿吉在右邊拍拍那人肩:“嫂子,這街上賊多哩,戴帽子你要係帽帶麼。你瞧我,有帽帶兒誰搶得去?”

阿吉戴著草帽踅過來,把草帽戴在了豆花的頭上,豆花眼裡都放了光。

阿吉一得意就想尿尿,他去街邊的公共廁所裡尿得老高,但阿吉聽到了兩個人說話,話說得像五雷轟頂。兩個人是蹲在坑邊邊拉屎邊議論拴子家的事。一個說有錢的人都長得好,一個說那不見得,東窪村的得勝該有錢吧,臉窄得像刮刀。一個說得勝不行他兒子拴子也不行,可拴子生下娃娃了你瞧吧,那園園就人樣稀麼。一個說拴子真的能娶了園園?一個說今日毛看哩你不知道,得勝昨天在銀匠鋪裡取了戒指哩。阿吉不等尿完就提褲子,褲襠裡濕了一片。他沒有再去理會小安和豆花,小跑進村要查個究竟。村裡果然有許多人都往拴子家走,當下拐腳回到自己家,哐啷把門關了。

阿米也是去拴子家吃席的。走到半路,牡丹讓阿米回去拿個空桶。說是拴子家今日待客,肯定剩菜剩飯多,到時候盛在桶裡提回來喂豬。阿米就返回去拿桶,跑過阿吉的後窗,聽見屋裡有吵架聲,嚇了一跳。放下空桶站上去從窗縫往裡看,看見阿吉一個人在屋裡走過來走過去,大聲地說:“嗨——把我氣死啦!嗨——我×你媽!”

阿米同情起阿吉了。他在拴子家坐了一會兒,想,這時候安慰阿吉,阿吉就不會再欺負他阿米了。便推托家裡有急事,向拴子告辭。拴子大方,說那讓牡丹帶些飯菜給你捎回去。阿米便來敲阿吉門,什麼話都不提了,隻邀請到他家吃飯去。阿吉在阿米麵前是不倒威的,他把皮鞋穿上了,又穿上了那一件很短的西服,戴上墨鏡,說:“請我去你家呀,沒有肉我不去給你充臉哩!”

牡丹從拴子家帶回來的是一盆米飯和一碟紅燒肉,阿吉吃畢,問:“有沒有牙簽?”阿米說:“牙簽?”阿吉說:“瞧你,你家哪兒會有牙簽?在城裡用牙簽慣了,吃完飯不剔剔牙就像每天不洗臉一樣難受!”牡丹看著阿吉上嘴角粘著的一顆米,她不敢說阿吉你擦擦嘴,便誇獎道:“吉哥不顯老,嘴上不長胡子。”阿吉抹抹嘴,笑笑,是不?米粒掉下來。牡丹說:“吉哥在城裡是個主管了?”阿吉說:“你看我像不像?”牡丹說:“我早就說了,吉哥大鼻子,不是鄉裡能呆住的人,果然是了!東窪村最俊的女子數園園,可惜園園眼裡沒水,鮮花插到拴子的牛糞上了!”阿米知道底細,立即用眼睛瞪牡丹。阿吉卻嘎嘎大笑:“你說園園是鮮花呀?!”牡丹說:“園園不是鮮花誰還是鮮花啊?”阿吉說:“你沒進過城,我怎麼給你說呢?我告訴你,即使是我一輩子在村裡,我也不會娶園園,她是個白虎哩!”這下阿米和阿米的婆姨都吃驚了:白虎?我的天!

女人若是白虎便命硬,嫁誰克誰。阿米千叮嚀萬叮嚀婆姨不敢把這話揚出去。可牡丹哪裡能憋得住一個屁,先給隔壁的石頭爹說了,石頭爹又告訴了阿財的婆姨,不幾天村裡人都知道園園是個白虎。園園人稱小觀音的,毛看的時候雖然得勝一再擋客,村裡仍是十分之七的人家去行情恭賀。猛一下形象壞了,好像興善廟裡的佛像在“****”中被人砸了頭,廟從此成了生產隊的倉庫,什麼東西都可以扔在裡麵。大家對得勝家的敬畏沒有了,也避著園園和拴子。拴子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但他弄不清是什麼原因。

一日,小安和拴子去鎮街,拴子給小安買了一碗涼粉吃。小安受感動,兩人小便的時候,小安往拴子腿根看,說:“拴子你是不是青龍?”拴子說:“不是青龍怎麼啦?”小安說:“不是青龍壓不住白虎。”如此這般那般說了一通。拴子說:她是白虎?拴子的襯衣都汗濕了。當晚約了園園到村後的廢磚瓦窯上,拴子和園園親了嘴,拴子的手就往園園的褲帶下鑽。園園堅決不願意,說不到洞房花燭夜,是絕不會乾那事的。拴子梗著脖子不言傳。兩人挽纏了半天,園園隻允許手伸進去摸摸。拴子摸了,倒在地上狂笑。園園說:“瞧你這瓜樣!”拴子才把小安的話說了一遍。園園當下打了拴子一個耳光,說:“彆人這麼壞我名聲,你竟然信了來驗證我?!”轉身跑走,拴子叫也叫不回。

這一惱,園園數天不理拴子。拴子去她家,門都是哐地關了,門外的狗還在喊:汪!拴子就把這事告訴了爹。得勝勃然大怒,他不允許阿吉來詆毀,就召集了曾在公路上包過活的一幫熟人要教訓阿吉。

鎮上的灌溉大渠開始栽樁畫線,阿吉去現場看了看。正逢著鄰村有人給孩子過滿月,阿吉也去了,問:“是男娃女娃?”主人說:“生的不好,女娃。”阿吉說:“不就是長大了嫁給皇帝嗎?!”主人高興了這一句話,也拉他去吃席。阿吉吃得肚子多大,往回走時彎不下腰。路過一片蘆葦地,墨鏡掉在地上,醉眼朦朧的,又折不了身。蘆葦裡出來三個人,一女兩男,他說:“嫂子,幫我拾拾鏡。”女的說:“你眼睛瞎了?”阿吉看了一眼,女的也是大肚子,阿吉說:“唔,嫂子也去吃席了?”兩個男的便撲過來一頓打,阿吉說:“我沒看清她是孕婦麼,我就該打?”兩個男的並不說話,又是一頓打。

“我是阿吉!”阿吉趕忙說。

一個拳頭戳過來,阿吉隻覺得嘭的一聲,人就倒在地上。趕忙用手護頭,人就像西瓜一樣滾過來滾過去。滾到了蘆葦叢裡,兩個男人解他的褲子,阿吉立即叫道:“不要不要!”害怕被割了塵根。但阿吉的褲子被拉開了,手腳同時也被壓住,他看見一個人拿了剪刀,說:“就這麼一點點呀!”阿吉就昏過去了。不知過了多久,阿吉醒來了,滿天星鬥,蘆葦地裡一片蛐蛐叫。我還沒有死?阿吉想,趕忙用手摸下身,那塵根還在,卻沒有了毛,爬起來唾了一口:“呸,是瞎子還講究殺人哩,剪×把×毛剪走了!”四下裡瞧瞧無人,一瘸一跛回了村。

二道巷拐彎處是劉乾事家,劉乾事家的屋簷下燃著一堆火,火旁幾個人在殺黃鼠狼。劉乾事的腎病已經很嚴重了,中醫和西醫沒辦法,家人開始縫製壽衣。來修水渠的技術員提供了一偏方:喝黃鼠狼血,喝過十隻黃鼠狼的血就會好。劉乾事的婆姨哭著說,死馬當著活馬治吧。可黃鼠狼許多年不見蹤影,托人去南山總算撿了一隻裝在鐵籠裡提來,卻沒人敢殺。正急著,阿米的婆姨看見有人從巷道走過,就喊:“那是誰?”阿吉聽見了,說:“是我!”

“是吉哥?”阿米的婆姨喜歡了,“吉哥是男人,讓吉哥殺!”

幾個人去拉阿吉。阿吉不知道是乾什麼,後來聽說殺黃鼠狼給劉乾事治病的,掙脫了眾人,說:“誰的忙不幫,劉乾事的忙得幫哩。”把西服領子提了提,強忍了右腿的疼痛,走過去。一看,鐵籠口被口袋套住,黃鼠狼就在口袋裡亂蹬,口袋就這兒一個包,那兒一個疙瘩,阿吉就不敢下手了,說:“把口袋剪個小洞,隻讓頭出來麼。”小洞剪開了,一隻黃腦袋鑽出來,幾乎整個身子也要鑽出去。阿米的婆姨趕緊壓住口袋,說:“吉哥,快拿剪子剪!”阿吉剪了一下脖子,沒剪開,手一抖,黃鼠狼把剪刀咬住了。阿吉就跳開去,說:“使不得,我是雞,黃鼠狼要吃雞的!”

阿米婆姨說:“你不是士字頭口字底的吉嗎?”

阿吉說:“你知道士字是什麼意思,士不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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