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王對她付出過什麼，她直到現在才明白那極其重大的意義他愛她，憐她，更主要的是，他親近她，和她親密……這樣的鼓舞，對於一個毀容女子來說，勝過千萬句的安慰！
與其說是她對黑魔王以身相許，還不如說是黑魔王對她以身相許。
她非常非常坦然，“對！因為我那時候已經走投無路，除了大荒原，再也沒有彆的地方可去。除了黑魔王，沒有任何彆的人會再收留我了！”
這種坦率就像一把鋒利的針，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我走投無路，所以我不得不選擇黑魔王。
子靈既然已經放棄我了，我就不得不選擇黑魔王！
他微微閉上眼睛，再一次想起那個站在七火龍駕駛的金色馬車上的惡魔：如烏雲一般傲然偉岸的身軀，一個人在九重天的門外，橫刀立馬。
“黑魔王，他是真心愛你嗎？”
夏姬一怔。
姬無花也一怔，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問。
夏姬隻有短短的一會兒沉默，還是點頭：“我想，應該是。”
他再一次微微閉上眼睛，那種被針刺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不是應該是，而是肯定是！
如果不愛，那個魔鬼會這麼囂張，這麼狂妄地獨自一個人殺上九重天嗎？
夏姬小心翼翼的：“殿下，我早就告訴過你，你不是子靈，你是天上的小王子姬無花，我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我很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但是，請你不要因為我和仙帝仙後作對，也不要因為我而放棄了自己和霧靄仙女的大好姻緣。否則，我真會成為千古罪人，不但報答不了你的救命之恩，反而拖累你……”
他聽得她極其溫柔的言語，可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腦子裡冒出一個非常非常奇怪的想法，忽然一把將她抓住：“姬無花……你叫我姬無花……”
夏姬一怔。
他臉上那股狂熱之情更加明顯：“夏姬，你叫我姬無花……你再叫兩聲……快，叫兩聲……”
“殿下……”
“快叫姬無花……”
“姬無花……姬無花……怎麼啦？殿下？”
他忽然鬆開手，後退兩步，臉上露出一股難以置信的驚詫。
他已經想起來了，自己在白鷺宮外閒逛，走到瓊花連綿的園林裡那種奇怪的熟悉的感覺了。仿佛有個稚氣而天真的聲音，無比的肆無忌憚，無比的青梅竹馬：“姬無花……姬無花……”
這世界上，唯有一個人才會那麼連名帶姓的叫他。
那是住在白鷺宮旁邊的瓊花林裡的小仙女。
他比她大兩千歲，又是她的師兄，又是她童年的伴侶，而且身份比她尊貴。可是，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姬無花……姬無花……”
那是小學同學才會習慣這麼的稱呼，真正的，真正的，青梅竹馬！！！
他欣喜若狂：“夏姬，你再叫我，叫姬無花……叫姬無花……”
夏姬若有所思，閉了嘴巴，再也不肯開口了。
可是，她的沉默怎麼也阻擋不了他的熱烈，他頭上那根特立獨行的死掉的頭發飛得很高很高，幾乎就像樹立起來的一根鋼絲了。但是，這絲毫也阻擋不了他的熱情，他忽然伸出手，攔腰將她抱起來：“夏姬……夏姬……你是夏姬……”
夏姬幾乎飛起來。
他的笑聲也更加響亮了：“夏姬……夏姬……我知道你……我知道夏姬……嗬……是夏姬……以前我一定認識夏姬……我想起來了……”
他想不起姬無雪的名字，可是，潛意識裡知道，一定是那麼一個人一定是！
他興奮得渾身都要發抖了。
故人重逢！！
故人啊！！！
夏姬被他抱住，絲毫也動彈不得。她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如刀割：子靈，子靈，你想起的是姬無雪，不是夏姬……那是七十萬年前天真無邪的姬無雪，絕不是你現在抱著的這個已經投胎轉世，經曆了無數痛苦磨練的夏姬。
她忽然有種錯覺：姬無花也罷，子靈也罷，他們其實一直愛的都是姬無雪是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絕美無論，代表著一切最美好的理想，愛情，純潔……的姬無雪。
從來都不是她夏姬！
她生生推開他的手。
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淡去，就像那靈光一閃，終於無法連綴起來的殘破的記憶，好像剛剛的興奮是空穴來風，無影無蹤。
“夏姬……夏姬……你……”
她硬著心腸，避開了他的目光，淡淡的：“殿下，我該走了！！！現在我已經痊愈了，又吃了蟠桃，可以離開忘川之地了。”
他怔在原地，擁抱的手沒法縮回來，有一絲訕訕的。
“殿下，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裡？”
“回家！”
“是不是回黑魔王的家？”
他忽然怒了，聲音裡有一種自己也不能控製的嫉妒和憎恨：“你是不是一直以為黑魔王在找你，所以，非要急著離開不可？”
她的眼神也變得很奇怪，死死盯著他：“殿下，黑魔王是不是真的來了九重天？”
他嘴裡重重地喘著粗氣，彆過頭去，一聲不吭。
夏姬驚呆了，忽然拉住他的手，急切地問：“殿下，拜托你告訴我，黑魔王，他是不是真的來了九重天？”
就連她也不敢置信，黑魔王真的飛度了太陽？真的來到了九重天？
她仰頭看著忘川之地，可是，以她此時的能力，哪裡能突破忘川之地的結界？她根本看不到九重天的任何情景。
可是，心跳卻砰砰砰的，幾乎要躍出胸腔了，沒錯，自己的直覺是對的，黑魔王一定是到了九重天。以他那樣火熱的性子，豈有任憑自己被人搶走而呆在大荒原做縮頭烏龜的？
他這一來，真是九死一生啊。
她急了，“殿下，求你了，帶我離開忘川之地吧……”
他不語，臉上那股嫉妒之色更加明顯。
可是，她已經彆無選擇，一顆心幾乎要飛出胸腔了：“殿下，求求你了，我必須馬上離開忘川之地，必須馬上走……”
他避開她迫切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淡淡的：“你離開了忘川之地又能如何？你幫得了他嗎？”
夏姬立即確信，黑魔王真的來了。
明明是擔心許久的事情，終於成真，她反而鎮定下來。
“黑魔王現在哪裡？”
他淡淡的：“他在天河邊，正在像諸天神佛叫陣。”
“他……有沒有說他來的目的？”
他終究不慣作偽，也沒學會撒謊，還是直言不諱：“他叫囂要我父皇將你完好無損地交出去，否則，就要打進九重天。”
夏姬忽然笑起來，微微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儘管隔著麵紗，姬無花也被這無聲無息的微笑震撼了！夏姬，夏姬，你竟然這樣微笑！你聽到黑魔王來的消息，竟然會高興成這樣。
沒錯，那是開心，是極度的興奮，是被人所惦記的那種幸福。
之前小小的自怨自艾，小小的不安，小小的抱怨，統統都不見了。
其實，黑魔王，我知道你會來，一定會來的自從你阻止我複活那個完美無缺的姬無雪開始，我就知道你會來的你愛的是夏姬，不是姬無雪。
她那麼長時間，竟然微微的妒忌自己那根頭發，所以，笑起來的時候，就顯得特彆的羞澀，特彆的靦腆。
隔著一層麵紗，姬無花將她這種靦腆，羞澀，仿佛看得一清二楚。
心裡那種無法忍受的妒忌之情就更加強烈更加痛苦了。
她卻上前一步，輕輕拉住他的手，非常認真：“殿下，求你了，帶我去天河邊好不好？黑魔王是仙族的天敵，現在又有諸天神佛在，他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他隻是憑借一時之勇上來找我，他如果真的跨過了天河，會死的～我不希望他死……”
他的手冰涼，沒有任何熱度。
“隻要看到我出去，他就會離開的。殿下，我們回到大荒原之後，會永遠永遠不再踏足九重天半步，也絕不會再跟仙族為敵……求求你了……”
他的手更冰涼了，心也冰涼了。
“殿下……求你了……我知道，你救了我，我沒資格一再要求你為我做太多事情，可是，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行嗎？”
最後一次求你夏姬，這是你最後一次求我。
以前，你求過我多少次？
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對我說話？
恍恍惚惚中，他忽然聽得有人在耳邊嘰嘰喳喳：“姬無花，我們出去玩！你不帶我一起，我就不理你了！”
嬌嗔的，活潑的，青梅竹馬的聲音此刻，她的手就這樣抓著自己，卻是懇求自己帶她去見另一個男人。
他忽然推開她的手，態度異常堅決。
“殿下……”
夏姬一怔，不知怎地，想起軍營裡那個子靈那個冷漠，無情的子靈仿佛又複活了。在狐丘，自己怎樣的求他，也沒有換回任何的憐惜之情。她竟然不敢再開口求情了。
“夏姬，你就暫時留在忘川之地，等我把解藥給你拿回來再說。我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不想食言。”
“可是，殿下，解藥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他冷冷一笑：“因為擔心著黑魔王，連自己的容顏都不覺得重要了嗎？黑魔王既然敢單槍匹馬殺上九重天，自然就有他的幾分本事，何況，現在諸天大神以及我父王都還沒動手！如果他連這點時間都堅持不了，他還算什麼男人，逞什麼英雄？？”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