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竟無止境,我像是被時間仙子牽起手,那些年的相遇,再次如畫般在眼前繪開。
我曾以為,這些過往早已記不清了。
十三年前。
“你是誰?”一個身穿桃紅色錦衣的小女孩看著眼前低著頭的男孩。
男孩默不作聲,似乎沒有聽見,隻是握緊了手中蛇形的匕首。
小女孩看到了男孩手中的匕首,想了想說道:“我娘跟我說過,每個人都需要一把自己的匕首,除了你自己,千萬彆讓人看見它。”
男孩聞言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像是在沉思。
“不過你的匕首好漂亮,像一條小蛇!”女孩好奇的看著伸出手,想去**一下那個匕首。
“啊——”女孩輕聲叫了一下。
原來男孩想把匕首收起來,卻無意間讓匕首的劍背碰到了女孩的手。這下子,男孩的頭更低了。
“阿,我娘也說過,再疼都不要喊出來。”女孩捂住嘴,像做了錯事一般偷偷的笑了,她轉身想離開,又作罷,回到了男孩的麵前。
她想了想,然後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之後,湊到了男孩的眼前,從小腿上取下藏好的匕首,在男孩的眼前晃了晃,笑眯眯的說:“你看,這是我的!”
小男孩還沒有看清楚,小女孩就把匕首收了起來,還不忘用劍柄蹭了一下小男孩的手“報仇”。
“不要被彆人看到喲!”小女孩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對了,我叫樂臻,哦不,我叫藍上瑜。湛湛藍天,上善若水,心懷瑾瑜。我知道你娘親也是水氏,對吧。聽說她生了重病,被送回來治療。你彆怕,我娘的醫術特彆好,可以起死回生……”
十年前。
機關開啟,幾排銀針射入湖中,女孩屏氣停在水中,左右手各拿了一柄鋒利的長劍,快速將飛來的銀針打開。銀針纖細,在水下的速度沒有慢多少,而長劍在水下的速度慢了很多。女孩努力應對,可是她的水性極差,隻堅持了很短的時間,就扔下劍,不管有多少銀針半射入身體,奮力遊出水麵。
躺在岸邊,兩隻手把身上插的銀針全拔下來。吐了口氣,起身,一轉頭,看見了一個大男孩,戴著無表情的人皮麵具,站在她麵前,看著她。
女孩眨眨眼睛,剛要從男孩身前走過,男孩一揮手,將一把蛇形匕首快速在女孩的眼前揮過。
“是你!”女孩認出了三年前的小男孩。
“你戴著人皮麵具,你加入了彩七殺?為什麼你要做個殺手?訓練特彆苦的,以後的任務也會非常危險。我聽說你娘親的身體已經痊愈了,為什麼你還要回來?”
男孩看著她,半天,隻回了一句:“我喜歡。”
五年前。
大女孩換了一身湛藍色的衣衫,抬頭看向遠處。紅、橙、黃、綠、青和紫代號的殺手人選已確定,他們的人皮麵具都換成了金屬假麵。大男孩一身紫杉,風吹起他的衣角,似乎,他隔著金色假麵,也在看著女孩。
大男孩走到女孩的麵前。
大女孩抿嘴悄悄一笑,抬起手,恭敬的行禮,喊道:“紫杉大人。”
大男孩點了點頭。
三年前。
大女孩,也就是我,跪在一座騰空架起的竹屋前。
“你作為殺手,要學的功課已經結束了。你們幾人雖分開訓練,但是這兩年的任務都完成得不錯。你即刻出發,回到樂府。三年後,彩七殺自會有人再去找你。”屋內悅耳而莊重的聲音說道。
“我要給你一項重要的任務。你勤加練習。不要去找你妹妹。”那聲音又說道。
我牽著馬,停在山口。
紫杉等在樹旁,他遞給我一把小折扇,對我說:“小藍兒,保重。”
夜鶯小樂兒也難得在樹枝上送給我幾聲告彆。
眼中似有霧彌漫,我抬起手,想擦拭,右手卻最終停在了鼻子前,食指、拇指伸直,其餘三指微屈。
紫杉輕輕的笑了:“你這是什麼手勢,我就當作你是在和我告彆了。”
一年前。
臥夢軒,冷易君躺在竹椅上假寐,我打開一個信封,看完後,拉著臉說:“你說為什麼我們紫杉大人這兩年都沒有聯係我?”
冷易君被我吵醒,嗬嗬一笑,回我:“那還不是因為你們慕香夫人給你訂了一個婚約,把你許配給了彩七殺的地位最高者。你們紫杉大人最終還是怕了唄。”
我斜了他一眼,哼哼的說:“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
冷易君吃癟,不再接話。
一個月前。
月圓,風輕而暖。
我站在三樓的橫欄前,看見有一人側身坐在石桌上,望著月亮,雙手抱胸,雙腿隨意的伸直。
他的麵具上表情淡然,麵具後目光深邃。
我落在他的麵前,笑容滿麵,雙手恭敬的抱拳,悄悄喊了聲:“紫杉大人。”
我睜開眼。
是那日夜探雲府前,我在燕城臥夢軒的聯絡點所住的房間。此時,房間內多了些沉香味道。
想起身,可頭痛欲裂,心跳也很快。
“二小姐,你醒了?”一個長相討喜的女孩出現在眼前。
“我叫小昕,這幾日負責照顧你,是軒主送你回來的。”
小昕拿出一張折疊的紙,遞給我,又說:“軒主留給你的信。”
我打開一看,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紙上寫著:小叮當傳了一封加急的信給我,說你多管閒事了,而且好奇心還很重。我連夜趕來,不過並沒有機會英雄救美。你的紫杉大人先一步到了,救下你,又把你交給了我。他和你們慕香夫人長談了一次,想必近期都會很忙。我也不能久待,還好中毒的是你,換了彆人,華佗在世都無能為力。妹妹,你且好自珍重吧。
我的體質有先天的優勢,可以經過長期藥物調節,來修煉世上最邪惡的武功。冷易君說還好中毒的是我,是因為我體內早已存在的各種毒性抗體,在最關鍵的時刻救了我一命。
“二小姐,你已經昏睡了兩天,不過已無大礙。但是身體還會有些難受,譬如頭疼或是呼吸不暢,再過兩天就好了。”小昕濕了手巾,幫我擦去額間的細汗。
我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小昕出門去吩咐廚房把煮好的補湯再熱一熱。
我調整呼吸,喚起雪狼秘笈,仔細過了一遍內力,察覺到機體此次損傷不小,還需半個多月的恢複。
又拿起冷易君給我的信,心中一暖:其實冷易君做我的哥哥,也很幸福。
再看紫杉大人這四個字,讓我想起暈厥前,眼前有紫色的衣角隨風輕輕擺動。我以為當時出現了幻覺,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昏睡的時間中,記憶對我再次敞開,關於紫杉的畫麵清晰了,原來,他還是幼時的模樣,隻是夢外的我已經印象模糊了。
他和我娘進行了一次長談?不知會是什麼內容。我爹曾說,“組織中弱肉強食,他一步步走來,我看得出,都是為了你”,所以這一次和我有關嗎?我歎了口氣,希望他平安吧。
在臥夢軒養了兩日,擔心我在雲府的身份,不敢多停留。於是收拾好行李,走出內院,邁進沿街的茶樓。
安陽掌櫃熱情的對我說:“二小姐,外麵天氣開始炎熱,要記得防曬。”
“知道了,謝謝安陽掌櫃。”我回道。
走出茶樓,果然感受到太陽的灼熱,我在臉上稍微塗了些胭脂水粉,不然被這樣的陽光照射,會更顯得蒼白。
剛走到集市,迎麵來了一位相貌堂堂、中等身高、精瘦、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林微,太子府的秘密護衛統領。
我心裡可犯虛:不日前,他的妹妹林立被蝕骨七星鏢擊中,瞬間死在我的麵前,還化為了空氣。太子府已加派人手追查林立的下落,冷易君告誡我千萬遠離要遠離他們。
“水公子。”林微看見我,神色並無異常。
“林公子,沒想到又遇見了。”我回禮道。
“水公子這是出遠門了?”林微注意到我肩上的行李,問道。
我點點頭:“去了趟黎州府。”
林微的瞳孔微縮,多打量我幾眼,像是要把我看穿。
他低頭,忽說:“水公子的身手讓我久不能忘懷,不如擇一日,咱們再切磋切磋?”
我看著他,眼睛眯起,隨後笑出聲來:“林公子還記得我那日的莽撞?又來取笑我。”
“那日之後,我回到家已好好反省。這要多謝林公子,我日後的行事果然嚴謹很多。”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也稍稍回憶這一月的經曆,膽大是有了,嚴謹?卻真的沒有。
在我說話的時候,林微一直盯著我,他並沒有過多欣賞我的表演,繼續對我說:“水公子是不願交我這個朋友了?我誠心邀請,希望可以再睹水公子的武功。”
我側頭,看似認真思考一番,轉回頭對他說:“林公子如果不是在開我的玩笑,我倒也希望再領教林公子的腿法。人在江湖,切磋武藝都是難得的緣分。”
“難得的緣分,”林微重複一遍我的形容後,麵無表情的說,“水公子的口才好,我發現了。”
“既然水公子爽快,我也不隱瞞,”林微抬頭,用視線鎖住我,他說,“我在太子府當差,太子府內有一處練武場,兵器眾多。不如兩日後,你我就在那裡切磋?”
林微的這一番話,說的我心中一驚,他如此坦白,如此邀約,是想將我的底細完全摸透,也讓太子府的侍衛記住我的武功和身形。他不虧坐到了太子府的秘密護衛統領的位置,不是一般人。林立比起他,實在差得遠。
我雖不是百變書生,應變能力也僅次於百變書生。我驚訝的看著他,兩度開口,終於把話說出口:“林公子是太子府的人?那我怎敢高攀,林公子若是想比試,我願意去找一個安靜的武場。”
林微抬手一揮,說:“無妨,水公子無需介懷。若水公子恰好是水氏族人,則更是無妨了。”
他話裡有話,我微微一笑,舉手作禮:“即是如此,那就兩日後,辰時三刻,太子府見。”
林微也抬手回禮道:“好。到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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