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就是你

雁蕩天和雁翎天不明所以，向後望了一眼又迅速轉回，直到看清了沁姝身後的那道虛影，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什麼東西？”

“好像剛才那個爆炸就是那個虛影弄出來...嘖嘖，好快的速度啊。”

陰冷的聲音自兩人口中發出，他們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亢奮。

雁翎天道：“大哥，這女娃子有兩下啊...”他將手收回，跳了下來。取出腰間的長劍。

“好，今天遇上可值得打一場的人了。”雁蕩天也從空中跳下。同樣抽出長劍。

兩把長劍閃爍銀光，透出一股陰寒，夏季裡炎熱的溫度在那一刹都好像降低了不少。

沁姝在麵前劃動右手，墨綠色的巨大虛影緊接著橫空劈斬了一劍。

輕吟聲傳來。雁翎天與雁蕩天寶劍交擊，紅光跟著掠出，霎時間赤霞蒸騰，血色如潮

嘶鳴聲響動天際，原本向著外麵震蕩而出的紅芒在幾尺處突然一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壓了回來，雙天血雁交叉的寶劍突然震動不絕。兩人大驚，迅速握緊劍柄，然而身體卻在同時間後退。八卦陣終於顯示出其威力。

“轟——”強大的衝擊波使得這一帶的樹木擺蕩開來，好像一場巨大的風暴在席卷，雁翎天和雁蕩天虎口裂開，鮮血汩汩而流。發髻散亂，身形不穩，差點掉了下去。

沁姝殺意滔天，呼了一口氣，又迅速的劈出一劍。

兩人大為駭然，終於是明白了這種招式太為剛猛，不能硬接。見他又發了一招，迅速左右逃開。

雁翎天和雁蕩天寶劍揮舞，從旁側打殺過來，速度迅疾。沁姝反手將劍一掃，由真氣凝出的巨大弧圓肆虐擴散。兩人同時躍起，避過一擊後，兩把劍分彆朝著沁姝的上下盤刺去，劍鋒所指，所向披靡。來勢極為凶猛。

沁姝的近戰能力也是相當不錯，用劍駕住對方的一把劍，隨即身體傾斜，避過另一人的攻擊。

雙天血雁適才輕敵，硬抗了一招，這時體內的氣息也是有些絮亂。與沁姝纏身鬥了十幾回合，雙方仍是旗鼓相當。

直到沁姝劈了兩招山窮水儘，暫時緩解了攻勢，然後迅速跑去，剛才從山洞到這裡，他已經戰了兩個時辰左右，知道若是再打下去，身體肯定會吃不消。

前麵是一個山澗，流水潺潺。小河岸邊長滿了麻藤，一片碧綠，沁姝迅速跳了進去。

入眼處，但見碎石滿地，陰冷潮濕。正想坐下休息，忽聽得外麵雙天血雁兩人的喝罵聲，隨後一道道血紅色的曆芒切割而下，他一抬頭。便看到許多的麻藤被劈斬斷裂，轟的一聲，兩人直接殺了進來。此處略有些昏暗，可見度過低，沁姝糾纏了幾招，那些劍雨密密麻麻，這裡又較為昏沉。導致肩膀還有腹部迅速出現了許多傷口。他胡亂砍了幾劍，然後順著山澗的河流上遊衝去，後麵的兩人則緊跟著不放。就這樣跑了有三刻鐘左右，雙方都是力竭，速度慢下來不少。

山澗上麵，是一處密林。沁姝迅速竄了進去，奮力狂奔著，不知跑了多久，後麵終於是沒了動靜，想來已經是暫時甩開了兩人。

向前方看去，濃密的林子裡，幾棵老樹下忽然出現了一個亂石堆，上麵長滿了青苔，他實在太過疲乏，直接坐了上去。警惕防備了許久，總算對方沒有再追來。

其時天色漸晚，林子裡鳥蟲低鳴，甚是淒清。他狼狽的趴在石堆上，大口的喘氣。身上的傷口兀自在淌著血，他卻恍若不覺，任著衣服慢慢被鮮血浸濕。

看著麵前林子裡一片黑暗，樹木之間好像隔了條暗沉的細縫，一直延伸下去，直至視野再也無法觸及到的地方。忽然間，他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淚水，拳頭捏緊，眼中閃爍著如狼一般惡狠狠的眼神，大腦裡出現了母親和大家被殺死的畫麵，猛的咳出一口鮮血，他坐了起來，將頭低低的埋下，血水混著淚水灑落，掉到泥土裡，溶為一片黑色。

最好就這樣死去吧，和大家一起，，我不要一個人呢，不要自己一個人，雖說沁姝行走江湖多幾年，早已了解這個江湖上殺戮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但是沁姝卻還是難過，撕心裂肺的難過。

“你是絕望了嗎？你不想活著了嗎？可是怎麼辦？我還想活著，我還想要鮮血，你既然喚醒了我，為什麼又想著死去呢？如果你不想活著，那麼就讓我來代替你活著吧？”一個聲音乾枯，沒有聲調的平板，就像是在枯井裡麵說的話一般，回聲一點一點的擊打著沁姝的心房，究竟是什麼在呼喚著自己？究竟是什麼在召喚者？

“你是誰？”這一刻，沁姝仿佛跌進了一個黑暗的世界，空空的黑暗回蕩著自己那已經變了調的詢問

“我就是你啊。你難道不認識我嘛？”那個聲音乾乾的笑聲不僅讓沁姝毛骨悚然。

“你就是我？”

“是啊，從你出生起，我就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可是你本性善良，生活在陽光中，而我卻隻能是生活在黑暗中，我無法觸碰到你，不過還好你過得一直都很好，於是我就沉睡了，可是今天，你的憤怒，你的殺意，還有那濃厚的血腥味，喚醒了我。”

那個聲音說道，依舊是乾枯的平板聲音，但是似乎有著一絲快感，仿佛禁錮自己的東西終於失去了。

“是嗎？你就是我……”沁姝忽然覺得累了，很累很累了。

“如果你想休息，那麼，就讓我來代替你吧，隻是你若是死了，我會很難過的。”

“難過？你會為我難過？愛我的人都已經死了……”沁姝淡淡的說，淚水從緊閉著的眼睛流出，混合著臉上的鮮血，滴落在地上。

忽然間巨大的戾氣自沁姝身上放出，金色的符咒浮現在沁姝的皮膚上，金色和黑色似乎在做著鬥爭，此消彼長，然而沁姝卻好像絲毫沒有感覺，隻是低著頭坐在地上，就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

沒多久，沁姝身上金色的符咒漸漸地消失在了黑暗的戾氣之中，被黑色戾氣包裹的沁姝長發飛舞，一襲白色的白色長裙上的鮮血似乎勾勒出，一朵朵美麗的彼岸花，曼珠沙華。

低著頭的沁姝看不出真切的表情，但是在沁姝的眉心卻赫然有著一朵鮮紅的蓮花……

沁姝所到之處植物花草都不再生長，強大的戾氣是使得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部都乾枯死亡，好像已經有目的一般，沁姝離開，走到一棟極為古老的石屋前麵，推開了門。酸臭的，還有著點點黴味的風迎麵吹來，但是沁姝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

走進去後，裡麵沒有什麼空間，而且還堆滿了雜物，牆壁上寫滿了不知名的咒符一般的文字，文字上似乎有點點暗紅色，就像是血液乾枯的樣子。

“百裡家在武林沉睡了這麼多年，現在終於可以借由你的身體複興了。”

“想我百裡家派本是華夏第一的巨擎大派，千古威名，萬教共尊。結果卻遭了滅門之禍，那麼多人啊...到頭來，卻是被迫四分五裂，而他們竟然寧肯永生永世的封印著我也不肯讓我守護住百裡家！”依舊是平板的，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

緊接著沒有焦距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沁姝抹掉了淚水，道：“如今我定不會像以前那樣心軟，否則豈有這般地步...”

然後又喃喃自語：“...無應笑，我的好師弟啊...你背離了百裡家派，建了個什麼天魔教。還被你得到了琉璃塔...不過現在，你卻想不到，我馬上就要衝破封印...你放心，我將會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你，還有天魔教裡的人全部折磨死，不留一草一木...”

時間緩緩的流逝，沁姝麻木了，周身的液體散發出來的涼意直逼體內。不過這都無所謂，她已經不在乎了，此時的沁姝就像是被丟進了一個巨大的無底洞裡一般，不停地的墜落墜落，睡吧，把不開心都忘記，累了，真的累了……

此時的沁姝依舊是戾氣外放，原本的真氣消失殆儘，現在剩下的就隻有曾經一直被壓抑的一股力量，現在好像終於衝破牢籠一般不停地外泄著，本就不是很寬裕的地方瞬間更是變得烏煙瘴氣。

“百裡正法，逆轉乾坤，三魂七魄，交會相移。”含糊的念了一句口訣，沁姝的身體僵硬的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印，隨後整個屋子的符咒都似乎得到召喚，開始不安的震動起來，冒出一絲絲的青煙，隨即沁姝整個人騰空到屋子中央，各種咒符像是的到了生命一般，開始向沁姝彙聚。

轉眼之間，便過了七天，一片寂靜中，隻見暗沉的光線裡，沁姝的眉心那一朵血紅色的紅蓮正隱隱發著光亮，光亮所到之處，咒符就像是遇到火一樣，噗的一聲化作一團黑色的火焰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也許是經過七天的外放，沁姝身上的戾氣漸漸地開始變小，似乎沁姝在回收這些已經釋放出去的戾氣。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衝不破封印！為什麼我不能出去！！”忽然乾枯的聲音第一次帶著驚恐的語調從沁姝的喉嚨裡麵發出。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就像是忽然才發現一般，沁姝捂著自己的額頭驚慌的喊著，然而，血色的紅蓮卻依舊如同一團火焰，讓沁姝慘叫了一聲，捂著額頭的手就像是被火焰灼燒一般的疼痛。

然而，把手放在眼前，卻是什麼傷痕也沒有，此時的沁姝已經疼痛個不能思考。

隨後，那朵紅蓮光芒大盛，紅色的真氣自沁姝體內噴湧而出，在沁姝的腳下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紅蓮，然後紅蓮的火焰越燒越旺盛，最後竟然將沁姝整個包裹在裡麵。

此時的沁姝卻好像變了一個人，在看著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畫麵，沁姝忽然想到，剛剛似乎有一個人在和自己說話，難道，這就是那個人的記憶？

百裡家，萬裡無雲，一片由各種樹木形成的碧海中坐落著幾百棟巨大的樓房。

一座山莊裡。兩名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的少年互相對轟了一拳，然後各退開一步，同時取出一張符紙，忽的一聲，符紙燃儘，引出一道紫色閃電和紅色焰火，兩道威力奇大的攻擊就要轟向對方。兩個少年都退開了幾步，卻在這時，一名身穿青衣的白發老人憑空出現。隨手一輝，便將閃電和焰火打的憑空消散，然後他一把抓起了兩個少年，各敲了一下頭，道：“麰麥，應笑。你們師兄弟兩個一點實力都沒有，怎敢使用符籙之術？”然後訓斥了一會兒後，閃身消失。麰麥和無應笑兩人對望了一眼，調皮的笑了笑，其樂融融，並不是很在意。

之後畫麵直轉而下，便是十年之後，整個百裡家血光連天，慘叫聲接連不斷。高樓府闕成為了一片廢墟。

麰麥被壓在了死人堆裡，隻露出一雙極其惶恐的眼睛，看著眾多侵略者隨意的虐殺百裡家族人。

遠處，他的師弟無應笑，站在了他們的師傅，那個白發青衣的老人身體上，抽出了一把帶著鮮血的匕首，露出了得勝者才有的笑容。對著屍體說道：“因為我是撿來的棄兒，所以你永遠也看不起我，不傳我真正強大的百裡家之術。沒想到吧，現在的我是靠著自己一步步走上來的...今天的後果都是你逼我的，這個百裡家，就毀了吧，我無應笑，將創造一個更為輝煌的教派。”

那張稚氣未脫的少年臉上帶著鮮血，講著張狂的話語，肆無忌憚的笑著。

整個百裡家被毀了，麰麥自死人堆裡爬出，看著麵前屍身堆成的一座座小山，再看向倒在血泊裡的師傅，頹然跪倒在地，雙手撐著身體，小小的眼睛在散發著恐懼之色，不過更多的，卻是隱含在深處的，那一股幾近瘋狂的恨意......

那些來不及離開的，那些曾經還在一起嬉笑怒罵的朋友，竟然就這樣在一瞬間全部離開了自己，跑掉的還好，至少以後還是有機會再相見，可是……

石屋裡，包裹著沁姝的紅蓮之火依舊在燃燒著，可是整間石屋卻還是依舊的潮濕陰冷，此時被包裹著的沁姝似乎開始變得平靜下來，那乾枯嘶啞的平板聲音也已經沒有了，頓時整個世界忽然變得好安靜，好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