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很快抽到濾嘴，慕昭陽伸手摁滅，同時點頭。
時隔多年，他仍然記得當時孫苗苗房裡的樣子。
和很多女孩的房間一樣，到處是卡通公仔，衣服亂扔，照片多數是她一個人獨影，還有幾個和電台男友合影的相框。
“這個……”他點點那張照片：
“是我在抽屜角落裡看到的。”
“那件事之後，孫苗苗和她男友獲得一大筆賠償，很快消失。
我聽爺爺說，他私下派人再去找，沒有找到。”
“對。”
慕昭陽又抽出一根煙，疏朗如月的眉宇間蕩滿對父親的心疼和不解：
“其實我不是太能理解，爸爸為什麼要為她開脫，她再和媽媽長得相似，也不是她。”
竇俏死的那年，慕昭陽尚在繈褓。
他對母親的記憶，隻來源於照片以及父親慕今節的訴說。
大概是從來沒有真正相處過，作為血緣至親，他當然也會懷念那位隻存在於照片裡的美麗女子。
然而，他無法像慕今節一樣感同身受。
大概是如今心裡也有所惦念的緣故，慕梵對三叔的不能放下更能恰如其分的了解。
他淡淡揚眉，輕道：
“這很好理解，三叔對三嬸的感情，就如你……對她。”
慕昭陽愣住。
腦海裡不覺浮現出寧靜姝那張嫻靜如花的麵容，他怔怔看向慕梵，表情複雜。
這是他們兩兄弟第一回聊起寧靜姝，儘管……所有人都清楚他深愛寧靜姝，而寧靜姝單戀慕梵多年。
“你……”他猶豫著又點燃一根煙。
“我對她，過去沒有任何想法，現在和以後也不會有。”
猜到慕昭陽想要問什麼，慕梵擲地有聲的回應。
一絲絲光亮從琥珀色的瞳仁裡跳出，慕昭陽有些激動的點頭：
“謝謝！謝謝你，小梵。”
“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個字嗎？”
慕梵眉心輕擰成一個“川”字，他很想提點幾句寧靜姝或許並不如看上去那麼柔婉善良，轉念又一想，慕昭陽是誰，他是經手過多起大案要案的知名律師，甚至還擁有多國律師從業執照，這世間還有他沒有見識過的罪惡嗎？
大概沒有。
有的，隻是他的執念，對愛情和對那個女人的執念。
執念參不破，便是魔障。
這，也是慕梵一直為他懸著心的緣故。
慕昭陽理了理思緒，幾秒鐘就把情緒利落乾脆的收拾好，回到正事：
“這個人，我查過了，名叫孫國強。我估計，他有可能是孫苗苗的父親。”
墨眉微微挑高，慕梵回憶道：
“如果沒有記錯，當年孫苗苗的資料顯示，她並沒有父親，隻有一個相依為命的母親。”
“對，母親在她指認父親強-奸的三個月前被車撞死，說是出去賣小吃，對方醉駕。”
不管三叔心裡怎麼想，孫苗苗作為一個年輕女孩，肯定策劃不了那樣完整的陷害。
如果能把消失無影的孫苗苗和男友找出來，背後的人，會不會露出馬腳？
“你想要我接手這件事？”
親自為父親洗刷汙名，應該一直是慕昭陽的心願。
他打過那麼多官司，沒道理讓自己尊敬愛戴的父親一直背負著強-奸之名。
“是。”慕昭陽鄭重點頭，“律師所如今接了亞洲國際的案子，我如果暗中插手，是對法律的玷汙。”
最後一句，他說得誠摯而正氣，眉宇間自帶一股灼灼光彩，讓慕梵不由看得有些感動之餘，也有些傷感——
他對法律是發自內心的尊崇和熱愛，隻可惜，這世間事千千萬萬，不少時候不少人是踐踏法律而行。
難怪爺爺說，昭陽和三叔一樣至情至性。
這種性情，做任何事都能取得不俗成績，但……對扛起掌權人的責任沒有任何好處。
身為永遠藏身暗處的總統拱衛家族，從某種程度兩來說，是行走在灰色地帶的人。
“查到什麼，我會立刻通知你。”
“好，那我先走，我還是借彆人車開過來的。”
慕昭陽謹慎的又把圍巾包好，把眼鏡架好，兄弟兩一直走到電梯處。
眼神無聲交彙片刻，電梯門緩緩合上。
下到燈光昏暗的車庫，慕昭陽走向借來的普通黑色豐田。
車駛出去，他沒有注意，車庫陰暗的角落裡，有人坐在一輛大眾裡麵，對著他無聲連拍了許多張照片。
樓上，送走慕昭陽的慕梵回到辦公桌前。
打開郵箱時，他耳旁忽然響起葉星辰曾經無意間說過的一句話：
“世上還是好人多啊，那晚火災，我碰到一個姓孫的保安，他拽著我……”
兩人為什麼會說起這個，他不太記得了。
不過，姓孫……
孫國強和孫苗苗假如真是父女，一個曾出現在三叔身旁，一個差點拽住星辰逃生，會是巧合嗎？
還是……看不見的對手在暗中安排？
目光一淩，他趕緊給葉星辰打過去。
幾秒鐘的等待過後，電話裡傳來清悅動聽的女音：
“這麼快嗎？”
“你在學校嗎？”微微提起的心落回原處，慕梵放柔聲音。
“在工作室，怎麼啦？”
“亞洲國際火災那晚……”
聽到這個開頭，葉星辰心裡不由咯噔一響。
他終於要問那晚的細節了嗎？
重生以來兩人所有相處的一幕幕如電影般在眼前回放，最後定格在大年初四那頓和美愉悅的晚餐時。
她覺得，假如誠實說出來金手指的存在，慕梵應該也不會大驚小怪。
而且，他還會保護自己。
心裡莫名就有這麼一種篤定，她嚅了嚅唇想開口，醇醉如酒的男聲緩緩傳來：
“你提過，那晚碰到過一個姓孫的保安，對嗎？”
唔……
看樣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嘛。
她無聲淺笑，奇怪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三叔當年被一個藝術學院女孩指控強-奸的事嗎？那個女孩，可能和孫保安有關。”
慕梵頓了頓，又道：
“所以，我需要請你幫我一個忙。”
清潤水眸茫然睜大，閃入葉星辰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和慕梵完全一樣：
這是意外的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需要我做什麼回家說吧。”
一時間，她忽然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四周。
假如針對慕家的對手那麼強大，會不會也能竊聽什麼的？
“我等那個人的資料，正好買菜回去，做飯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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