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氣,恍若寒風蕩過,頃刻下降好幾度。
絕世俊容忽的冷滯,慕梵握緊手機,沉聲道:
“你說。”
自重生至今,兩人相處一年多,葉星辰早對他的情緒變化把握得十分精準。
見他眸光泛寒,她示意嚇得不輕的民政局長領著兩個手下退到一旁,再伸手,緊緊握住他另外擱在大腿上的那隻手。
“城北分局接到報案,居雲觀裡發生命案,分局局長第一時間派人過去,經確認,死者……”
韓向修如鯁在喉,遲遲說不出死者的名字。
一個不祥的念頭在頭頂盤旋,好像有一塊重如千金的巨石壓下來,慕梵反攥住葉星辰的手,聲線暗啞:
“是誰?”
他的手指像鋼筋鐵骨所鑄,擰的右手微微作痛。
葉星辰沒有吱聲,一顆心直墜深淵。
“是……”韓向修的聲音同樣低沉暗啞,“死者是……老爺子,以及安管家。”
最後一句,依稀傳入耳朵。
不敢置信的瞪大翦瞳,葉星辰下意識就朝瞬間僵化的男人看去——
他看上去仍然平靜,隻不過,又長又黑的睫毛不斷在顫抖,將跌宕悲痛的的心情泄露無疑。
她不敢說話,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隻是牢牢扣住那隻變冷的大手。
怎麼會呢?
老爺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在居雲觀那麼遠的地方?
居雲觀和慕家雖然同在京城北麵,不過,一個靠西,一個靠東,兩地之間的距離,就算開車,也要差不多三四十分鐘。
老爺子去那裡乾什麼,拜菩薩?
不,慕梵說過,老爺子很少去道觀或廟宇這類的地方。
“分局局長確認身份,不敢直接打電話通知你或者今風大伯,而是直接把電話打來總局這邊。
今天,我正好在總局這邊辦點事,局長現在已經領著團隊過去,我現在過來接你?”
“不……”
耳畔嗡嗡作響,慕梵木然起身。
見他這樣,與他十指緊扣的葉星辰也隨之站起。
“我自己過去。”
“那好,我也立刻出發,你……小心開車。”
韓向修掛斷,彎腰拾起車鑰匙,神色恍惚的男人大步朝門口走,連外套也忘記拿。
“慕梵,等等我!”
隨手抓起兩人的大衣,葉星辰拔腿追上去。
砰,門被用力關上。
被忽略的民政局小員工捧著兩本大紅結婚證呆如木雞的立在那裡,愣愣的問:
“局長,這……鋼戳,還蓋不蓋啊?”
“蓋……”
局長年紀稍大,見多識廣,很快猜到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斟酌片刻,示意兩個手下趕緊收拾東西:
“蓋肯定是要蓋的,不過不是現在,先小心替四少保管吧。走,我們回去。”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啊……”女員工忍不住嘀咕,“四少連結婚證都等不及領完再走。”
“對啊,好奇怪。”
……
居雲山。
三層樓高的道觀主體,被警方全麵封鎖。
道觀裡所有人,被一個個帶到後坪,警察正在挨個進行審問。
初春時節,山裡的空氣清新濕潤。
然而,越往道觀走,鼻子能嗅到的血腥味越濃。
將車鑰匙隨手塞進外衣兜,一層又一層往上爬著台階時,葉星辰感覺到,慕梵的步子越來越慢。
來的路上,他始終一言不發。
下車後,幾乎是用跑的衝進來。
此刻,道觀近在眼前,他的步伐又明顯緩下來。
這種心情,她很能理解,所以主動挽住他的胳膊,無聲傳遞著一份安慰和支持。
“你們來了。”韓向修匆匆迎出來。
“情況……”腦海裡不斷盤旋著那天在祠堂和爺爺的談話,慕梵黑漆漆的眼睛裡,一片雪夜般的寂冷:
“如何?”
四個字,仿佛抽儘全身力氣。
漸漸升起的暮色裡,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小時候墜進無垠海水的那一刻——
心悸得不能呼吸。
從來俊挺如樹的身體不易察覺的抖了抖,葉星辰一邊用力挽住他,一邊同樣目光湛湛的看向韓向修。
從黑色夾克裡掏出一包煙,韓向修遞給慕梵一根,自己嘴裡叼起一根,分彆點燃之後,才沉重緩慢的開口:“死者總共十二人,其中十個年紀不大,衣著各異,死於槍擊。安伯……身上傷口很多,初步估計死於失血過多,同時手筋腳筋被人挑斷,腹部背部多處刺傷,估計生前和凶手有過惡鬥。”
安伯尚且死得如此慘烈,那……
葉星辰擔憂的看一眼慕梵,輕輕道:
“爺爺呢?”
總是冰冷的雙眼帶著淡淡的感激瞥過來,韓向修掐著煙,吐著煙圈道:
“老爺子……死因同樣是失血過多,他全身上下……被凶手紮了好幾十個窟窿,可以認定……”
“可以認定……”
周身血液已經冷卻,薄唇緊抿的慕梵麻木接話:
“凶手是要對爺爺進行惡意折磨的,讓他……萬分痛苦,不得好死。”
“千百年來,每一代接管慕家掌權人之位者,最終會在盛年時不得好死……”
山風嗚咽,爺爺的話,一遍遍盤旋在腦海。
想不到爺爺平安度過盛年,晚年卻還是……不得好死。
所謂的慕家掌權人詛咒,難道真的存在嗎?
望著暮色裡道觀,慕梵心裡,一片悲涼。
“基本可以這麼認為。”韓向修深深鎖眉,“法醫和警方正在勘查現場,你……”
“我進去看看。”
說著,慕梵就要掙脫葉星辰的手。
她趕緊一把抱住,仰起小臉道:
“我也要進去。”
“星辰……”
慕梵側眸看他,情不自禁想起爺爺那天問的另外一句話:
小梵,你有多愛她?
“爺爺待我不薄,讓我進去,好嗎?”葉星辰目光溫軟又堅定的央求著。
“走吧。”
靜悄悄的主觀中,菩薩高立,他們的下方,血泊到處可見。
老爺子的遺體躺在供奉香火和貢品的明黃色台前,兩位法醫正在輕手輕腳的做檢查。
瞥一眼慕梵寒冰般的臉色,韓向修低道:
“最初發現時,老爺子的遺體是……跪在這個地方。”
他的手,直指最中間一個用來拜菩薩的蒲墊。
遺體被挪,蒲墊上警方做了一個圓圈標記。
葉星辰覺得奇怪,不解道:
“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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