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嘴角的笑意僵住，片刻之後，雲萌萌感覺到臉頰有點燙。
這些日子以來，大概是考慮她的情緒，歐禮很少會把情意掛在嘴上，從來都是做多說少。他打的什麼主意，寫過很多場愛情戲的雲萌萌哪會不清楚，無非就是想潤物細無聲，悄無聲息浸入自己的生活。這種招數，需要極好的耐心，對付女孩十分有效，況且歐禮風度翩翩又溫和多金，簡直殺傷力十足。
正因了解這種殺傷力，她才決定要保持距離——
你可以悄無聲息的浸潤，我也可以不動聲色退後。
此刻聽他這麼一句直接的表白，她不由得疑惑，怎麼回事，他要戳穿那層窗戶紙了麼？
不要啊！
一旦戳穿，自己就隻能把拒絕清楚無誤的擺出來，那樣的話，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若有若無的失落，將心臟層層包裹。
心有些亂的她完全沒空去剖析自己的心事，顧左右而言他：
“彆人都想當男主，你卻想當男二，真奇怪！”
歐禮眸光略暗。
她總是這樣，小心翼翼躲避著自己，仿佛沒有絲毫情意。
可是，小梵和無缺說得對，若是沒有絲毫情意，以她的性格，隻怕根本不會容許自己靠近。
還是那件事的陰影在作怪啊。
“男主雖然好……”歐禮溫和開口，“不過聽你方才的描述，他和女主才是一對。男二不一樣，你……心疼他。”
“……”
雲萌萌再度語塞。
要不要這麼敏銳啊，作為親自締造出九殿下這個人物的作者，當然不能不心疼他啊！他的悲苦，他的為難，他的黑化，每一條線，每一個情節，都充滿無可奈何，以及巨大的悲哀。和觀眾粉絲不同，所有這些，都是自己親手設計，沒有人比她更理解九殿下這個人物，自然的，她也投入了自己的真情實感的。
“我的作品就相當於我孩子，當然心疼。”
她故意當做沒聽出他的另外一層意思，假裝急躁的問：
“你到底有沒有好的建議？”
還好，歐禮並沒有糾纏。
他轉身又走回放滿各種菜肴的流理台，開始做飯：
“有。”
“快說。”
“他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悲劇人物，不管如何要求圓滿，他的悲劇結局已經注定。你塑造出他的多麵性，是圈粉的原因，不過你要清楚，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撕毀給人看，越是悲慘，越是讓人難以忘懷。所以，這個人物可以不必血淋淋的去死，但他的結局必須是另外一種圓滿。這種圓滿，可能是彆人所認為的圓滿，卻是他一生的殘缺。”
入行也有兩三年，雲萌萌的思維比當初複雜而迅速得多。
再加上經曆過低潮，她對人生的看法又有了許多旁的角度，於是很快道：
“這世界上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比如……”
她沉吟著，忽然跳起來一拍腦袋，雙眼放光：
“想到啦！九殿下，我來了！”
說完，她就飛快跑向書房，權當歐禮不存在。
直接被忽略的男人默默跟上去，瞧見她坐去電腦前開始啪啪打字，一縷甜澀各半的笑意浮在眼尾。
……
雲萌萌寫完九殿下結局的前奏，歐禮的飯也做好了。
“你怎麼……”
紅燒小排，蒜苗牛肉，清真鱸魚，還有一道白灼生菜，看著桌麵上的菜肴，走出書房的雲萌萌硬生生將後麵幾個字咽回去。她本來想說“你怎麼還在這裡”，隻是人家不僅親手做了一頓飯，還笑晏晏的等著，這種話，實在有些過分。再說，從早上開始就在糾結結局，一直以零食充饑的她也實在餓了。
忽然聞到飯菜香味，胃裡就像能伸出一隻手，恨不得立刻坐過去大快朵頤。
“快來吃飯。”
歐禮盛好米飯，將筷子遞過去。
“哦……”
或許是錯覺，又或許是心裡有些愧疚，雲萌萌總覺得今天的歐禮有些不太一樣。
究竟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平日裡，他一貫溫和笑臉，即使心裡藏著什麼事，也不太瞧得出來，而今晚……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過於掛在臉上，眼神裡時不時閃過一絲莫名的憂慮和不舍。
兩人默默吃飯，客廳裡安靜得隻剩下彼此呼吸和咀嚼聲。
雲萌萌素日最怕在這種氣氛，想了想，主動打破沉默：
“聽羅泉說，你最近很忙，要和澳洲那邊開拓一個大項目。”
“對。”夾起一塊小排送去她碗裡，歐禮不動聲色的頷首，“待會兒，我就要走了。”
“走？”雲萌萌驚訝，“去哪裡？”
“去珀斯出差。”歐禮放下筷子，眼神淡淡：
“大概要四五個月。”
雲萌萌下意識就的看過去：“這麼久？”
“怎麼……”歐禮揚唇，“舍不得我？”
臉頰又微微發燙，雲萌萌邊啃排骨邊擺手，大喇喇道：
“切，我隻是想讓你給我帶那邊的牛肉乾而已。”
“會給你帶的。”
說著，歐禮就起身，同時拎起掛在凳子上的西裝外套。
雲萌萌叼著排骨，咕噥道：
“就……走啊？”
“八點十五的飛機，現在七點半，得走了。你……”
歐禮若有所思的看著狼吞虎咽的女孩，意味深長：
“萬事小心。”
房門重新被關上，或許是了卻近日心頭的編劇大事，雲萌萌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飯菜還熱著，還香著，做飯的人卻已奔赴機場。
想起他在門口那欲言又止的一瞥，她忙不更迭擲下筷子，跑去落地窗處，伸長脖頸往外張望。
路燈下，羅泉正在打開車門。歐禮彎腰，要上車時，似乎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朝樓上遠遠的瞧了一眼。距離太遠，雲萌萌看不清楚他的眼神，隻是，這個小動作卻沒由來的讓她胸口微微一蕩，旋即，心裡就來回盤旋著若有若無的悵惘。她按著微涼的玻璃窗，情不自禁想起古詩詞裡描寫的那些離愁彆緒。
車，緩緩離開。
直到看不見車影時，她這才回神拍拍自己的額頭：
“我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咋變得這麼傷感？
不行，還是回去把牛肉和排骨吃了，好久沒吃過這麼對胃口的菜。”
她蹬蹬蹬又跑回餐桌旁，或許是涼了吧，入口的牛肉和排骨忽然就沒了味道。
敏銳如她，很快意識到什麼。
臉色微微一變，她蹭的起身將碗筷飛快的收拾：
“不行，雲萌萌啊雲萌萌，你不能淪陷，更不能愛上他。他出身那麼好，人也好，值得更好的女孩。”
她端起碗筷走進廚房，一邊清洗一邊念經般的念叨：
“對，他值得更好的女孩，而你……你也很好，但是賺錢和單身更合適你。”
她碎碎念叨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想的是不能愛，而非……不愛。
……
疾馳而去的房車裡。
歐禮抽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前輕嗅，一旁的甄無缺看他沉默，奇怪道：
“怎麼，後悔啊？”
“沒有。”
他放下雪茄，目光投向外邊的夜色。
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他幾乎從未後悔過，既然目的是要將她拉過來，又怎麼會後悔呢，就是……
他轉動著雪茄，輕柔道：
“就是擔心她……會著急，會難過。”
“臥槽！”甄無缺彈腿，同時伸手將滿頭紅發捋去頭頂，不敢置信道：
“就是一出苦肉計，目的還是為了逼她直麵心意，居然還擔心？
靠，之前是誰老是掛在嘴邊來著，為了目的，隻要不是傷天害理的手段，都可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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