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和寧馭聊天又過去三天。
吃不飽睡不夠,精神始終還保持高度緊張的葉星辰,越來越虛弱。
本著攻心為上的計策,那天,她和寧馭聊了很多,聊雲萌萌和歐禮之間的羈絆,聊楊冬冬執著不悔的等待,聊她和慕梵的相愛,當然也聊了和寧家之間的恩恩怨怨。當時,寧馭的表情十分多變,出現最多的莫過於驚訝。他似乎很驚訝,也很好奇,甚至還假設性的提了一個問題:
如果慕梵永遠不來找你,你會對你們之間的愛情失望嗎?
“不,我不會失望,因為我相信慕梵很快就會來找我。葉星月本來就是個蠢貨,即使再像我,也不是我。”
自己當時是這麼回答的,寧馭聽了之後,若有所思的走了。
本以為接下來幾天他會有所鬆動,結果……她失望了。
這三天,寧馭還是會照常前來,但他好像害怕被蠱惑似的,不再肯多說一句話。
難道自己看錯了?
那孩子,明明就表現出了向往和迷惘啊。
大概又過去了四個小時,葉星辰撐起軟綿綿的身體,將披散的頭發綁去腦後時,麵無表情的少年提著醫藥箱走進來。
“嗨,寧馭。”葉星辰打起精神,衝他粲然淺笑。
寧馭不說話,默默打開醫藥箱,從裡麵取出針管和水劑藥,麻利的將藥水抽進注射器,放著備用。
葉星辰聳了聳肩,蒼白如紙的容顏將她的虛弱泄露無疑。
“你怎麼了?”眼看他走過來,她一邊默念咒語,一邊繼續閒聊似的說話,“有心事,還是不高興?”
光環湧現。
然而,很快的,葉星辰便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難以支撐。
更讓她驚駭的是,光環的金色幾乎全部消失了,籠罩自己的,恍如一層透明的肥皂泡。
她之前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不過也很快明白過來,這是自己體力不支到一定程度,不足以驅動異能。
寧馭也看到了。
他望著那層薄弱的光環,眼角微彎,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葉星辰,我們終於等到了。”
“寧馭,你聽我說……”
氣息跟不上,葉星辰說話的聲音又低沉又嘶啞,還沒等將話說完,光環越變越淡,直到徹底消失。
她大驚。
寧馭似乎也沒料到會這麼快,也略微吃了一驚。
隨即,他反應很快,利落反剪住葉星辰的雙臂,從兜裡掏出一根繩索將她綁住。
“寧馭,我不要打這種針!”連續好多天沒有好好吃飯睡覺,彆說寧馭,隻怕來個半大的孩子,都能輕易將她放倒,隻是,葉星辰還是想拖延時間,“我聽醫生說過,排卵針會引起女性生理紊亂,即使取到卵子,也不夠健康。你既然想要做實驗,為什麼不能等我自然排卵呢?我……”
“沒時間了!”
寧馭麵不改色,返身拾起針管,準確紮進葉星辰的胳膊彎。
藥液冰冰的,滲入皮膚時帶來一種幽涼之感。
眼看一管藥水全部進入靜脈,她卻無能為力。
不過,他說沒時間了,是什麼意思?
心念微動,她裝作輕鬆的問:
“怎麼會沒有時間呢,我被你關在這裡,又逃不掉。”
“今天必須給你注射雙倍的量!”
寧馭不理她,轉身又拿起第二瓶藥液。
臥槽!
心裡咒罵了句,葉星辰表麵上卻仍是沉靜:
“雙倍量的話更會引起生理不適吧,寧馭你是這方麵的專家,不應該如此冒進。”
“科學本來就需要冒進!”
寧馭冷冷打斷她,舉著針管,一步步走近。
就在他快要伸手紮過來時,轟,外麵忽然一聲巨響,與此同時,葉星辰明顯感覺到床鋪抖了幾抖。
她麵前穩住被綁雙手的身體,皺眉道:
“怎麼回事?”
嘴上這麼說著,她心裡卻升起一小撮激動。
這麼大動靜,肯定是慕梵來了,肯定是!
寧馭將針管隨手放回去,臉色陰冷的看一眼她:
“我去看看!”
轟,又是一聲巨響。
眼看門合上,葉星辰開始用力絞動雙手,試圖掙脫繩索。
不管是不是慕梵,這都是個機會啊!
不知道寧馭那小子打的什麼結,她越掙紮,繩索竟然綁的越緊,正換個方向掙紮時,門被人從外暴力射擊打開。
子彈將門射出無數洞眼,葉星辰隻好趕緊跳下床,躲去另一頭儘量讓身體全部被擋住。
很快,門被人從外用力踹開。
“葉星辰!”
清脆又冷清的女音傳來,葉星辰一愣,窩在角落裡卻也不敢出去,是麗日……不,是慕音的聲音。
端著槍的慕音依稀瞧見床尾處的一塊黑色,她守住門口,大喊:
“葉星辰,跟我走!”
真是的慕音!
為什麼慕梵沒有來?
葉星辰心微沉,搖搖晃晃站起,朝身穿一套颯爽束腰勁裝的女孩問:
“慕梵呢?”
“他……受傷在醫院,我來救你!”
慕音飛快跑過來,很快將她的繩索用匕首挑開,同時拽起她就往外衝。
而外麵,儼然是一片狼藉,到處是血和屍體。
沒想到寧玄義和寧馭父子背後會有那麼多傭兵存在,葉星辰緊緊貼著慕音,將所有疑問全部吞回肚子。
“你們斷後!”
慕音朝門口的慕衛果斷吩咐,同時拉著葉星辰一邊躲避子彈一邊往外跑。
火力掩護下,兩人出來得很順利。
外麵,儼然是一個溫暖而濕潤的豔陽天。
好久沒見到陽光,葉星辰下意識眯眼,眨眼功夫,一顆子彈從左側射來,正中慕音的胳膊。
她左手的槍立刻跌落,一道白色身影飛快躍上,趁機將她慕音踢開,同時狠狠拽住眼前仍然朦朧的葉星辰。
是寧馭!
他身上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葉星辰被他拖得又往裡麵走,慕音已經爬起,同時追上來,對寧馭出手。
用力將葉星辰狠狠摜進屋裡,寧馭接住慕音踢向自己下盤的腿,兩人纏鬥起來。
被摔得頭暈目眩,葉星辰好不容易爬起來,忽然又一隻大手扼住。
她回頭一看,居然是之前從未露麵的寧玄義!
大概是經曆過劇烈打鬥,他的鏡片一片碎裂一片沒有,額頭布滿血汙,整個人看上去恐怖極了。
他用力掐住葉星辰的脖子,同時大喊:
“小馭,將慕音帶進來!”
葉星辰的臉很快漲紅,她拚命捶打寧玄義的手臂,可是,大腿受傷的他卻是死死扼住,半點不肯鬆動。
沒想到寧馭的拳腳功夫這麼厲害,此時此刻,她隻能寄希望於慕音能夠戰勝寧馭。
幾分鐘後,葉星辰鬱悶的發現,自己的希望落空了——
中槍的慕音不敵寧馭,竟然被他打暈,拖拽著進來了。
警笛呼嘯的聲音,遠遠撞擊著耳膜。
寧玄義啐出一口血,陰狠道:
“葉星辰,就算是死,你也得跟著我們父子下去,我們還得繼續研究!”
聽他這麼瘋魔的話,葉星辰簡直想翻個大大的白眼。
人都死了,你還研究個屁啊!
所以,她看都不看寧玄義,轉而將眼神投向其實也受了傷的寧馭:
“寧馭,收手吧,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給我閉嘴!”
寧玄義一巴掌扇向她的臉,寧馭見狀,眼神微閃了閃。
“警察已經來了,你們不可能再逃。”被扇得眼冒金星,葉星辰還是不肯停,“寧馭,難道你一點就不想嘗一嘗愛的滋味嗎?你從小到大,生命力隻有解剖,研究和科學,沒有得到過父母無私的愛,沒有得到過朋友誠摯的愛,也沒有遇到過可生可死的愛情,難道……你……”
“死丫頭!彆說了!”寧玄義大吼,“你一直都是我的活標本,從當年孤兒院開始就是!”
“孤兒院?”
葉星辰呆住。
她很快明白過來,當年的銘慈孤兒院,說不定就是寧玄義的手筆。
而那些據說病死或逃出去的小孩,難道都是被他拿去做研究了嗎?
一陣惡寒從腳底直攀脊背,腫著半張臉的她怒視寧玄義,一半絕望一半憤怒的再度默念咒語。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
就在她默念咒語的同時,陷入瘋狂的寧玄義忽然鬆手,抓起旁邊的控製器。
寧馭瞳孔一縮,幾乎是以閃電般的速度,使出吃奶的勁拎起葉星辰,將她狠狠丟去外麵——
砰!
砰!
砰!
巨大的聲浪衝擊至葉星辰的背部,七暈八素的她抱住頭,壓低身子匍匐。
又一波熱度襲來時,虛弱的她再忍不住,眼前一黑。
徹底暈過去之前,她喃喃的嚅動嘴角
“慕音……寧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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