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616章 小時候的玩伴

楊洛一笑拉著貝音瑤的手慢慢走進村子，順著坑窪不平的小路一直向東麵走去，時間不長在一座茅草屋前停了下來。

貝音瑤看著麵前這座用茅草和泥土垛成的房子，心裡抽動了一下。這是房子嗎？低矮、臃腫，背脊緊貼著一個土坡，正好是一處凹下的坑，房子全部在坑的裡麵，就如一隻狗，一隻懶惰的狗，縮睡在狗窠裡。周圍全部用雜色石頭堆成的圍牆，但已殘頹得不成形了，偶爾看來，那隻是一些亂石堆。

楊洛推了推屋門，嘩啦，砰的一聲，用木板釘成的門轟然倒塌。激起一陣煙塵，裡麵傳來老鼠驚慌失措的叫聲。

等煙塵散儘，貝音瑤和楊洛一起邁步走了進去，一股刺鼻的黴味撲麵而來。嗆得貝音瑤一陣咳嗽，但她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站在楊洛身邊。

楊洛看著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家具，已經被時間和某些動物腐蝕的殘破不堪。他一直站在那裡愣愣的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傳來腳步聲，“怎麼回事？難道有小偷？”

楊洛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名華發老者走了進來，當他見到楊洛的時候一愣，仔細的打量著楊洛。

而楊洛也在看著他，過了一會老者有些激動但不太確定的說道：“你是洛小子？”

楊洛眼睛有些微紅，“六叔！我是洛小子，回來看你們了。”

六叔一步邁到楊洛麵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楊洛的臉，渾濁的老淚在眼角滴下，順著滿是皺褶的臉流下來。

“你真的是洛小子，模樣和小時候一樣。”

楊洛深深吸了口氣，抓著六叔乾瘦布滿老繭的手說道：“六叔！您老了很多。”

六叔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哈哈笑著說道：“你們都長大了，我能不老嗎。”說完看著站在楊洛身邊的貝音瑤，“洛小子，這是你媳婦？”

楊洛看了貝音瑤一眼，點頭說道：“是您的侄媳婦。”

貝音瑤笑著微微彎了下腰，“六叔您好。”

六叔看著貝音瑤說道：“洛小子，你可真有福氣，娶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

楊洛看了貝音瑤一眼，笑著說道：“她在漂亮，也沒有六嬸子漂亮啊。”

六叔聽了得意的一笑：“那是！你六嬸子在我們村可是一枝花。想當年有多少人追求她，最後還是我勝出摘了那朵花，就是現在你六嬸子在村裡也是最漂亮的”這老頭是越說越得意，一陣口沫橫飛。

楊洛斜著眼睛看了貝音瑤一眼，而貝音瑤抿著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六叔說了一陣，突然拍了下腦門，“看看，見到你回來我高興的什麼都忘了。”

楊洛奇怪的說道：“什麼事啊。”

六叔說道：“楊凱和小丫在上海回來了，他們明天結婚，今晚都去了你寶剛叔家裡。”說完一拉楊洛和貝音瑤，“快走吧，馬上就要開飯了，再不去什麼都吃不到了。”

楊洛說道：“怪不得我們一路走來沒有見到人。”

六叔一邊走一邊說道：“墩子也把女朋友帶回來了，聽說還是城裡人，長的那個俊啊。”說到這突然話鋒一轉，“可和你的媳婦比起來就差得太多了。”

隻要是女人都喜歡聽見彆人說她漂亮，可貝音瑤就是個例外，她漂亮不漂亮不用誰來說。但誇獎的話在如此淳樸的老人嘴裡說出來的，怎麼能不讓她感覺到心裡暖暖的。扶著六叔胳膊的手緊了緊，看著楊洛微微一笑。

一路上六叔不停的說著，“當年楊凱、墩子和小丫考上大學，村兒裡一片歡騰，終於在這個雞窩裡飛出金鳳凰了。今年過年就連美麗那個丫頭也回來，說在上海遇到了你。說你過得很好，我們也就放心了不少”老頭說著，楊洛和貝音瑤走著聽著。

寶剛叔家在村後麵，穿過幾條毫無規則的小巷，隱隱約約聽見吵雜的聲音還有歡樂的笑聲。

轉過前麵的巷口，貝音瑤看見不遠處一個院子裡都是人，有幾個孩子在矮矮的院牆上跑動，被幾聲喝罵後跳了下去。

這時有幾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遠遠的喊道：“六叔你怎麼才來啊，正準備去找你呢。”當他們見到楊洛和貝音瑤時一愣，“六叔，家裡來客人了。”

楊洛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越走越近的年輕人，麵孔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六叔喊道：“小春、二娃你們看看這是誰回來了。”

幾個人走近，愣愣的看著楊洛好一會，二娃突然激動的大喊一聲，“楊洛？”

見到楊洛點頭，小春幾個人呼啦圍了上來，緊緊相擁。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貝音瑤在旁邊看著，用手指輕輕擦了下眼角。楊洛深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而小春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卻哭得稀裡嘩啦。

楊洛推開他們笑著說道：“看你們那個熊樣，一個個娘們似的。”

二娃用衣袖在臉上一抹，“滾蛋，十幾年沒見，嘴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臭。”

楊洛轉頭看著另一名年輕人說道：“文棟，我記得小丫是你的夢中情人，現在被凱子那個小子搶走了，你怎麼不去搶回來啊，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文棟臉一紅，搔了搔有些亂的頭發，“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小子就不要再說了。”

二娃打趣的說道：“現在這小子可是三個孩子的爹了，而且他老婆可是個醋壇子，也不知道聽誰說了這件事，回去就讓他跪了兩個小時的搓衣板。”

文棟一瞪眼大言不慚的說道：“你知道個屁，老子是不願意和那個娘們計較。”

楊洛有點發愣，“你現在都有孩子了？而且還是三個？”說完還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文棟點頭：“剛開始生了兩個女孩，家裡老爺子不願意了，非得要男孩，幸虧第三個是帶把的，不然還不知道得生幾個呢。”說到這一笑，指著小春他們，“我們都有自己的娃了，你呢？”然後看向貝音瑤。

楊洛沒有回答他，隻是看著他們，因為長年從事體力勞動，風吹日曬的結果，皮膚黝黑發亮和實際年齡有些不符。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洗得發白，有的上麵還縫著兩塊補丁，腳上的黃膠鞋粘滿了黃色的泥土。

他沒想到這些小時候的玩伴，現在都已經是孩子的父親了，而且有的還是幾個孩子的爹。二十多歲就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楊洛的心裡有些酸楚。

“你們過得怎麼樣？”楊洛的聲音很輕，有些沙啞。

二娃笑著說道：“現在年頭好了，隻要有一把力氣就餓不到。”

“楊文棟你這個死鬼，讓你去找六叔，怎麼還不去啊。”一名二十多歲的女人旋風一樣跑過來。

她的頭發不長，用發卡攏在腦後。上身穿著紅色的女士小衫，下身是沒有過膝的短裙。腿上豆腐皮似地皺皺巴巴套著橘黃色的絲襪，腳上穿著矮跟圓頭黃皮鞋。要是隻看她上半身，這個女人長得還算可以，可下半身的穿著還真是不敢讓人恭維。

二娃笑嘻嘻的說道：“嫂子！你今天真漂亮。”

女人瞪了他一眼：“少和我來這一套，老娘漂不漂亮難道自己還不知道？”說完對著文棟吼道：“讓你去找六叔，怎麼還沒去？”說話的樣子很凶，但她看著楊文棟的眼神卻滿是愛意。

六叔扒拉開擋在他麵前幾個小子，鑽出來說道：“文棟家媳婦，我在這呢。”

楊文棟拉著女人的手說道：“春芳！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經常和你提起的楊洛，小時候最好的玩伴。”

春芳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笑著給楊洛問了聲好：“楊大哥你好，我們家文棟可沒少提起你，他經常說，你就像他親哥哥一樣照顧他。”這個女人現在沒有了一點剛才虎妞的樣子，倒是很淑女，和她沒有一點品位的穿著形成鮮明對比。

楊洛把貝音瑤拉到身邊：“我給你介紹一下。”然後一一指著幾名年輕人念著他們的名字。

而貝音瑤伸出手和他們握手的時候，這幫家夥都臉色通紅，稍一接觸就會快速把手縮回去。就好像他們那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會把貝音瑤纖悉嬌嫩的手劃傷一樣。

楊洛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叫貝音瑤，不用我說也應該知道是你們大嫂了吧。”

貝音瑤心裡很有感觸，農家的漢子居然都這麼淳樸，連她的手都不敢握一下。想想楊洛在上海的那些兄弟，哪個不是口花花，第一次見到她握手之後，還要抱一下占便宜。

六叔這個時候說道：“行了！不要在這裡說了，快點進院，鄉親們知道洛小子回來，一定會很高興。”

“對對對快走，快走。”春芳一拉貝音瑤的手，可好像想到了什麼要把手縮回去。

貝音瑤一笑，緊緊的把她手握住。春芳掙了一下不沒有掙開，急忙說道：“嫂子你快點鬆開來，我手上都是油。”貝音瑤一笑反而拉著她邁步向前走去。

寶鋼叔家院子裡放著十幾張桌子，周圍坐滿了人，就連鄰居家院子裡也放著桌子。

房子前麵有幾個簡易的灶台，爐灶裡還在燃著烈火，陣陣濃鬱的肉香和炒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楊洛笑著說道：“好久沒有吃到地地道道的農家菜了，我在村口就聞到了香味。”

二娃哈哈大笑：“今天就讓你吃個夠。”

“六叔！你怎麼才來啊，就等著你呢，再不來我都餓死了。”一名青年笑嘻嘻的喊道。

六叔沒有理他，而是站在院子裡喊道：“大家都靜一靜，你們看看我身邊這個小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