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不是自由身,不敢停留太久,跟著停了一會兒故事就告辭了。
待得包房裡隻剩了李公子和他的兩個護衛,兩個護衛居然一屁股坐到了桌邊兒,一個抓了點心吃,一個則抱了茶壺灌幾口。
李公子乾咳兩聲,裝模作樣的拿扇子點了兩人的肩膀,嗬斥道,“喂,主子準許你們坐了嗎?沒有規矩的東西!”
兩個護衛翻了個白眼,一個繼續吃點心,一個就搶過他的扇子狂扇,惱道,“都是兄弟,憑什麼你就演公子,我們就是護衛啊。你坐著喝茶吃點心聽故事,我們就站旁邊看著。”
李公子笑的得意,應道,“錢滿倉,你這是嫉妒!誰讓你們兩個都長的黑炭頭一樣啊,我這樣風流倜儻,裝了護衛,外人怕是都以為我是誰家公子在玩喬裝改扮!”
“哼,你個假公子,狗肚子裡沒有二兩墨水,看哪日有人然給你做詩詞,你如何應對!”錢滿倉不甘心,立刻回罵過去。
“我不會事先尋酸秀才做幾首,背誦下來啊。”李勝把雙腿翹上桌子,那模樣惹得錢滿倉很想揍他一頓。
兩人低聲鬥嘴,說笑的熱鬨,另一邊悶頭大吃的朱奎卻是擦了嘴邊,低聲道,“好了,你們彆鬨了,小心誤了老大的大事。”
聽得這話,兩人難得正了臉色,李勝也把雙腿從桌子上拿了下來,應道,“放心,我做事有譜,方才不是就問了林家的底細。”
朱奎點頭,又道,“咱們以後要在北茅縣紮根下來,不能隻問林家的事,其餘所有消息都要搜集起來。首先就是縣衙裡那位,還有各個大戶,總之但凡有些用處的,都不能放過。”
“這是自然,”錢滿倉替兩人倒茶,壓著粗嗓子說道,“等咱們的車馬行開起來,就把消息慢慢傳回去,不過…老大讓咱們多注意這個林家,到底是為了什麼?老大是和林家有仇,還是這林家同老大的大事有什麼乾係?”
朱奎皺眉,想了想也是沒有頭緒,就道,“老大既然吩咐了,咱們照做就是。”
李勝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一口喝乾麵前的茶水,應道,“就是,當初我哥被光頭打死,我眼看著不能報仇的時候,我就發誓,誰替我報仇,我就把命給他。結果老大替我出了這口氣,從那日起,我的命就是老大的。老大交代什麼,彆管是好是壞,豁出命,我也得做好。”
錢滿倉雖然常願意同李勝鬥嘴,但許久的兄弟,又為同一個人儘忠,自然不願他傷心,於是撇嘴反駁道,“說的好像誰不為老大儘心一樣,我和朱奎當初也是差點兒死在後營,多虧了老大救命。都一樣,既然命是老大給的,咱們就跟著老大,掄開了,使勁的折騰吧。越折騰,活得越痛快!”
一旁的朱奎也是眼底藏了笑意,同樣應道,“那就這樣,咱們這幾日就把車馬行張羅起來,然後找幾乎去林家看看。”
“好,就這麼定了。”
三人商量妥當,這才把心思放在故事上,待得散場就重新恢複恢複了主仆的模樣,慢悠悠隨著人流走了出去。
很快,定名為平安的車馬行,就在北茅縣的商街末尾買了一個破舊的大院兒,一番修葺,買車買馬,掛了牌匾,放了鞭炮,準備開門做買賣了。
北茅縣雖然不大,但也不小,起碼做生意的鋪子就不下二三百家啊,多開一家車馬行,也不過是被左鄰右舍議論幾句就扔到腦後了。
林華經營著故事會,自然消息最是靈通,他聽了同樣沒有多想,倒是替自家驕傲起來。畢竟這北茅縣原本也不過貧瘠又偏僻,除了朝廷發配犯官,或者含山關戰事起,這時候有人來往,也就是秋日時候能多幾個收購皮毛和藥材的行商了。
但如今多了林家,起碼走過的外地人,能帶幾盒林家的點心,買幾件草編物件,或者乾脆聽幾日故事再走。
這車馬行,說不得也是要沾自家的光兒,生意才更好一些。
他這裡想著,卻不知道那邊李勝三個已經趕了馬車出城而去。
如今才是二月中旬,雖然殘雪正在慢慢消融,但其實土地還凍得很是硬實。以北茅的寒冷,怎麼也要在三月末才能備耕。
但三人坐在馬車上,一路從縣城南門出來,越往南走,越是驚奇。因為路邊的田裡居然已經有農人在忙碌了,特彆是靠近河道附近的田地,幾乎家家都有人在張羅。
李勝忍不住好奇,就問兩個兄弟,“南邊都說北地的人彪悍,喜歡打架。種田一事最是差勁,餓不死家裡老少就算本事了。如今看來,這話也不對啊。這個時候,就是京都周邊也沒開始農忙呢,這裡倒是先開始了。”
朱奎心思縝密,眼見田裡的農人一搞頭刨下去,幾乎翻不起多少土,但他們依舊興衝衝的繼續揮舞鎬頭,好似凍土下邊有金子一般,他就道,“你們先慢些走,我過去問問。”
說著話兒,他就跳下了車轅,奔去了田裡。正乾活的農人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眼見有人過來就警惕的放下了手裡的活計。
朱奎趕緊拱手問好,笑道,“兄弟,我們要去拜訪一戶人家,尋您問個路啊。”
漢子掃了一眼路上果然有輛馬車,於是就放下了戒備,憨笑道,“大兄弟,你要去哪啊,這附近十裡八村,我都算熟悉。”
“我們想去林家村,拜訪林家。不知道這路走的可對?”
朱奎幾乎是不等問完,就見那漢子臉上立刻滿溢了笑容,真誠又歡喜的趕緊給他指路,“對,當然對了。你們就順著這路一直走,第一個村子是三裡河,第二個就是林家村。這個時候,娃子們還沒下學,否則啊,你隻看哪個有娃子們不斷跑出來就是林家村沒錯了。”
“哦,這樣啊,多謝兄弟了。”朱奎趕緊道謝,末了好似不經意的順口問了一句,“兄弟,這天氣還冷著呢,地理凍的厲害,你這麼刨一日怕是也挖不出幾丈遠,不如過些日子再忙吧。”
“哈哈,多謝兄弟提醒啊。不過,我這心裡急,想著早些把這旱田改了水田,在家也閒不住,就來地裡出出力。”
“這旱田不錯啊,看著很肥啊。為什麼要改水田,咱們這裡天氣冷,怕是等不到秋收,稻子就被霜打了吧?”朱奎蹲下抓了一把泥土,雖然還有些硬,但看得出,土質黝黑,種糧食肯定收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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