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杯子，扯過賬冊掃了幾眼，末了惱的抬頭望向嬌嬌，“你…你真是當場算的？”
“當然了，這樣的小事兒，難道還要準備三五日啊？若是那般，我家鋪子這麼多，核對一次賬冊，要多少人忙碌啊？”
嬌嬌滿不在乎的搶了哥哥的果汁，大大喝了一口，又去看第一冊，惹得周棟被噎得半晌沒說出話。
他家也不是沒有產業，每次月末核對賬冊的時候，可不是當真需要三五個賬房忙碌兩日…
“你耍賴，你算學這麼好，居然還要同我比拚？”
“周少爺，麻煩你動動你那僵硬的腦子，好好想想！是你自覺學問高深，隨便我挑選比試項目的。如今見我厲害，又打算反悔了？”
嬌嬌翻個白眼，說話毫不客氣，惹得周棟臉色漲紅，“是你故意引誘我上鉤！你明明最擅長就是算學，換了旁人，我可不見得會輸。”
“行，行，你若是這般說，我就讓你心服口服。”嬌嬌難得孩子氣一次，跳下地嚷道，“這會兒學堂下課了，小子們都在外邊吃流水席呢，他們進學堂才大半年，八九歲年紀，我們去隨便點一個。隻要你能贏得過，咱們這場比試就算你贏了。如何？”
“哼，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小女子一言，駟馬難追。”
“走，我就不信，我讀書十三年，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那可不見得，你讀書十三年，興許十二年在睡懶覺。人家隻學了大半年，卻在日夜勤學呢。”
兩人鬥著嘴，就這般出了門。林安看的好笑，也是穿了鞋子，追了上去。
趙三生正好從前院過來，迎麵碰到就問道，“這是要去哪裡啊？”
林安一把扯了他，笑道，“師兄，一起去看好戲。”
趙三生掃了一眼笑嘻嘻的嬌嬌，還有一臉不服氣的周棟，猜得大半，也就調頭跟了上去。
林家大院兒外，流水席正吃得熱火朝天。京華堂裡今日沒有準備午飯，一來讓灶間的婦人們歇歇，二來也讓住校的小子們同趕來湊熱鬨的家人見個麵，一起吃個飯。
所以，這會兒人群裡，摻雜二百多小子，分外熱鬨。
嬌嬌說到做到，當真讓周棟隨便選一個對手。周棟雖然驕傲得目中無人，到底也是周家的血脈，自小浸在書香裡，怎麼也不會太無恥。
於是他在附近孩子裡，選了一個看著年歲最大的。
林安不用妹妹上前，就去同那個孩子一家說了幾句，然後領了孩子到門口。
嬌嬌習慣性從挎包裡摸出一把奶糖塞給孩子，笑問道，“小師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這孩子的爹娘今日帶了妹妹一起過來，這把奶糖正好可以給妹妹帶回去吃，所以孩子很高興，恭敬道謝，末了應道，“師姐，我叫劉鎖柱，今年十歲了，是京華堂五三班的。”
這兩年京華堂裡畢業的孩子越來越多，為了區分，就開始編號。開始的數字代表第幾屆，後邊才是班號。
這孩子正是如今在讀的三班學童，嬌嬌就轉向周棟，“這是在讀的小師弟，可以開始了吧？”
周棟聽出她的嘲諷，惱道，“趕緊開始！”
林安就道，“也不必什麼花哨題目，我念誦十個數字，你們統一加起來，誰先算出答案而且正確，就算誰贏。”
周棟無所謂的點頭，身子卻微微前傾，做好了仔細傾聽的準備。
鎖柱卻依舊笑嘻嘻，手裡擺弄著奶糖，似乎在心急要早些拿給妹妹。
林安開口就報了一串數字，口齒清晰又迅速，周棟隻來得及記下前兩個，不等加在一處，林安就念完了，而鎖柱也報出了答案。
“四百六十六。”
周棟驚得目瞪口呆，轉而又是大怒，“你們事先準備好了，一同來騙我。”
林安實在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也是惱了，“那好，你來出題，請小師弟計算。”
“好。”周棟是真的不相信，並不是輸不起，於是也不拒絕，皺眉想了想，就報了一串數字，有兩位數也有三位數。他自覺有些複雜，心裡還微微有些愧疚。
不想鎖柱還是很快報出了答案，“九百七十六。”
說罷，他實在心急，就問道，“還有更難的題嗎，隻是加法太簡單了。”
“?這還簡單？”
周棟徹底無語了，若是他不用算盤，不用紙筆，都算不出。
“當然簡單了，我們都已經學混合運算了。加減法是入學第一月才學的，我開春就要畢業了。”
鎖柱有些不耐煩，惹得林安拍拍他的腦袋，末了囑咐道，“回去陪家人吧，彆誤了下午上課。”
“是，師兄。”
鎖柱行禮，末了得意瞄了周棟一眼，蹦蹦跳跳跑回去尋爹娘和妹妹顯擺了。
留下周棟臉色實在不好看，就在嬌嬌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不想他卻突然扭身深深行了一禮，說道，“師姐。”
嬌嬌愣了一下，轉而卻是笑了起來，親手扶了他，應道，“師弟請起，以後都在一處，你可要聽師姐的話啊。”
林安和趙三生聽得好笑，又怕周棟顏麵上太過不去，就替他找補一下。
“嬌嬌不要驕傲，周師兄算學差了一些，但經義和寫字肯定比你要好得多。”
嬌嬌自然也懂見好就收，笑眯眯點頭。
但周棟平生第一次低頭，當真承認自己不如人之後，居然覺得心裡很輕鬆，於是擺手道，“我不如師姐，這是事實。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後還請師姐和師弟多教我。”
他這般模樣，倒是讓林安和趙三生意外，先前對他的厭惡也輕了很多。
很多時候，人不怕犯錯，就怕錯了梗著脖子不肯承認，於是就會錯上加錯。
反倒是痛快承認錯誤，彌補不足，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行。
“為了慶賀我收了一個師弟，我決定親自下廚，炒幾個好菜，咱們偷偷喝幾杯果酒，怎麼樣？”
嬌嬌拍手提議小聚，林安想起果酒的滋味，立刻點頭。
倒是趙三生和周棟不懂果酒如何難得，被林安一把扯進了院子。
於是，後院兒大炕上額外又開了一桌兒小宴席，林護幾個嗅著香味，也跑來湊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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