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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倫巴第人假借談和為名,派遣刺客行刺弗蘭德。被毒箭所傷的弗蘭德在兩軍交戰時毒發,性命堪憂,幾度昏迷。
在將亞特任命為禁衛軍團的統帥後,弗蘭德開始陷入斷斷續續的昏迷狀態,口齒不清。
當夜,正在湖泊地照顧受傷士兵的托馬斯接到密信,連夜帶著幾個助手南下倫巴第……
為避免弗蘭德遇刺的消息傳出,亞特戰後將弗蘭德安置在桑蒂亞城中一處修道院中養傷,並在周邊安排了多處崗哨。宮廷財政大臣高爾文和伯國主教奧洛夫陪侍左右。
托馬斯抵達桑蒂亞城當晚,便被亞特秘密叫到了書房,將救治弗蘭德的任務告知了他。
臨走時,亞特不忘叮囑托馬斯,一旦弗蘭德病危,要求托馬斯立即前往亞特的宅邸。
如今,看到托馬斯站在自己麵前,亞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
“……羅恩,你親自守在門口,彆讓任何人靠近。”
“是,老爺。”
羅恩回頭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托馬斯,我們到書房去說~”
亞特轉身領著托馬斯朝書房走去。
剛到門口,亞特便徑直走向擺放在桌麵的橡木酒桶,給自己和托馬斯分彆倒了一杯葡萄酒。
“坐下說話。”亞特將酒杯推到托馬斯麵前。
一連幾日對弗蘭德儘心救治和陪護,托馬斯一臉的疲態。往日油光鋥亮的麵龐此刻顯得粗糙,眼圈周圍暗沉的眼袋有些腫脹,眼珠布滿血絲,暗黃的斑紋布滿眼角。
托馬斯揉了揉額頭,端起杯中葡萄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輕籲了一口氣。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亞特端起酒杯搖搖晃晃。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亞特才開口問道,將杯中的葡萄酒原封不動地放在了桌上,把弄著杯腳。
托馬斯緩緩搖頭,一語不發,甚至有些沮喪。
“他還有多長時間”亞特再次追問。
托馬斯緩緩抬起右手,掀開黑色長袖,伸出三根手指,“三天!最多還有三天!”
托馬斯南掩內心的失望,繼續說道:“國君所中之毒極為罕見,我翻遍了醫書也沒有找到答案。毒素擴散速度極快,要是我能早幾日抵達,用上我最近剛發現的治療方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目前,毒素應該已經擴散到他的臟腑,我已無能為力。”
儘管如此,但托馬斯依舊用儘必生所學,儘可能讓弗蘭德多活幾日。這是他作為醫士的職責,同時也源於他對生命的敬畏。
亞特端坐在天鵝絨鋪就的座椅上,雙手握住扶手,麵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事發突然,他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弗蘭德作為勃艮第伯國統治者,率禁衛軍團南下征戰,突然克死他鄉。這一事件產生的連鎖反應是亞特想都不敢想的。
且不說倫巴第如何利用此事反擊,光是宮廷方麵各方的反應都足以讓這個新生的政權走向不同的道路。
弗蘭德當政期間各方表麵歸附,一旦他殞命異國,宮廷裡的各方勢力便會蠢蠢欲動。一旦內部爆發動亂,那麼亞特多年來的布局將會化為泡影。
這是他不願看到的結果,也是他無法接受的現實。
但事已至此,他必須早做打算。一旦出錯,勃艮第伯國必將再次陷入戰亂,亞特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時間,他需要時間。
沉思良久,亞特突然抬頭,“托馬斯,你立即返回修道院,一步都不可離開國君。我要你想儘一切辦法,儘可能讓國君多撐些時日。”
“是,大人。我一定儘我所能!”
隨後,亞特將托馬斯送出門去,並吩咐羅恩派人護送他返回修道院。
當天夜裡,修道院周邊的守衛又增加了一倍。
…………
送走托馬斯後,亞特再次回到書房,當即拿起手中的鵝毛筆寫下了三份軍令。
“來人!”
站立在門外的侍衛輕輕推門進來。“大人。”
“你馬上去把羅恩給我找來,就說我有要事交代。”
“是,大人,我馬上去。”侍衛轉身退出門去。
…………
待羅恩來到書房時,亞特將早已封好的密信遞給羅恩。
“你馬上去找鮑勃,讓他連夜將這三封密信分彆送往博納城、馬爾西堡和山穀。軍情緊急,不得有誤!”
“我知道了,老爺!”羅恩收好密信正待轉身,卻又被亞特叫住。
“等一下,你送完密信,立即把奧多和軍士長叫來,就說我有要事。去吧!”
“是!老爺。”
…………
淩晨,送完密信的羅恩才帶著奧多與安格斯兩人朝亞特的住處走去。
此時,街道上空無一人,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鼠叫的聲音。
由於亞特的住處離中軍指揮營帳所在的地方並不遠,幾人身後並未跟隨親衛。
不遠處的小巷儘頭間歇傳來筒靴堅硬的鞋底磕在石板上的回音,秋風呼嘯,卷起散落在地上的枯葉。
“羅恩,都這麼晚了,大人到底有什麼要事找我們”一邊緊跟羅恩與奧多兩人的步伐,一邊不住打著哈欠的安格斯腦子裡一陣眩暈。
冷得有些浸骨的寒風讓他不住地搓著那雙寬大又粗糙的手掌,披在身上的罩袍也是緊緊包裹著軀體。
“安格斯長官,老爺沒說,隻是說急著要見你們。”羅恩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時不時朝小巷兩側的路口望上一眼。
“我說,安格斯兄弟,既然大人急著見我們,去了不就知道了嗎你又何必多問。”看著安格斯氣喘籲籲的樣子,奧多又接著打趣道:“你怕不是喝了太多那能醉死人的烈酒,現在連走路都不穩了吧”
安格斯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抬頭看了一眼奧多那鄙夷的眼神。接著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快步追上倆人。
“我早就提醒過你,少喝點兒那東西,會醉死人的!”奧多又提了一嘴。安格斯隻當沒聽見,竭力跟上倆人。
正當幾人走到小巷中間,打算往左拐的時候,一個身著長袍佝僂著腰的人影朝幾人快步走來。
“誰!”羅恩當即拔出斜挎的長劍,雙腿微曲,呈戰鬥姿勢。
緊跟在身後的奧多與安格斯也急停腳步,做好防禦。
羅恩一聲大喝嚇得對方停在了原地,但那個黑影沒有答話。片刻後,又繼續朝幾人走來。
“站住!你是什麼人為何深夜至此”羅恩再次大喊,已經舉劍準備朝對方衝過去。
對方依舊大步走來,默不作聲。
羅恩鼻翼微動,緊握劍柄,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來人在離羅恩十步遠的地方定住,掀開了兜帽~
“高爾文大人”
站立在一旁的奧多與安格斯這時也走上前去。
看到高爾文這番打扮,奧多似乎猜到了什麼。“看來真出事了……”
…………
吱~
書房外側的開門聲引起了亞特的注意,接著是一陣沉重的腳步傳來。
亞特緩緩起身,朝書房門口走去,正待打開房門,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老爺!”
羅恩的聲音傳來。
亞特打開房門,一眼便看見了安格斯幾人。正待讓幾人進門之際,眼角的餘光還是發現了站在安格斯身後的那個黑影。
高爾文大人四下看了一眼,掀開了兜帽……
“嶽父大人!”亞特一臉震驚。
“快,都進來。”
待幾人坐定,亞特吩咐羅恩給在坐每人都倒了一杯葡萄酒,然後又叫廚房準備了些燉肉濃湯。
待羅恩出門後,亞特緩緩起身,來到高爾文身邊。
“嶽父大人,您怎麼這副打扮”亞特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高爾文輕歎了一口氣,反問道:“亞特伯爵,為什麼修道院周邊又多了那麼侍衛”
亞特心中一驚,不得不對自己這位久居宮廷的嶽父刮目相看。
但高爾文絕非外人,亞特並不打算隱瞞。
“是這樣的,嶽父大人,”亞特圍著桌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聲說道:“我聽說國君有些微恙,為了避免消息外傳,我才加強了修道院周邊的防衛。”
“是托馬斯醫士告訴你的吧”高爾文大人有些不快,神情嚴肅。
“這~”亞特一時語塞,似乎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這位嶽父大人的掌控之中。
“你不用多想,我隻是偶然間看見托馬斯出了修道院。他是你治下的醫士,除了向你稟報弗蘭德的情況,他是不會隨意離開修道院的。”
高爾文大人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問道:“亞特,你老實告訴我,弗蘭德的情況是不是比托馬斯醫士告訴我的要嚴重得多”高爾文撐著座椅扶手緩緩站起身來。
亞特輕輕地點了點頭,他原本並不想這麼早讓高爾文大人知道實情。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沒必要瞞著了。
“嶽父大人,國君是您的侄子,也是洛蒂和菲尼克斯的堂兄。我實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告訴您。”亞特喉嚨有些哽咽。
坐在一旁的奧多與安格斯二人心中疑慮重重。
“如實說。”高爾文大人依舊保持著平淡的語氣,但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亞特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將托馬斯的話如實告訴了高爾文。
“托馬斯告訴我,國君最多還能多撐三天……”
“什麼!”
高爾文大人聽到這個晴天霹靂,腳下一軟,瞬間摔倒在地……
“高爾文大人~”
“高爾文老爺……”
“嶽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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