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一輪明月高掛。
三公主閨房之中,柳明誌正端著一碗蓮子羹一勺一勺的朝著三公主口中送去。
起初三公主以身體不適,胃口不佳的借口不願意進食,最後翹臀上挨了幾巴掌,加上柳大少不時淩厲的瞪上一眼,佳人這才不情願的被夫君服侍著喝起了溫粥。
柳明誌吹了吹湯匙中的粥水,看著身著輕薄褻衣披著一件羅衫依靠在軟墊上神色憔悴的佳人,心裡也有些酸楚。
他何嘗不明白三公主真正的病根在什麼地方。
可是如今諸事皆成定局,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知道他一時無法從自己造反的事情中走出來,也隻有以後慢慢的開解她了。
“嫣兒,千般不是,萬般過錯都是為夫的不對,你看在咱們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你現在這個樣子讓為夫怎麼能放心呢?”
柳明誌也不覺得說這種軟話有什麼丟人的,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百般恩愛,看著彼此的情緒說點寬慰人心的話並不是多丟顏麵的事情。
什麼君王顏麵。
自己首先是這些娘子的夫君。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一屋不平談何平江山。
聽著夫君寬慰自己的話,三公主噙著粥水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滑落雙頰之上。
“曄....曄兒還活著嗎?”
“活著,為夫可以對天發誓,沒有動他分毫,為了天下再起波瀾,為夫夫不否認將其軟禁了。
可是他現在的日子依舊是錦衣玉食,過著普通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真的?曄兒真的還活著?”
柳明誌看著三公主懷疑的目光,低頭瞄了一眼幾乎見底的粥碗,抬手放在了床邊的矮櫃上,動作輕盈的坐到床頭,將三公主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了起來。
“為夫怎麼會騙你,又怎麼舍得騙你!
昔年你以撫正平妻的身份委身下嫁給為夫,過門以來,從來沒有端過自己金枝玉葉的架子。
為夫又不是瞎子,這些全都看在眼裡。
為夫也知道你冰雪聰明,蕙質蘭心,很多事情眼明心亮的很,就是裝著不說而已。
不外乎是擔心強了韻兒柳家長婦的風頭,讓為夫跟你們眾姐妹之間起了波瀾。
嫣兒,你做的一切為夫都知道。
可是咱們之間是夫妻,為夫跟李曄之間是君臣。
朝堂之上的事情於情於理都不該跟咱們家中的私事牽扯上關係。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大局已定。
為夫心裡再覺得虧欠你也回不了頭了。
隻希望嫣兒能夠理解為夫的苦衷跟不得已。
咱們夫妻之間繼續恩愛下去。
好嫣兒,為夫不會放開你的,看開一點好嗎?”
柳明誌的話讓三公主失聲痛哭起來,嬌軀趴在柳大少懷裡不時的顫動著。
柳明誌輕輕地撫著三公主的後背,臉色同樣有些低沉。
“哭吧,大聲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房中斷斷續續彌漫著三公職壓抑的哭泣之身,直至燭火燃燒了一小半。
柳明誌小心翼翼的給哭累了陷入酣睡的三公主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蓋上了薄被之後這才輕悄悄的退出了佳人的閨房。
內院涼亭之中,柳明誌看著坐在涼亭裡默默的喝著酒水的安狗兒徑直走了過去。
“江河!”
“大哥!”
“不用起來,繼續坐著。”
“好,大哥你也坐!”
柳明誌將順手捎帶出來的粥碗擱在了石桌上,走到亭欄下的長椅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瞧著二郎腿斜倚著坐了下來。
“前些日子忙於攻城之時,也沒有來得及問你西洋諸國的情況。
如今終於是清閒了下來,給大哥說說現在西洋諸國的大致情況如何。”
安狗兒沉默著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次小弟巡視西洋,宣揚我朝天威,比起前兩次來說,多結交了三十九個海外番邦...............”
安狗兒默默的講述著自己統領船隊總體官兵在海洋上種種驚異離奇的經曆,令柳明誌這位後世之人都不時的露出幾分愕然的神色。
柳明誌作為一個聽眾,也適時的配合著安狗兒的傾訴。
“這個日不落帝國的船隊實力雖然比起咱們大龍的船隊有所不如,可是規模也不容小覷。
這些洋人的身材高大,所使用的兵刃快有咱們漢家兒郎的肩膀高大了。
若非火炮在手,在日不落國小弟險些吃了個暗虧。”
柳明誌了然的點點頭:“他們的戰鬥力情況如何?比之我大龍將士孰強孰弱?”
“這個小弟還真不好說,去除咱們大龍將士有功夫底子的弟兄,普通將士拿出來單打獨鬥還真不一定是那群傻大個的對手。
最顯著的一點就是體力跟身高上的差彆。
修煉過拳腳功夫的將士自然不用說,一個打他們三五個不是問題。
可是這樣的精銳將士在船隊官兵裡麵終歸隻是小數目而已。
整體實力的話還是我大龍將士這邊更勝一籌,比如說小弟率兵官兵在日不落國屠.......嗯哼..........征討他們的時候.........”
“屠城了就屠城了,都傳到朝廷這邊了,你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柳明誌沒好氣的打算了安狗兒的話語,不過語氣中卻並沒有真正的責怪之意。
安狗兒悻悻的笑了笑了:“大哥,是他們日不落國的將士不講武德,不宣而戰先偷襲咱們大龍船隊官兵將士的。
這點我保證沒有說謊,不信我可以找來譚海清跟隨軍錄事他們來當庭對質!”
“行了,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不過屠城這樣的事情少乾,先不說是否有傷天和,萬一讓那些跟隨船隊回大龍的西洋諸國使者見到了不好收場。
我不是埋怨你屠城,而是希望你能以大局為重。”
“是是是,小弟明白!”
“接著說說他們的總體戰力吧!”
安狗兒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怪異起來:“整體兵馬的戰力....嘖嘖.........小弟說出來怕大哥不信。
大哥沒去過西洋諸國,不了解他們講究一種所謂的騎士精神。
開戰之前還要講究所謂的禮儀。
不是咱們大龍開戰之前的那種下檄文,勸降不成再正式交兵。
他們的那種禮儀就是......就是....就是有種腦子缺根弦的感覺。”
柳明誌看著安狗兒糾結的神色,思索了一下挑著眉點點頭。
“是不是跟春秋之時禮儀沒有崩壞之前一樣,交兵之時你來我往,不像你死我活的拚殺!”
安狗兒猛然拍了一巴掌:“對,大哥一句話說道正點上了,還真是這個樣子。
如今我大龍用兵,八成智取敵軍,兩成武力碾壓,儘量減少我方將士的損失。
西洋諸國那種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用兵方式,孫子的孫子,孫子的子子孫孫都不用了好不好,簡直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不過也不全是,有些蠻夷還是有腦子的。
很多稀奇古怪的用兵手段可謂是防不勝防,不過並非不可敵之。
有的蠻夷還是很有好的,比如拉羅利國這個人數隻有二三十萬的海邦。
小弟一如既往的穿的衣衫襤褸跟貿易的官兵登上了拉羅利的疆土,一成不變的一塊金磚塞到了拉羅利國的國王手裡。
跟其他一些見錢眼開國王,城主相比,他非但沒要金磚,反而回贈了我們大量的特產,後來在露婭的翻譯下我才明白,原來是因為咱們的貨物豐碩了他們城邦百姓的生活。
看著那些不通王化卻心性質樸的蠻夷,小弟對他們還挺有好感的。”
“海洋上漂泊期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安狗兒重重的點點頭。
“有,而且不止一次發生了。
這些西洋人對咱們大龍的海圖,指南羅盤,火炮,以及武功密集十分的上心。
回航這一路上,小弟的總兵官船艙,不知被多少有心的西洋人涉足了!
小弟也很多次都在殺雞儆猴,可是那些西洋人依舊前赴後繼的前去船艙行竊。”
柳明誌猛然坐直了起來,神色凝重的望著安狗兒:“沒有被得手的情況吧!”
“大哥放心,海圖跟指南羅盤可是船隊全體官兵在西洋上的立足之本,火炮更是我們震懾西洋諸國的利器,小弟豈會讓他們得手了去。
真正的海圖小弟一直都隨身攜帶。
指南羅盤有副總兵譚海清監管,火炮不用的時候沒有我的總兵令牌任何人不得靠近。
那些西洋人眼熱,可是卻決然沒有得手的可能。”
柳明誌這才鬆了口氣,再次慵懶的斜靠下來。
“我讓你尋找用鐵鑄造的海船,有沒有苗頭?”
“沒有,從始至終小弟都沒有找到關於鐵鑄海船的傳聞,當我隱晦的詢問那些國王,城主,邦主的時候還被他們當做開玩笑嘲諷了幾次。
大哥,西洋八成化外蠻夷的國家小弟都了然於心。
海上航線也清楚的記錄在海圖之上,國家的國力也在隨軍錄事的史冊上詳細的記述著。
你看是不是該........”
柳明誌看著安狗兒在脖頸上輕輕一抹的動作,以及眼中的詢問之色抬手輕輕地揉著太陽穴。
“你方才說的那個充滿友善的拉羅利城邦,你下得去殺手嗎?”
安狗兒一怔,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我.........”
柳明誌輕輕地站了起來,背手凝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月色。
“你知道,我也知道,你船隊總官兵六七萬人,西洋諸國任意一個邦國都不是大龍船隊的對手。
可是你想過沒有?
是人就沒有無敵不死的存在。
西洋不比陸地之上,可以及時補充兵馬。
可以說,在海洋上你們折損一員將士,就少一員將士。
積少成多,你們船隊的兵力隻會越來越少。
還有一點就是糧草消耗的問題。
你們全體官兵一個月的糧草消耗最少也得十萬兩左右。
在臨近我大龍的周邊海洋小國還行,一旦深入西洋。
可就不是消耗多少銀兩,而是縱然有糧草卻能不能供應的上的問題了!
和平共處之時,你們還可以就地在西洋征調糧草,一旦開戰,不說糧草,補充淡水就夠你發愁的。
攻下容易,令其心悅誠服難啊。
稍微出點差錯,給你使點絆子就會令你們全軍覆沒在西洋之上。
小十萬兵馬啊,就算隻有一成的危機,咱們都不能冒險前行啊!”
“而我讓你在西洋諸國做散財童子,故意示弱與人,不但會篩選出真正的狼子野心之流來我大龍尋找財富。
還會讓西洋真正不希望戰爭的人無法攪入其中。
再者我們是本地作戰,而敵人是跋山涉水的疲憊之師。
以逸待勞的結果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先殲滅他們前鋒的疲憊之師,再展望西洋本土。
到時候他們本國的力量不能說沒有,也不足以為慮。
而且還給了朝廷凝聚民心,開疆擴土的機會!
換而言之,師出有名,興全國之力開拓西洋不懷好心的蠻夷。
這就叫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安狗兒目瞪口呆的看著柳大少,此時他終於明白大哥讓自己在西洋當散財童子且示敵以弱的真實目的了。
“大.....大哥你心也太黑了吧!”
“嗬嗬.......此言差矣。
隻要他們不被財富蒙蔽了雙眼,我又能將其奈何?
兩月,兩月內我會傾儘全力穩定朝綱。
兩月後你我兄弟二人一起動身。
我去北疆,你去西洋。
待天下一統以後,希望你能將那些心黑的洋魚給引上魚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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