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麼還沒有回去呢?”
宋清立即將手裡的酒囊彆在了腰間,牽起一旁的坐騎朝著柳大少迎了上去。
“為兄特意在宮門外等你呢。”
柳明誌神色疑惑的看著宋清:“特意等我?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對,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說一下。”
柳明誌輕輕地鬆開了手裡的馬韁,轉頭四下觀察了一下身邊的情況。
“大哥,是正事還是私事?”
宋清鬆開了馬韁,從袖口裡掏出了兩本文書,一個信封示意了一下。
“正事,關於西征大軍的事情。”
柳明誌看了一下宋清手裡的文書和信封,神色凝重的點頭點頭。
“大哥,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方便聊這些事情。
咱們先回小弟的家裡,等到了小弟的書房以後,咱們再詳聊此事。”
宋清連忙將文書,信封收到了袖口裡麵,扯著馬韁翻身上了坐騎。
柳大少直接翻身上馬,頷首對著有些微涼的雙手呼了幾大口熱氣。
“駕!”
“駕!”
隨著兄弟二人的輕喝聲,兩匹矯健的良駒,抬起馬蹄緩緩地朝著街道上趕去。
柳大少頂著迎麵而來的寒風,一邊不停的搓著自己的雙手,一邊縮著脖頸看向了宋清腰間的酒囊。
“大哥,把你的美酒給兄弟來點,最近這些日子,天氣可真是越來越冷了。”
宋清立即解下了腰間的酒囊,抬頭衝著柳大少丟了過去。
“為兄這可不是什麼美酒,這是為兄不久前出宮了以後,剛從碧竹弟妹,和靈依弟妹她們姐妹倆的酒樓裡打的牛馬倒。”
柳大少眉頭一挑,直接拔掉了酒囊上的塞子。
“烈酒啊,那就更好了。”
柳大少一連著喝了幾大口的烈酒下肚,臉色逐漸的變得紅潤了起來。
“呼,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這種天氣裡,還是喝牛馬倒這種烈酒更痛快一些。
一連著幾大口酒水下肚,身體馬上就熱騰起來了。”
“嗬嗬嗬,那你就多喝一點,喝完了再去酒樓裡重新打上一壺。
反正酒樓是你家娘子開的,打多少都不用花錢。”
“去你大爺的,碧竹,靈依她們姐妹倆每天起早忙完的,掙那麼點銀子容易嗎?
你倒好,小算盤都打到你的兩位弟妹身上去了。”
宋清沒好氣的搖了搖頭,一把奪過柳大少手裡的酒囊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好家夥,你這話說的,兩位弟妹掙點銀子不容易。
合著為兄我買酒喝,就不用花錢了唄。”
柳大少一把解下了腰間的酒囊,反手再次奪過宋清手裡的酒囊,直接往自己的酒囊裡倒了小半囊的酒水。
“嘖嘖嘖,瞅瞅你那個小氣勁吧。堂堂的當朝武義王千歲,至於連點酒錢都舍不得花嗎?”
“你大氣,你大氣倒是彆喝為兄的酒水啊。”
柳大少咧嘴一笑,樂嗬嗬的將酒囊還給了宋清。
“給你給你,搞得本少爺把你的酒水喝完了似得。”
宋清掂量了一下手裡隻剩下一小半酒水的酒囊,神色無奈的說道:“唉,你這個臉皮呀,為兄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啊。”
柳大少淺嘗了一口酒水,抓著大氅的一角在麵頰上用力的揉搓了幾下。
“今天的冷風可真大啊,跟刀子似得,吹的人臉上生疼。”
宋清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默默的呼了一口酒氣。
“要不怎麼說寒冬臘月,冷風如刀呢?
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了,這個時間天氣要是不冷,那才真是奇怪了。”
“唉,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本少爺的身體可謂是大不如從前了。
想當年,咱們兄弟與將士們一起征戰沙場的時候。
本少爺帶領著將士們,頂著迎麵而來的狂風暴雪,躍馬揚鞭的在一望無際的雪野上,一奔襲就是大半天的時間。
“那個時候,完全不感覺有什麼。
反觀如今,天氣稍微惡劣那麼一點,就有些不適應了。”
“不止是你,為兄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往事如煙,回不去咯。”
“嗬嗬嗬,大哥,小弟敬你。”
“共飲之。”
柳大少,宋清兄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著,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回到了府中。
柳鬆聽到馬蹄聲,立即打開大門迎了出來。
“少爺,你回來。”
“嗯,回來了。”
柳明誌翻身下馬,直接將馬鞭拋到了柳鬆的手裡。
“宋少爺,你也來了。”
“嗯嗯,柳鬆兄弟。”
“柳鬆。”
“小的在。”
“把少爺的馬牽到馬棚去,大哥的馬牽到院子裡麵就可以。”
“是,小的知道了。”
“大哥,請。”
“來了。”
“柳鬆。”
“少爺,你還有什麼吩咐?”
“少爺我讓你從宮裡帶回來的文書呢?還在你這裡嗎?”
“回少爺,小的一回來就把文書交給鶯兒少夫人了,估計鶯兒少夫人應該早已經給你送到書房裡去了。”
“好,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的告退。”
·柳大少將酒囊彆在了腰間,淡笑著對著宋清招了招手。
“大哥,先把文書和書信給給我吧。”
宋清微微頷首,立即從袖口的掏出了書信和文書遞到了柳大少的手裡。
柳大少微微背起了雙手,不疾不徐的朝著內院書房的方向趕去。
“大哥,咱們先去書房。”
“好的。”
盞茶功夫左右。
柳大少用要是打開了門鎖,率先走進了書房裡麵。
“大哥,你隨便坐。”
宋清隨手關上了房門,徑直走到柳大少對麵的端坐了下來。
“知道了。”
柳明誌從火爐上提起了茶壺,輕笑著走到了書桌旁邊泡上了兩杯茶水。
“大哥,喝茶。”
“好。”
柳明誌看著端起了茶杯的宋清,淡笑著繼續問道:“大哥,這兩本文書和書信是什麼情況?”
宋清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神色愜意的倚靠在了椅子上麵。
“兩本文書分彆是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他們兩位大帥一起給朝廷這邊的金雕傳書。
為兄與以往一樣,翻看了一下書信上的內容後,立即就各自整理出來了兩本文書。
對了,兩位舅舅書信的原件,為兄也夾在文書裡麵的最後一頁了。
至於那封書信裡麵的內容,為兄就不清楚了。
信封的下麵特意的標識著這封書信,乃是給三弟你的私信,為兄自然不方便打開。”
柳明誌了然的點了點頭,先是將書信放在了一旁,然後斜靠在椅子上麵,隨手直接翻開了其中的一本文書。
仔細的讀著文書上的內容,柳大少的臉色逐漸的興奮了起來。
“好,好,好啊!”
宋清看到柳明誌神色激動,連連道好的模樣,臉色平靜的淺嘗了一口茶水。
他似乎早已經猜到了,柳大少看到文書上的內容後,一定會有現在的這副反應。
柳明誌又拿起了另一本文書,神色興奮的審閱著上麵內容。
“太好了,太好了。”
柳大少將兩本文書放在了書桌上,端起一旁的茶水,起身朝著書架旁邊那張碩大的地圖走了過去。
宋清見狀,同樣起身跟了上去。
柳明誌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眼前的地圖沉默了良久,淡笑著看向了一旁的宋清。
“曆經了三年多的歲月了,我大龍的精銳將士們,總算是在這兩塊遼闊的疆土之上站穩腳跟了。
根基穩固了之後,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他們兩位老帥統領的左右兩路西征大軍。
以及定邦這小子統帥的二路西征大軍,以後想要繼續西進用兵的話,也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
宋清輕輕地咀嚼著嘴裡的茶葉,眼神唏噓的在眼前的地圖上麵掃視了起來。
“眨眼之間,就已經過去了三年多的歲月了。
三年多的歲月,西征的將士們,不容易啊!”
柳明誌將茶杯放在了一旁,抬起手臂點在地圖上麵,指尖在天竺,大食,羅馬三國的疆域上麵輕輕地遊走了起來。
“天竺國,大食國,羅馬國,這三國的疆土加在一起好幾百萬的疆域啊。
短短三年多的時間,將士們就我大龍開拓了好幾百萬的疆域,確實不容易。
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
“三弟,為兄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不知當講否?”
“但說無妨。”
“你就不怕史書上,給你留下一個窮兵黷武,勞民傷財的昏君罵名嗎?”
柳大少虎軀一震,指尖在地圖上輕輕地遊走了良久。
“大哥,眼前的是非功過,咱們自己說了不算。
但是,本少爺相信,咱們後世的子子孫孫們,一定會給咱們一個公平的評論。”
“也許會如此吧,在長遠的目光上麵,為兄跟你相比差的太多了。
但願你說的話,能夠成真。”
“會的,一定會的。”
柳明誌收起了點在地圖上麵的手指,樂嗬嗬的端起了茶杯,轉身朝著書桌走了過去。
“照此局勢繼續發展下去,再過幾年的時間,那三塊疆土上麵,就可以徹底寫上我大龍的名字了。”
宋清在火爐旁點燃了一鍋旱煙,眉頭微皺的走到原位坐了下來。
“何必再等幾年的時間,按照兩位舅舅文書上的內容所言。
咱們現在就可以把大食,天竺,羅馬三國額疆土更換上我大龍天朝的名字了。”
宋清言語間,扯開旱煙袋對著柳大少示意了一下。
“三弟,你來一鍋嗎?”
“不了,在宮裡跟李濤這小子閒聊的時候,就已經抽過了。”
“好,為兄就收起來了。”
柳明誌抿了抿嘴角的茶葉,輕輕地撥弄著手裡的茶蓋。
“如今我大龍的西征將士們,雖然已經在那幾塊遼闊的疆土上麵站穩了腳跟,但是有一點咱能卻不得不承認。
那就是,現在生活在那些疆土之上的百姓,目前還是以天竺,大食,羅馬三國的夷人百姓為主。
在那片遼闊的疆域上麵,隻要夷人百姓的數目還占據著主導地位。
從而也就意味著,我大龍天朝也就並未真正的將那塊遼闊的疆域,徹底的納入我大龍天朝的治理之下。
如此一來,一切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啊!”
宋清用力的抽了一口旱煙,微微眯起的雙眼伸出閃過一絲冷光。
“三弟。”
“嗯?大哥?”
宋清神色遲疑的沉默了片刻,抬手對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要不傳書張狂舅舅,南宮曄舅舅他們兩位老帥,命令他們直接……”
柳大少看到宋清的動作,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明誌默默的搖了搖頭,隨意的翹起了二郎腿,神色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麵。
“大哥,按照眼前的局勢來看,這樣做固然是最好的辦法。
然而若是按照長久之計來說,如此行事,無異於是在自掘墳墓。”
“三弟你的意思是,如此行事的話,可能會打破眼前的穩定局勢,激起夷人百姓的反抗之心。”
“這隻是其一,且不是主要的原因。”
“嗯?還有什麼原因?”
柳明誌將雙手環抱在了胸前,斬釘截鐵的說道:“糧食,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無論是殺人,還是屠城,對於我大龍身經百戰的西征將士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太大的事情。
往簡單的說,不過就是手起刀落罷了。
可是,殺人,屠城了之後呢?
我大龍左右兩路西征將士,安西都護府以及西域諸國的聯軍將士,還有定邦這小子統帥的二路西征大軍的將士們。
四路大軍兵力加在一起,那可是一百多萬的將士們啊!
從另一個角度來開,他們不但是我大龍的將士們,同樣還是我大龍的百姓。
一百多萬將士們,再加上各種戰馬,牛車,駑馬等等消耗。
人吃馬嚼的情況下,一天需要消耗多少的糧食。
大哥你也是領兵出身的人,就不用小弟跟你想說了吧。”
宋清身體一震,眉頭緊皺的點了點頭。
“這,為兄明白。”
“所以呀,殺了夷人百姓固然簡單。
然後後麵呢,一百多萬人上哪去弄糧草去呀?
是從咱們國庫調集?還是敕令西域諸國的王上支援?
短時間之內,咬咬牙難關也就度過去了。
可是,長時間的征戰呢?
那麼遠的路程,就算是把咱們的國庫,以及西域幾十國的國庫給消耗的一乾二淨,咱們也供應不上啊。
大哥,你自己說一說。
一百多萬人沒有糧食吃,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最終,西征大業又會變成什麼樣的情況?”
宋清俯身在腳邊的火盆裡磕出了煙灰,神色複雜的搖了搖頭。
“唉,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你大哥我就不是這塊料。”
“大哥,兄弟我比你更著急。
可是再著急,開疆拓土這種事情也得徐徐圖之,循循漸進才行啊。”
“三弟,不管如何,為兄永遠是你的馬前卒。
隻要你一聲令下,你讓大哥率領將士們衝鋒陷陣,為兄絕對不會退縮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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