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往事

鎮上的中心網吧，是方圓數十裡所有村子中全體少年以及青年的共同樂園所在，當然這隻針對於喜歡電腦遊戲的人來說，有自製力或者對遊戲不太感興趣的人對這裡基本無感。

以前在鎮上讀初中時。

江南有段時間很迷戀晚上偷翻出來上網的感覺，那時新的老師宿舍樓和學生宿舍樓還沒修建，全都隻是一排紅磚瓦房，低低破破很有年代感的那種。

每到熄燈鈴響過，眯眼大概半小時左右，江南這種準備偷偷出去上網的學生就有所動作了。

沒有攝像頭的廁所，永遠是學生翻牆出去的最好選擇。

兩米多高的牆，一個人還翻不出去，那怎麼辦？

難不倒初中生。

找個相熟的好朋友，一起到衛生間的角落，讓朋友抱著自己的腿往上推，自己的手再找磚的縫隙使勁，一上一下配合著就翻到了牆上。

江南記憶中，有次為了去中心上網，發生了件很讓人難以忘懷的事。

……

一個平淡無奇的夜晚。

江南和幾個朋友約好晚上去上網，那天的月亮不算明，漆黑的環境是翻牆出去的絕佳掩護，當然難忘的事肯定不是在廁所翻牆的時候不慎摔下來……

那太難頂了。

那次一切都很順利，按平常步驟來到老師宿舍樓那兒，腳步輕輕的走向牆邊，這裡的牆是全校最容易翻出去的。

“慢點。”

“嗯。”

窸窸窣窣。

前邊傳來聲音，還有幾道輕輕翻上去接著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

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了。

但天很黑，大家在這邊兒也不敢出聲，所以江南也不知道前邊是誰。

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身邊的一間老師宿舍突然亮起了燈！

江南嚇的再顧不得等前邊人全部翻完，踮著腳快速跑到牆邊猛然一躍，兩隻年輕有力的手掌瞬間攀附在牆上，後邊隨時可能拿著手電筒出來的老師讓江南隻覺腎上激素猛增，憑空生出無窮無儘的力量！

二頭肌發力！

手掌用力！

身輕如燕！

然後——

江南目瞪口呆的發覺自己整個人如同海麵的海豚般，以一個極其平整的弧線躍出了牆……

關鍵在於……

沒有任何機會調整身形啊！

江南甚至到現在還能回想出那時的景象。

“嘭！”

胸口著地！

當時感覺胸口就像被火車頭懟了一下，連胸腔裡的氣都被頂出來了。

趴在地上咳咳兩聲後，為了防止被後邊的同學踩到身上，江南以成年人無法想象的頑強意誌力爬了起來，然後在同學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跑向了網吧！

是的。

為了防止被老師追上，用跑過去的。

記憶中很疼痛的身體到了網吧，忽然就沒那麼痛了。

江南那時以為是網治百病。

但後來才知道，該感謝的不是網吧，不是遊戲。

而是要感謝學校那塊的牆不高，感謝學校修築的混凝土路還沒修到這片兒。

還有，

後來江南考到了縣上，普通高中排名最後的第三高級中學。

……

“吱——”

刹車。

快速行駛的電車停下時發出吱吱的噪音。

江南回頭看去，一道約莫兩米長的黑色痕跡出現在電車下方，由於天氣很熱，輪胎與地麵摩擦除了留下黑色痕跡外，還有股若隱若現的膠味兒。

“誌輝，”

江南張口，下意識道：“車不要緊嗎？”

誌輝有點微胖，比江南大一歲的他今年剛起青春痘，臉上紅通通的。

“嗨。”

“沒事，我都是這樣。快進去吧，放暑假人多，不知道裡邊還有沒有機子了。”誌輝擺擺手，就掀開中心網吧的簾子進去。

好吧。

根據刹車速度來看，誌輝應該是又換了新輪胎，否則他不可能這麼肆無忌憚。

聽到誌輝的話，江南也緩過神，急忙加快腳步跟亞龍他們走進網吧，畢竟自己一共四個人，在暑假期間的網吧內想找到四人一排的座位挺有難度。

“nice！”

“大龍啊，這波可不可以大龍？可不可以！”

“開了開了！金克斯金克斯！啊啊啊啊！”

“霧草，這雞兒螞蚱好煩啊，R到我死，我真是透他嗎的！”

“我衝了！！替我報仇！！殺光他們！！！”

“老板32號機先加一塊錢，打完結賬！”

……

剛進網吧，就是熟悉的氛圍。

江南和夢楠他們一起露出會心的微笑，這種氛圍真的很讓人迷戀，就算隻是一瓶水一包方便麵，江南感覺都能在網吧坐一天不動身。

除了上衛生間。

很幸運，也可以說運氣很好，四人連在一排的位置還有，幾人開完票徑直過去，各自開機輸密碼。

“啪啪啪啪——”

鍵盤敲擊的聲音此起彼伏。

江南現在舒服的簡直想大吼，這兩天用家裡的古董電腦玩遊戲，習慣開機就等幾分鐘的江南見到數十秒就讀完狀態的網吧電腦，感覺真的是太爽了。

一連串賬號密碼輸入，手都被揮出殘影。

暢快！

跟朋友開黑時，江南不會一直玩ad的位置，而且為了讓朋友們有良好的遊戲體驗，江南也不會登自己的大號，隨便登個白銀黃金就開始玩。

玩了把上單石頭。

玩了把輔助星媽。

玩了把打野夢魘。

大亂鬥。

……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一下午倏然而過。

走出網吧，遠處的天色都已變得暗紅，那是夕陽的光映在了雲彩上，形成的片片晚霞。

晚上出攤的商販已經在整理攤子，燒雞店裡傳出誘人的肉香，菜店的討價還價，饅頭店各種類型的香軟饅頭。

人間景象。

“我去街裡買點雞脖雞爪，一起跟我去吧，等會兒從大路走。”

亞龍說道。

“行。”

“正好我也要往家帶三塊錢的饅頭。”夢楠搓搓手，坐到亞龍身後。

電車正在慢慢開，江南看著不遠處的電腦店，拍了下騎車的誌輝腰部，“誌輝，你不買東西吧？”

“嗯。”

“那你帶我去四方電腦店一趟，我去買個耳機。”

“行。”

誌輝調整車頭。

約好等下見麵，一起回家的地方，兩輛電車向不同的地方駛去。

四方電腦店江南隻來過寥寥幾次，都是修電腦來的，相比鎮上彆的一次都沒去過的店，江南更相信這裡一點。

按江南的要求，店主推薦了款三十塊的頭戴式耳機。

江南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覺得這個大體白色，個彆位置藍色的耳機挺時尚，然後戴著的感覺也不錯，與其他幾款動軸上百的耳機比起來，這款三十塊的正是最佳選擇。

“好。”

“就這個吧。”

訊息軟件的錢包裡，餘額還剩159塊。

縣城。

星巴克咖啡。

顧傾坐在窗邊的位置，她對麵是另一位穿著打扮都挺精致的女生，兩人各自攪著杯中的咖啡。

不知道在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