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一看,龍人分身恍然。
出現在他麵前的,雖然是一位龍人蠱仙,但並非龍公,隻是麵貌酷似而已。
“即便如此,此人恐怕和龍公也是關係密切。隻是不知道,是否是我這個身份的父親呢?”
方源正想著,這位龍人蠱仙走到了他的麵前:“吳帥!你好大的膽子,我告訴你多少次,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招惹他們!你倒好,居然這一次又贏了他們。你可知道,那張雙、陳副都是本門太上長老的嫡親血脈!”
酷似龍公的龍人蠱仙,神情十分嚴肅,目光噴火一般。
剛剛還雀躍歡笑的龍人少年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紛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可見他們的父親在他們心中,威望甚高,平時管教極其嚴厲。
方源並不能確認他和這位龍人蠱仙的真正身份,因此隻能學習其他龍人少年,一樣低頭沉默。
龍人蠱仙越加憤怒,伸出手掌,敲了一下方源的後腦勺,用力之大,幾乎要把方源打個跟頭。
方源踉蹌了一下,猛地向前跨步,這才穩住身形。
“吳帥,跟我走,到我的書房來罰跪!”龍人蠱仙冷哼一聲,轉身即走。
方源回首看了一眼龍人少年們,他們一個個看向方源,流露出同情、愧疚、慶幸之色。
“看來隻有跟著這位龍人蠱仙走了。”方源心中暗想,低頭緊隨上去。
走了僅僅幾步,周圍的天地就陡然發生了變化。
下一刻,方源置身在一間書房當中。
書房頗大,落地的花瓶精致華美,書桌長達一丈,桌麵寬闊,旁邊擺放著筆墨紙硯,而中央則是草創一半的橫幅大字,隻有三個字——“龍行天”。
“拿到這個龍人蠱仙,叫做龍行天?不對,看著篇幅和後麵的空白,顯然還有一個字。”方源心中一動。
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傳來嚴厲的喝責:“孽子,還不給為父速速跪下!”
方源抬起頭,便見那位龍人蠱仙站在書桌後,盯著他,神情十分嚴肅冷酷。
方源翻了個白眼,心道:“你早這麼說,我就知道你和我的關係了。”
當即十分乾脆,啪的一下,雙膝跪倒在地。
龍人蠱仙楞了一下,旋即冷笑道:“你這次認錯的態度,倒是很有長進啊。”
“不敢,父親的教誨自然有理。孩兒年幼無知,不能儘懂父親的苦心,還望父親贖罪!”方源當即敷衍起來,不過表情甚是貼切,給人誠懇的感覺。
龍人蠱仙不由又楞了一下,笑聲更加冷酷:“哼!表麵恭順,內裡桀驁,居然敢敷衍為父!該打!”
說著,他就拿起書桌邊上的鎮紙,狠狠地敲打方源的後輩。
那鎮紙乃是金鐵質地,長條狀,邊角硬直,又厚又重。本來是壓在橫幅大紙的兩邊,令其平整的。
書桌中央的大紙,和正常的門匾差不多大小,可見鎮紙的規格。
這鎮紙打在方源的後背,頓時一陣劇痛,令方源的魂魄底蘊猛地下跌一大截。
偏偏方源還不能反抗,在這夢境中,他根本不是龍人蠱仙的對手。
不過方源也很狡猾,順著被打的力道,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額頭碰到地板,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呻吟一聲,又跪直上半身,齜牙咧嘴,劇痛難忍,偏偏又要拚命忍住的樣子。
龍人蠱仙到底是他這個身份的父親,見到這樣,心裡也不由地浮起一股情緒:“我剛剛那一下是不是打得有點重了?”
“唉!”他長長地歎息一聲,坐到椅子上,隔著書桌,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他深切地道:“吳帥,你是我最優秀的兒子,奴道的天賦百年難得一見。我悉心栽培你,教導你,為的就是讓你成人成材。你倒好,把我的教誨都拋之腦後。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和他們那些人爭執啊。”
“你是一個天才,你的眼光已經遠超於同齡的人。如今的局麵,我早就給你闡述過,門派高層越加不滿我們龍人一族的壯大。為父雖然是太上長老,看似威風,但終日都受著排擠。”
“你雖然鬥贏了陳副、張雙,但必定惹惱了他們身後的蠱仙。這些人族蠱仙必然不會給我什麼好臉色的,對於龍人一族必然會更加嚴苛。”
“你贏了一口氣,但卻損害了整個龍人一族的利益,更激化了門派中的矛盾。你真是太亂來了,做什麼事情都不去想後果!實在是太令為父失望!”
“為父打你,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整個龍人一族,為了門派的和諧安定,你明白為父的苦心嗎?”
方源剛想要順口回答出“明白”二字,但一瞥龍人蠱仙的眼神,頓時心中一凜。
龍人蠱仙的目光看似柔和,但內裡深處卻藏著一絲冰冷。
也就方源這種老於世故的人,方能看得清楚。
一瞬間,方源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急速思索,各種線索在他的腦海中上下翻騰。
他這一次探索夢境,雖然有本體在外保駕護航,但魂魄肉身都進入夢中,根本就沒有失敗的機會。
失敗一次,就會喪失成為龍宮之主的資格。甚至,還會身死道消。
當然,本體是不會走勢不管,但那樣一來,本體出手,必然和前世龍公的處境一樣,引起的動靜太大。
為了最大的利益,方源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所以他更要小心謹慎。
“這個問題看似普通,搞不好就是這一幕夢境的關鍵。我若是回答錯了,那就是失敗的下場!”
“我的分析,應當沒有錯……就這麼辦!”
想到這裡,方源眼中閃過一抹刀劍般的銳芒。
他抬起頭看向龍人蠱仙,臉色自然變化,嗤笑一聲道:“父親為我著想,孩兒感恩。但父親為了大局的苦心,甘心忍耐,孩兒卻萬萬不能認同。”
“孽子!竟然還執迷不悟!”龍人蠱仙頓時大怒,直接站起身來,一手抓住書桌上的鎮紙。
方源忙道:“父親要打孩兒,就算把孩兒當場打死,孩兒也絕不會怨恨父親一分一毫。但父親啊,你這樣委屈求助,卻是對大局無異,害了整個龍人一族!”
龍人蠱仙雙眼噴火,拿著手中的鎮紙,指著方源,口中呼喝起來:“好膽!居然敢指責父親的不是!好,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倒是說說看,為父哪裡錯了?”
方源心中越發篤定,徐徐而談:“父親!我們龍人難道就一定要屈居於人族之下嗎?我們有天資,有才情,生來就有奴道的道痕,他們人族有什麼?”
“我們不需要蠱蟲,單憑自身的體魄,就有強大的體能、力量、恢複力。”
“我們的身軀堅硬,我們的爪牙鋒銳,而人族卻是脆弱至極。”
“在看看壽命,我們的壽命天生是人族的十倍、百倍!我們活著,而和我們同齡的人族,卻是早已經老去、死亡。我們甚至不需要對付他們,他們自己就老死了!”
“我們龍人天生如此優秀,更難能可貴的是,我們相互團結在一起,彼此認可,絕不像人族那般勾心鬥角,熱衷內鬥!”
“父親你在門派中的貢獻,有目共睹。我這一次賭鬥勝了,難道我就應該故意輸嗎?”
“憑什麼他們這些人族就這樣看不起我們,這樣苛刻地對待我們!我們龍人應該有更高的地位!”
“甚至,這些凡夫俗子才應該在我們龍人之下!!”
“放肆,你太放肆了!”龍人蠱仙狂怒,快走幾步,繞過書桌,舉起手中的鎮紙,就要狠狠打向方源。
方源卻猛地站起身來,虎目含淚,對龍人蠱仙低吼道:“父親!我不甘,我不服!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甘心,也不會服氣!”
“吳帥!!!”龍人蠱仙走到方源麵前,俯視著眼前的少年,通紅的雙眼狠狠地瞪著他,但手中的鎮紙卻始終沒有打下來。
方源毫無畏懼,和龍人蠱仙對視,他的眼中也似在噴火,噴湧出內心深處的不甘和憤恨!
父子倆對視半晌,龍人蠱仙終究是確認了什麼,忽然把手中的鎮紙直接拋在地磚上。
他雙臂把著方源的肩膀,很用力地搖晃方源,忽然哈哈大笑:“吳帥,你不愧是為父的好兒子!為父沒有看錯你!”
“父親?你……”方源愣住了,神情中有疑惑,有驚訝,極其自然。
“實話告訴你罷,為父的心思和你一樣。隻是一直試探你,不敢坦誠相告,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啊。”龍人蠱仙深深一歎。
“什麼意思?父親你的想法難道是?”方源好似反應了過來,雙眼迸發出驚喜交雜的亮光,仿佛真的才剛剛接受過來,又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感覺,神情惟妙惟肖,毫無破綻。
實則內心深處,他已在感歎:“果然是這樣,我分析的沒有錯。”
“門派中,龍人和人族矛盾激化,從少年間的爭鬥就可見一斑。”
“之前那處校場,乃是仙陣重地,門派高層必然有著感應。龍人蠱仙若真的忍耐,又怎會不清楚?不前來製止呢?”
“再看這書房的布置,家具高大,布局恢弘,無不暗藏著龍人蠱仙的雄心壯誌。”
“他在龍人少年們麵前,公開場合下,稱呼我為吳帥,到了書房中才口呼孽子,是給我留著臉麵和威望。”
“他就是想要栽培我,把我培養成他的助手、接班人。”
想到這裡,方源對這片夢境的脈絡,還有龍宮的考驗用意,已是把握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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