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 舊情複燃

2020-07-31 作者: 天魔劫火
(506) 舊情複燃

最令達利·艾因富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今早,一位著紅衣的皇家侍從急匆匆地趕到宰相府邸,不安地道;

皇帝深受抑鬱症的折磨,試圖服藥自儘,

幸虧貼女仆及時發現陷入昏迷的她,及時帶到皇家禦醫那裡洗了胃,這會兒已經恢複如常回到寢宮休息了。

達利記得,精神病科專家弗洛伊德博士曾和他過:體的創傷可以用藥物治療,心靈的死結還是得靠他人疏導。

皇帝的長子梅耶公爵已經去探望過母親,作為皇帝的摯友,為數不多能和她上幾句真心話的人,他這個宰相也必須前去。

帝都的街道依舊是熙熙攘攘,熟悉的道路,熟悉的門框,熟悉的地毯,唯獨那背影顯得有些陌生。

她顯然病的不輕,從體心裡上都是,

高大拔的姿竟變得有些岣嶁,需得扶著桌子才能站立,還好有宰相分擔國家事務,不然她早就被壓垮了。

達利輕咳一聲:“陛下,我來看您了。”

“那些多嘴的侍從,非要把這件丟臉的事告訴所有人不可嘛……

我沒事,那時候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沒了活下去的**,

便抓了一把強效安眠藥吞下肚,我真是瘋了,怎麼能拋下可的孩子們先走一步。”

“您沒瘋,隻是病了,

抑鬱症是頑疾,會讓患者緒悲觀失控,所以我才建議增加貼女仆的數量,隨時監護防止意外發生。”

“達利,你這人就是太過理了,什麼事都恨不得準備妥當,瞧瞧你,把我的寢宮搞成了什麼鬼模樣,所有窗戶全被鐵條封死,弄得像牢籠似的。”

他如此想道,卻沒有出口。

薩蘭托斯轉過頭,銀灰色獨眼望向帝國宰相:

“我最近一直被夢魘糾纏,夢到了羅斯瑪麗,她和馬克西姆一起。

她們站在落地窗邊,表滿是失落怨恨,對著我道,

母親,都是您的錯,看看您做了些什麼?我們寧死也不想當您的孩子!

然後縱一躍……我被嚇醒了,一冷汗。

從那後,必須要靠安眠藥才能睡著。”

“陛下,逝者已矣,夢境與現實不同,而且您的孩子都是您的,不能把所有人悲劇的責任算在您的頭上,那樣任誰也承受不住。

您應該聽取弗洛伊德博士的勸告,想些快樂的事,現在由我來給您分憂,無論是內閣還是議會都不用您擔心,您可以遠離惱饒會議和文件夾,儘享受假期。”

“你做的比我好得多,達利,

或許你更適合瓦爾斯塔皇帝之位。”

達利·艾因富特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您彆拿我笑了……

您應該去打打馬球,看看橄欖球賽,對了,舍佩托夫娜夫饒木偶馬戲團今夜會在帝都大劇院演出,喜劇大師亞尕林也會傾出演,您應該去看看,晚上的夢會好很多。”

“哎……你以為我沒試過麼?”皇帝幽幽歎了口氣:

“不管用的,現在的我,做什麼都體會不到快樂,抑鬱症的痛苦你不懂,板著張醜臉會影響到彆饒心,所以還是待在宮裡好些。

對了,弗特拉斯貝格慘案的後續事務進行的如何了?”

“大多數死難者家屬拿了錢之後都不怎麼鬨了,不過還是有好些人心懷不滿,154人因為非法遊行集會被逮捕。”

皇帝果斷道:“放了他們。”

“可是……陛下,他們到處打砸商店,襲擊政府公職人員,會造成混亂。”

“我了,放了他們。”皇帝一字一頓,令宰相無法拒絕:“好吧……”

“一切罪過因我而起,

那些死難者。我在噩夢中見到他們的控訴,我本可以派兵去拯救,卻為了顧全大局放了一把火,這罪孽我要用一生去償還。”

宰相愣了好一會才費力地擠出一句話來:“您完全可以把這些麻煩交給我,慢慢養病就好。”

“你已經為這個國家做得夠多了,達利,還有你兒子威廉,感謝他能容忍艾德嘉的淘氣任,你們家族都是好樣的,不像我這個不稱職的皇帝。”

薩蘭托斯·米德奈特望著窗外的花圃,

粉嫩的新品種鬱金香已經盛開,五彩斑斕的大蝴蝶和嗡嗡叫蜜蜂穿梭在花海之中,微暖和曦的陽關潑灑在花圃圍欄上,一窩切葉蟻在影中搬運碎葉,外麵的一切都是生機盎然。

與之相比,富麗堂皇的宮廷內部顯得冰冷而毫無生機。

達利同地想:

那時候瓦爾斯塔還是公國,

皇帝的父親伊斯特·米德奈特公爵告訴初入官場的達利,

自己的女兒薩蘭托斯時候是個活潑可,充滿好奇心的孩子。

她經常拽著父親的腿,眨巴著一雙銀灰色的大眼睛,

問父親,大海上是否有怪物,空的雛鷹如何飛翔,孩子又是怎麼來的。

每當此時,公爵總是支支吾吾地回答;

孩子是父母接吻造出來的啊。

然後薩蘭托斯便爬到公爵上親他,自己太孤獨了,要父親給她生個妹妹,然後側耳傾聽父親肚子裡的聲音,好像公爵懷了孕似的。

惹得大臣和將軍們捧腹大笑。

她是個善良的女孩,曾被幸福所圍繞。

經曆了慘絕人寰的苦難後,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履行職責,薩蘭托斯·米德奈特躲在了名為“皇帝”的麵具之後。

曾經的真無憂變成肩膀上的重擔,曾經的溫婉善良變成了冷酷無,從血淚之旅中一路殺出來的她,被自己的麵具一點點吞噬,

為了國家利益,她需要作出痛苦的抉擇,甚至犧牲自己的親骨也在所不惜。

而這一切的一黔…又真的值得麼?

她現在每都過得很糟糕,活得壓抑,渾都散發著負能量。

她她內心暗,有暴力傾向,抱怨自己不得不戴著麵具過活,

可一旦她把麵具撕扯下來,一整張臉就會變得血模糊。

達利已經有些厭倦了她的痛苦,每次安慰她都是無用。

他是軍人,是宰相,不是她的心理醫生。

有時候他總想,若是薩蘭托斯生在尋常家庭,遠離世間一切衝突紛擾,是不是又是另一個結局……

突然,

皇帝不再直視花圃,她轉過來,摘下了黑色眼罩,扔掉鋼甲麵具,沒了眼球的眼眶黑洞洞的,半張殘缺的麵龐亦是非常恐怖,濃密的鐵灰色發辮中夾雜著幾根白發。

可達利·艾因富特還記得那張絕美的麵龐——第一代戎裝公主,全世界的王公貴族為之癡迷,自己也曾為止心動。

“現在,我是個醜八怪了,你討厭我麼?”

“怎麼會呢,這些傷痕都是為國奮戰的勳章。”達利搖了搖頭,皇帝步步近,他開始後退:“陛下……您要乾什麼?”

“乾什麼……我早就想這麼做了!達利,我快要瘋了,或許……我已經瘋了!去他媽的禮義廉恥,我要做真正的自己!”

罷,薩蘭托斯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唾液打濕了達利的胡須,他想推開,可對方是自己的君主。

想著……想著……他的腦子變得混亂起來,

一副往事的畫麵浮現在心頭;

那是國立軍事學院的畢業舞會,

公爵的漂亮女兒走向自己,伸出白皙的手,

達利·艾因富特,願意與我共舞一曲麼?”

往事如煙,

寡婦與鰥夫,兩顆躁動不安的心靈再次觸碰。

這個淡淡的吻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之久,也僅僅持續了幾秒鐘,便匆匆結束了。

兩人都羞紅著臉,麵帶愧色,為自己剛才魯莽淺慮的行為感到羞恥,心臟砰砰狂跳,隻能一同望著窗外緩解尷尬的氣氛。

空傳來異響,一顆隕星劃過蔚藍的際,拖著長長的橘紅色尾巴,落向帝都郊外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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