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人禍

一路南下，所見皆是斷壁殘垣，無數慘死在洪災之中的屍體，被隨意的丟棄在路旁，引得數不清的蒼蠅老鼠前來，到處散發著一陣陣的惡臭。

有些地方還能夠看見活人，卻多半帶傷，無法移動，被親人拋棄，留在這裡等死。

蘇青黛不忍見這些，作為醫者，她最見不得這種事情，隻是也怕耽誤了蕭長淮的大事，因此請求獨自留下，救治災民，而蕭長淮則是繼續帶兵前往襄城。

蕭長淮不放心蘇青黛，原本是想要留下陪她的，隻是想到如今大軍南下，侵犯大越國土，大越的將士苦苦的堅守著，不知道還能夠守幾日，他斷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數的將士這樣枉死，所以最終留下了幾個親信的侍衛保護蘇青黛，自己帶著大軍繼續前往襄城。

蘇青黛吩咐人將所有還活著的災民聚集起來，不少人身上的傷口已經發膿潰爛，一些人因為傷口發膿高熱昏迷著，情況不容樂觀。

出來的時候沒有帶藥，蘇青黛去鎮上的藥店裡麵找了一番，隻是這裡的藥材都被浸泡過了，根本就無法繼續使用，最終她隻能先簡單的處理了傷口，又安排人到處尋找一些簡易的療傷的藥材。

隻是洪水過後，哪裡還有什麼東西剩下來？

“娘娘，這些人，怕是救不回來了。”侍衛看著蘇青黛努力了兩日，那些災民的情況卻是越來越惡劣，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

蘇青黛從醫以來，從未試過這般的沮喪和無助。

她救不了這些人。

沒有藥，沒有任何可以用的上的東西，光靠著她一雙手，靠著一個針包，她什麼也做不了。

這些人拖了太久，傷口大多感染了，沒有藥就隻有等死。

而她能力有限，無法帶著他們一同趕路，哪怕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救不了人，也無能為力。

“好好厚葬了他們。”蘇青黛閉了閉眼，起身快步的離開。

這些人留在這裡也是一個死，他們已經沒救了，如今這樣活著更是痛苦，不如給他們一個痛快。

侍衛自然明白了蘇青黛的意思，他們下手沒有半點留情，手起刀落便結束了他們的性命，隨後找了地方，一一的安葬妥當，才帶著蘇青黛繼續趕路。

蘇青黛不願意再經曆一次這樣的痛苦，所以沿途再遇到傷者病重的人，都隻當看不到，匆匆的帶著人離開。

“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蘇青黛想要視若無睹，卻架不住有將死的人，看到他們便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爬上去死死的抓住不放。

“娘娘先走，我們來處理這些人。”侍衛見蘇青黛麵露不忍，隻是她又心軟了，連忙開口。

“算了，你們到處找找，看看有沒有板車之類的東西。到底也是大越的子民，能救一個死一個吧，沿途我會注意看看有沒有藥草之類的東西。”蘇青黛到底還是不忍心，為地上的女子檢查過後，便吩咐了一句。

侍衛麵麵相覷，不過蘇青黛的話，隻能夠聽，所幸蕭長淮給她留了足夠的人手，一路上居然救下了將近一千人。

途中蘇青黛發現了不少退熱有效的藥，也有一些消炎效果不錯的，她都全部采摘下來了，偶爾給救下的災民用一些藥，勉強的維持著生命體征。

等到了襄城的時候，蘇青黛看著眼前的畫麵，有片刻的怔愣。

滿地都是人，有的是從前線受傷了退下來的，更多衣衫襤褸，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一路從各地災區跑到這裡來的，不少人麵黃肌瘦，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勢。

蘇青黛從未想過有一日會看到如此慘烈的畫麵，一些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了，被隨意的丟棄在街角，引來了蒼蠅和老鼠，惡臭撲鼻，讓人無法忍受，幾欲作嘔。

“快，把屍體都清理出去，一把火燒了，傷者太多，這些屍體留在這裡惹來了蒼蠅老鼠，很容易會爆發瘟疫的。”蘇青黛很快就從短暫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吩咐手底下的人開始做事。

襄城的情況不容樂觀，前方還在打仗，蕭長淮一到這裡便馬上投入戰場，甚至無暇顧及後方這些傷員和病人。

蘇青黛吩咐侍衛將傷兵和難民分隔開來，難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病毒或者是細菌，一旦感染後果非常嚴重。

等分隔好了以後，她又馬不停蹄的去給人把脈，查看情況，判斷病情。

一路上就沒有好好的休息，到了襄城甚至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蘇青黛沒有人幫忙打下手，跟著她的侍衛多半都是不懂醫理的，她隻能夠吩咐侍衛去找軍醫，或者是襄城中的大夫過來。

人倒是找來了幾個，隻是一聽說要給難民醫治，頓時搖頭擺手的就離開了，隻有兩個軍醫留了下來。

“勞煩兩位了，先去幫受傷的士兵處理一下傷口，金瘡藥數量不多，我已經吩咐人去城中的藥房購買，你們先處理了傷勢較為嚴重的人。”蘇青黛看了麵前的兩名老軍醫，心裡歎息一聲，才輕聲的吩咐。

兩人倒是沒有什麼架子，雖然不知道蘇青黛的來頭，不過有大內侍衛跟著，想來也是皇宮來的人，所以乖乖地照著去做了。

能在軍中做軍醫的，醫術不會太差，處理傷口更是駕輕就熟，隻是金瘡藥和療傷的藥太少，很快就用完了。

蘇青黛安排出去的侍衛很快就回來了，帶著大包小包的藥，蘇青黛上前查看了一下，都是好藥。

“我給你買的銀子不足以買那麼多的藥，這些藥怎麼來的？”

“藥房的老板聽聞是軍中要用，二話不說就直接給了，原本不肯收銀子的，不過屬下還是將銀子都給了他，才帶著這些藥回來。”侍衛老老實實的回答。

蘇青黛沒有懷疑，先挑了魚腥草，金錢草以及金銀花，連翹等藥材出來，交給了侍衛，“馬上去找人借一口大鍋，熬一大鍋的水，然後把藥分給這裡的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