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音如今想來，這件憾事也要怪她，若非她那麼著急，安心在府中等他，他也不會如此。
她歎息一聲，卻見柳元洲已著人去取筆墨，讓那幾人寫下了證詞。
“日後自不必擔憂生計之難，柳家養個戲班倒還綽綽有餘。”他說著，又看向一側那少女與她的老爹，淡淡地道：“你二人便來當園主。”
他話音一落，老爹已感動得涕淚縱橫，還要上前跪謝，柳元洲忙扶他起身，“不必，這是你們應得的。”
“要得，要得，若非柳公子為我父女二人討了公道，我們怕是要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他說著，又看向一側的少女，拉過她道：“純兒，快謝過恩公。”
純兒抬眸，正望進了柳元洲那一雙浮起笑紋的桃花眼中，不知為何，她竟突然覺得耳根有些發熱，遂忙撇開臉，小聲道：“多謝公子。”
“時辰不早了，我命柳連給各位安排住處，其餘的事，便不必擔憂了。”
他話音一落，便大步走到楊青音身邊，拉著她起身往回走了。
純兒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倒覺得柳元洲是不同的，他在她的娘子身邊，步伐像是輕快了許多，還時不時地側頭同她說話，她能望見他臉上那深深的笑意，與對旁人的都是不同的。
“純兒姑娘，隨小的走吧。”柳連輕聲開口。純兒這才點頭離開。
二人回了臥房後，柳元洲便摘了自己那副正人君子的麵皮，一把將楊青音抱到了桌上。
她嚇了一跳，瞪著他道：“你又發的什麼瘋？”
柳元洲一雙黑眸深邃如潭，似要將人吸進去一半，半晌才執起她的纖纖玉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
楊青音臉一紅，剛要跳下去，柳元洲卻突然湊近了她，將她卡在自己的身體和桌子中間動彈不得。
“讓我抱抱。”他湊近她，溫熱馥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不禁讓楊青音心頭一顫，臉也開始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柳元洲！”她隻喚了他一聲，便被他一把按進了胸膛。
上好的天蠶絲貼在臉上，柔滑如水一般，卻沒削減她身上的熱意。
因為罪魁禍首伏在她頸肩作亂，唇齒間的曖昧讓她呼吸一緊，纖長的玉手抓緊了他後背的衣襟。
“疼……”她輕呼一聲，柳元洲動作一頓，回過神來時卻見她露出的雪色肩頭上已是痕跡斑駁，他望著她，長長的睫毛也好似沾染了欲色似得，半晌才啞聲道：“是我不好，我……太想你了……”
楊青音羞得滿麵通紅，剛要跳下桌，卻已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朝床頭走去。
兩人躺在床榻上，柳元洲將頭埋在她的頸肩，低低一笑，“如此這般最好，我等了許久了……”
接下來的幾日，柳元洲倒也沒急著去找那喜久，隻在每日陪著楊青音看看賬本，去自家的商鋪看看罷了。
楊青音雖然不說，可當真覺得他比從前變了許多，仿佛退去了年少的莽撞，多上了理智與冷靜。
即便是陳夫子如今不來，自己也要看幾個時辰的書。
慕先生暫住在楊府，不過倒像是十分欣賞柳元洲，時不時地還要來與他對弈。
這一日，慕先生來時，已是有些微醺，可他卻非要拉著柳元洲與楊青音與他去遊湖。
近日秋涼，夜風更甚，柳元洲便著人為他準備了披風。
“湖上風大，最是容易著涼，您今日穿得這般單薄，委實有些不妥。”柳元洲淡淡地道。
慕先生醉眼朦朧地看著他，抬手淩空朝他指了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這小子，委實是……”
“如何？”
慕先生搖搖頭，又不說話了。
幾人上了畫船後，慕先生倚在船頭望著遠處燈火，不由感歎道：“不想這夜裡的風景竟比白日的好，湖光月色兩相宜，當真是好，哈哈……”他話音一落，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儘，念起了李白的詩來，“金樽清酒鬥十千……”
念過之後，他又轉頭看了眼柳元洲，“元洲，這首《將近酒》你最愛哪一句？”
柳元洲拿過一側玉盞，接過他手中的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輕酌，淡淡開口，“自然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儘還複來’。”
“哈哈哈……”慕先生搖搖頭，指了指他道：“年輕人做派……”
“對了，我聽音兒說，你院試並未參加，這空出的一年，想做什麼？”
“隻想做一樁事。”
慕先生來了興致，上下打量他一眼，“何事？說來聽聽。”
柳元洲放下杯盞，負手而立，一字一句地道：“為民除害。”
“你指的是這裡的……父母官？”
“不能為民做主的官員，何稱的起‘父母’二字，不過是些搜刮民脂民膏地吸血蟲罷了，這種人一日不除，鄞州百姓便多一份危險，我既能做到，便不會袖手旁觀。”
那慕先生麵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半晌才問道：“這朝中官員，從大到小，官官相護，他們的關係盤根錯雜，環環相扣，若製衡失策，便極有可能危及朝政。”
他冷冷一笑，又繼續道：“欺下瞞上已成了他們的常態，你一介商賈，雖胸中有幾分學識，又如何能抵得過這些個人，還是莫要說大話的好。”
慕先生這一番言論，倒並未讓柳元洲生出什麼惱意，他輕笑一聲，才開口道：“倘若世間百姓都如您這般想，豈不是早要造反了麼？”
“大膽！”慕先生麵色一冷，眉峰微抬，不怒自威。
見柳元洲發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這才笑了一聲，緩了緩尷尬，開口道：“想嚇唬嚇唬你罷了，看來你是膽子大的。”
柳元洲倒未曾想過眼前這位老先生這般有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慕先生，您這性子倒是真有趣……”
慕先生側頭看了眼放在自己肩上那手，也笑了，“你吹牛的本事也不賴。”他頓了頓，又接著道：“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是第一個這般拍我肩膀之人，委實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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