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不要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楊青音嚇了一跳，忙開門去看，卻見柳元洲已倒在了地上。

“柳元州！”她驚呼一聲，急急上前扶他，探過他的呼吸才鬆了口氣，原來他竟睡著了。

楊青音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他的身上，這才讓玉柔喚來下人將他扶回臥房。

他眉羽之間儘是疲憊，還時不時地皺了皺眉，楊青音抬手替他撫了幾次，他眉心的褶皺這才舒展了不少。

“你這個傻子。”她無奈地開口，“這一生為何偏偏與我這種人糾纏在一起了呢？”

她忍著眼淚，微微俯身看他，抬手撫上了他白皙的臉，萬千情緒湧上心頭，她喃喃道：“此刻，我倒希望你是個薄情寡性之人了，若是如此，我亦能痛快放手……”

她話音未落，玉柔便悄然行至她的身邊，湊在她耳邊道：“小姐，墨大夫來了。”

楊青音點點頭，這才起身離開。

來到偏廳後，楊青音才見墨魂早已等在了那裡。

他今日並未喬裝，身著一襲青衣立在火爐一側。放在火爐上方取暖的手有些通紅，似是有些凍壞了。

“要下雪了。”他突然道。

楊青音不由朝外看去，果真是陰雲密布，天色沉得快要壓下來似的。

“你可有相好?”墨魂盯著她的側臉，開口問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躲也躲不過。

“我隻想讓這孩子多陪陪我。”她有些哽咽地道。

“天真！”墨魂輕斥，目光落在她的小腹處，“你如今的身子，還用得著我多說麼？這孩子漸漸有了神識五感，在你腹中多待一日，於你於它，都是折磨。”

“那你要我如何？！我又能如何？！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麼？！”她雙眸通紅，死死盯著他，“你不是我，又怎能體會我的痛苦？！”

墨魂頓了頓，冷俊的臉上也不禁浮現一絲裂痕，半晌才開口道：“我也是為你著想，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有些東西藏得越久，到最後越是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墨魂拉過身子，他淩厲眼眸看向外側，冷喝道：“什麼人？！”

院牆處一抹黑影一閃而過，墨魂大步追出去時，卻是什麼都沒有見到。

楊青音嚇了一跳，急道：“是什麼人？”

“不知道，從身手來看並非一般毛賊，看來你日後要小心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我？”楊青音滿臉驚恐，她從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墨魂冷哼一聲，“你以為追殺皇女一族之人還少麼？漠北本就是一眾部落組成，部落之間廝殺已是司空見慣了，若你繼續固執己見，怕是會害人害己。”

……

長廝回到宮中已是三日後的事情了。

長平公主彼時正在看著人手抄的柳元洲的文章，見長廝上前忙屏退眾人，秀眉微挑，“如何了？”

長廝將自己看到的種種一並告訴了長平公主，她豁然起身，眸中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楊青音極有可能是漠北皇女一族？！”

長廝點點頭，“不僅如此，她腹中的孩子，也怕是會保不住。”

長平公主呆愣一瞬，突然笑了起來，聲音也越發放肆張揚，“哈哈哈……當真是天助我也！”

長廝見她這般瘋狂的模樣，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了。

“楊青音若是當真愛著柳元洲，定然不會將這些同她說，本宮便從她身上下手，讓柳元洲恨她，讓她永遠消失在柳元洲麵前。”

“這……”長廝突然想到柳元洲坐在楊青音門口說話的模樣，不禁開口道：“他真的會恨她麼？”

“怎麼？你不信本宮的手段？”

“屬下不敢。”

長廝不敢再說話，長平卻吩咐一側宮女道：“為本宮準備行裝，明日啟程去鄞州。”

那侍女應了一聲，匆匆退下了。

長平公主抬手輕撫著那文章上的字跡，得意地揚起了唇角，一字一句地道：“這世間一切的美好，都該為本宮所有，沒有人能與本宮爭。”

柳元洲賴在了楊府幾日，楊青音都沒怎麼同他說話，楊家二老又不好開口趕他，便隻能隨他去了。

楊青音雖沒怎麼見他，可心中卻是無比煎熬，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小腹的墜痛感有時簡直要將她撕裂似的。

她想了整整一日，終於鼓起一絲勇氣讓玉柔去請了柳元洲過來。

他當真是高興壞了，以為楊青音的心情終於好轉了，忙快步進了她的臥房。

坐在銅鏡前的楊青音轉頭看她，麵色要比那一日好了許多，柳元洲鬆了口氣，上前握住她的手，有些委屈地道：“娘子，你終於肯見我了。”

她對他笑笑，有些艱難地道：“想同你說些事情罷了。”

“無需商量，我一切都聽娘子的便是。”

“你先聽我說。”楊青音垂下眼眸，長如蝶翼的睫毛在眼瞼處留下一片陰影，柳元洲明顯地感到了握著自己的手好似又冰涼了幾分。

“元洲，我腹中的孩子……不能留了。”

柳元洲眼眸微眯，“你說什麼？！”

楊青音哽咽了一下，仰頭看他，“不僅是這個孩子，我日後都不想要孩子了。”

柳元洲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背脊漸漸爬上一抹冰涼，手也無力地垂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話。

“我知道娘子害喜辛苦，可這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子，你怎能這般說不要便不要？！”他話音一落，便想到了那一日唐氏冷冷的樣子。

“可是娘讓你受了什麼委屈？我這便回府同她說……”

“不是，都不是，是我自己……”楊青音強忍著淚意，“柳元洲，你彆逼我了，好麼？你從前對我的說的承諾都不算了麼？你說什麼都依著我……”

“可你這是胡鬨！”他突然抬高了聲音，冷聲嗬斥，眼中慍怒快要溢出來似的。

儘管他從前和她吵過不少次，可卻從未這般對她生氣過，如今當真是要被她氣死了。

他見她眼眸通紅，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是重了，忙又放緩了聲音哄道：“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