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回畫了半個時辰左右，桌上已滿是醜陋奇怪的畫，眼見著天色漸暗，玉柔來喚二人用膳，楊青音才發覺自己方才又荒唐了。
她慌忙起身，同玉柔道：“將這裡收拾了吧。”
“是小姐。”見楊青音匆匆離開，玉柔這才要上前收拾畫作。
“不用了，你去伺候你家小姐，我來收拾。”柳元洲淡淡地開口。
玉柔嚇了一跳，有些難以置信這是從眼前這位金貴的大少爺口中說出的話。明明前兩日還在府中囂張到不可一世……
“那個……柳少爺……”
“去吧。”
玉柔應了一聲，訕訕離開後，還不忘回身看他兩眼。
柳元洲垂眸看著這幾十張粗淺畫作，仔細地將一張張都整理好，最後用一張白紙壓在了首頁，這才喚來柳連，吩咐道：“送府上我的書房，不得有什麼閃失。”
“是，少爺。”
柳元洲見他離開，這才心滿意足地朝正廳走去。
他踏進門，見桌前坐著的人，便愣住了。半晌才有些僵硬地開口，“爹，您怎麼來了？”
柳鳴樊冷哼一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我不來你豈不是要無法無天了嗎？！”
柳元洲看向一側的楊青音，目露祈求之意。他輕咳一聲，同柳鳴樊解釋道：“爹，我也是為了咱們柳家的生意，我……”
“嗬嗬！”柳鳴樊冷冷一笑，拿出一張店鋪契約來遞到楊懷安麵片，無奈地道：“楊兄，這兩日這無恥的小子給你添堵了，這天財賭坊的生意我便交給你來當做賠罪了，如何處置，全憑你意。”
楊懷安大驚，正要接過，柳元洲卻大步上前，急道：“爹！您……”
“住口！你個逆子！還不快同我回去！我柳家的臉當真是被你給丟儘了！”
柳元洲不理會他，垂眸死死盯著楊青音，一字一句地道：“你當真想讓我走麼？！方才我們……”
“柳元洲。”她打斷他的話，麵上已不複方才的喜悅的神色了。
“你該回去了，我楊家已不欠你什麼了。”
柳元洲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中頓時湧出無數複雜情緒，有憤怒，有委屈，還有不解……更多的是不甘。
她究竟當他是什麼？他都已經做到這般地步了，她還要攆他。
“我不走。”半晌，他才開口。
“你！你個逆子！”柳鳴樊抬手指了他兩下，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它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他這兒子今日是要‘無賴’到底了。
楊青音一早料到是如此結果，哪裡還吃的下去飯，整了整衣擺起身同幾位長輩行過禮後，便要離開。
“楊青音！”柳元洲喚住她的背影，“上窮碧落下黃泉，你都彆想甩掉我。”
楊青音停滯片刻，到底是沒再說什麼，大步離開了。
柳鳴樊看著失魂落魄的柳元洲，也是無奈。
這半個月來，他的情狀，他都看得真真切切，失魂落魄的模樣，倒實在是可憐。
他又何嘗不想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天不從人願，又能如何？
他猛然想起柳元洲那一日在他書房時說過的話，他實在擔憂他因‘求不得’而癲狂，做出什麼讓他後悔終生的事來。
思及此，他又勸道：“元洲，你先莫要去煩擾青音了，讓她一個人想想，你越是如此煩她，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柳元洲抿了抿唇，終是沒追上去，聽了柳鳴樊的勸告。
柳鳴樊歎息一聲，上前拍了拍柳元洲的肩膀，“自古多情空餘恨，你讀的書這樣多，想必這個道理不會不懂。‘情’之一字，委實是勉強不來。”
夜色已深，唯有柳元洲一人坐在桌前悶聲喝酒，桌前的菜一口未動，柳連看他麵色通紅，眼神迷離，不禁上前道：“少爺，不能再喝了。我扶您去休息。”
柳元洲一把將他推開，醉醺醺地道：“去，彆碰我！除了我娘子，誰也不能碰我……”
柳連一愣，‘娘子’這個稱呼卻是已許久不曾聽他提起過了，如今這般一提，倒莫名顯得有些心酸。
柳元洲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眸已不複往日身材，有些空洞地看向前方，喃喃地道：“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何不要我……”
柳連還要上前扶他，柳元洲卻道：“你以為我不想忘了她麼？我想！可我……我難受，我告訴自己‘她不要你了你要忘了她，要做回從前的柳元洲’……可我每次想她，她不在我身邊時，我便難受，我不想她，我更難受，心像是空了一般……”
柳元洲苦澀一笑，踉蹌起身，“或許隻有我死了，我才不會再糾纏她了吧……”
他剛一轉身，望見門口之人，便愣在了原地。
楊青音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的，手上拿著一件他平日裡穿得銀狐大氅，眸光盈盈地看著他，仿佛下一秒便要為他落淚似得……
柳元洲再沒多想，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手上力道漸漸收緊，“娘子……”
柳連適時而退，房中隻餘他二人時，柳元洲才又喃喃喚了她兩聲‘娘子’。
“柳元洲，對不起，我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她回抱住他，輕輕安撫他的後背。
“你那時知曉我孩子沒了，是恨極了我吧？若非如此，又如何會拿出那張和離書？”
她等了許久，柳元洲也不曾開口說一句，直到楊青音想要推開他時，他卻喃喃道：“娘子，那張和離書是假的。”
“什麼？！”她大驚。
“你以為我當真會和你和離麼？”他吻了吻她的臉頰，“可是我是真的恨你了……我恨不得與你同歸於儘。”
“可我到底是舍不得……”他有些疲憊地道：“不要孩子又如何？隻要你能在我身邊，我便依了你……”
“柳元洲？！”楊青音驚愕不已。
她從來沒想過，他會說出這一番話。
柳元洲抬手輕撫她的臉，認真地道：“所以你還是我娘子，所以旁的男人來看你，我自然要狠狠打回去，所以……能不能彆離開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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