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柳元洲懵然一瞬，反應過來後，匆匆朝正廳走，卻見桌前正襟危坐那人……可不就是九殿下。
而他的娘子端坐在九殿下的對側，麵帶笑意地同他說著什麼，柳元洲不禁升出一股‘自己才是外人’的錯覺來。
九殿下如今雖然才十五歲，可也到了納妃的年齡了，如今這般看著楊青音，他的心裡倒真有幾分不舒服。
倒也不全是計較，隻覺得莫名的……彆扭。
思及此，柳元洲輕咳一聲，那兩人回過神來，楊青音忙起身朝他走過來。
“你回來了。”
柳元洲輕咳一聲，盯著她看了一瞬，那眼神分明寫著‘他為何會來’幾個大字。
楊青音也不甘示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問我，我問誰？’
兩夫妻眼神交彙過後，倒也不能失了禮數，柳元洲忙要拱手與李明嵐行禮，李明嵐忙擺擺手，朝一側抬手，“是本王叨擾了，柳大人不必多禮，快坐吧。”
幾人坐下以後，桌上氣氛甚是詭異。
柳元洲愛吃魚，所以桌上常常都是多一些和魚有關的菜，可李明嵐卻一動不動，隻盯著一盤青菜吃。
楊青音實在看不下去，便抬手替他夾了塊糖醋魚，筷子一落，桌下的腿當即被某人狠狠碰了一下，楊青音不甘示弱，又碰了回去。
她朝李明嵐笑笑，疑惑地道：“殿下很喜歡吃青菜麼？可以嘗嘗這個。”
“多謝柳夫人。”李明嵐靦腆地笑笑，夾起魚肉象征性地吃了一口，便又放下了。
一側的柳元洲心中不悅，那可是他愛吃的糖醋魚，給了不想乾的人便罷了，他竟還如此嫌棄，當真是過分。
思及此，柳元洲又抬腿碰了碰某人，幽怨地看了眼她，又看了看自己碗裡的白米飯。
楊青音眉心微蹙，心道：你還沒完沒了了不是？
思及此，楊青音也沒猶豫，估摸著某人腳下的位置，抬腿便踩了過去——
“啊！！”
一側的李明嵐猛地起身，臉色蒼白，額角還滲出一絲細汗，見兩夫妻呆呆地看著自己，半晌才道，“腳……有點疼……”
“……”
楊青音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柳元洲倒也不客氣，沒憋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著楊青音道：“娘子，有點狠哦……”
“……”
楊青音命府上下人將東廂的幻海樓打掃出來給這位倒黴的殿下住了，他隨行的仆從還準備了特地為他所製的熏香，說是此為安眠所用。
柳元洲與楊青音回房後，楊青音上前便要打他，柳元洲急急躲開，笑著道：“此事可不能怪我，是娘子自己踩的。”
“若不是你老是拿腿踢我，我會還擊不成？不怪你怪誰？方才你也看到那九殿下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了，這若是傳到皇上耳朵裡，還以為是我虐待他了。”
楊青音氣惱說著，又將柳元洲拽了過來，非要打他。
柳元洲這回倒也不躲了，任憑著她收拾，最後才道：“娘子消消氣，那位小殿下也沒見是誰踩的，若是皇上問起來，為夫自然替你頂著。”
楊青音歎息一聲，坐在了他的身側，不由開口道：“說來也怪，皇上好端端的為何要讓九殿下住來柳府？難不成就因為……”
她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沒再繼續說。
柳元洲這廂臉色倒是有些冷，看著她淡淡地道：“因著他抱你叫你母妃。”
“你……原來你都知道了？”
“今日便聽說了，當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楊青音見他那副委屈幽怨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
她抱著他的胳膊湊近他道：“好了，彆生氣了，那孩子當真是將我當成他母妃了，又不是旁的。”
柳元洲冷哼一聲，“若是旁的，我一早便將他攆出去了。”
“行了，誒，不過話說回來，你倒不覺奇怪麼？”
柳元洲收起笑意，臉上露出難得的認真，“娘子的意思是宸妃的死和那位殿下的癔症？”
楊青音點點頭，“除此之外，還有陛下讓九殿下來你我府上住上一段時日的目的。”
兩人對視片刻，柳元洲突然輕笑了一聲，低頭湊近她的耳邊道：“這內宮是你們女人的天下，你仔細想想，何人最想毀了一個有爭奪儲君之位的妃子與皇子呢？”
“是……皇後。”
“娘子果真聰慧。”
楊青音微微推離他，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眼中劃過一抹驚愕，“你說，那九殿下的癔症，會不會是宮中之人有意為之？！皇上雖未言明，可或許想要讓你借此機會查清此事？”
“陛下十有八九是此意。”
“明日正是休沐日，不如你我借此機會，帶九殿下出去看看？”
“也好。”柳元洲輕輕點頭，可麵上卻又露出些許為難之色。他歎息一聲，無奈地道：“娘子好不容易與我單獨出行，又要帶上一個拖油瓶，也不知隻有你我的日子，何時才能來？”
楊青音看他眉宇之間地一股疲倦之色，不禁有些心疼。
她知道他向來是不喜這般爾虞我詐波詭雲譎的政黨爭鬥的，可為了她卻卷了進來，如今隻能逆流而上，想必各中辛苦不為人知。
楊青音抬手抱住他，輕聲道：“元洲，等日後朝中政局穩定了，我們便不在這裡了。”
柳元洲輕撫她後背的手微微一頓，“娘子說的是真的麼？可是娘子不是一直希望我……”
“我隻是擔憂你重蹈覆轍，可比起那些，如今我更希望你活的逍遙自在，元洲，我亦不想要什麼功名利祿，隻要能與你白頭偕老，我便安心了。”
楊青音的這一番話，仿若甘露滲進龜裂的枯地，柳元洲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枯木逢春一般開出了朵朵生機盎然的花。
他笑著吻了下她幽香的發鬢，滿足的閉上雙眸。
緊緊抱住懷裡的她，一字一句地道：“有娘子這一番話，我當真是死也值得了，若日後真能如娘子說的那般，我便帶著娘子遊山玩水，做一對人人羨豔的神仙眷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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