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梨花一枝春帶雨

她拍了拍手，丫頭沫兒便捂著臉走上來，右臉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眼底泛滿血絲，臉上血肉外翻，泱泱的流著膿血，她疼的瞪大了眼睛，像要吃人一般。

“還想請問姐姐，我這丫頭究竟是犯了什麼錯？妹妹的丫頭犯了錯，妹妹自然會處置，姐姐萬萬不該替我教訓她。”

芸湘哭著走過去，一把拉住沫兒的手，心疼的替她擦了擦臉，卻無意間觸碰到了傷口，沫兒驚的一聲大喊出來。

她哭的令人心煩，芸翎不由得皺眉，“彆哭了，哭不能解決問題。她臉上有傷，你不帶她去瞧大夫，還帶她來這裡折騰？”

芸湘不聽，依舊嚶嚶呀呀的哭著，仿佛全天下的委屈都讓她一個人占了，眨著淚光瑩瑩的眼睛，哭的梨花一枝春帶雨。

芸翎懶得聽她在這裡貓哭耗子，轉身就走，頭也沒回。

“你願意哭就哭罷，不哭了再來找我，我累得很，進去睡會。”

芸湘一愣，再也隱忍不住內心的怒火，狠狠地叫出了聲：“姐姐！”

芸翎停住腳步，高昂起白皙的脖頸，倨傲的看著她，“妹妹還有事？”

芸湘怔了一瞬，將身旁的沫兒往前一推，也不再哭了，拿著手帕擦了擦眼淚，半弓著身子，像是在哀求一樣低聲下氣。

“姐姐，這丫頭究竟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懲罰她？”

芸翎眯了眯眼，吩咐清愁將自己換下的那身裙裝拿過來，上麵褐色的東西還沒有清洗掉，橘色的裙裝臟了一大片，黑漆漆的看上去十分顯眼。

褐色臟汙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異香，多聞上幾下，便會覺得全身乏力，四肢有些使不上勁。

“妹妹雖是庶出，但也是將門小姐，無需自作輕賤。丟了你自己的人倒無妨，不要丟了將軍府的臉。”

芸湘身體一顫，微微站直了身子，知道這套可憐模樣對芸翎無用，隻好硬下了心腸，說話也逐漸狠厲。

“姐姐休要扯開話題，我這丫頭究竟犯了什麼錯？何至於破了相？”

芸湘底氣十足，她平日給人的印象都是溫文爾雅，小家碧玉，今日卻是氣勢洶洶，她自然是認為占了理，芸翎也沒話說。

如果能再把嫡長姐拉下來，那就更好了。

芸翎笑道：“妹妹先告訴我，這裙子是怎麼回事？”

芸湘低頭一看，有些詫異的抬起頭，“姐姐的裙子臟了，我怎麼會知道原因？想來是無意間撒上了什麼東西，和我這丫頭又有什麼關係？”

芸翎抬頭，雙眼裡的笑意愈發濃重。

“原來她隻顧著告狀，竟沒有告訴你原委。這是方才她無意間將湯水撒在我裙子上，留下的一片痕跡。既然妹妹想要興師問罪，我也要問問你，這湯水中究竟加了什麼？為何裙上會如此肮臟？”

芸湘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躲閃著眼睛回道：“我最近身子不舒服，娘親特意請了大夫，說是傷寒，那湯藥便是治病的良藥。”

芸翎漫不經心的坐在石凳上，又吩咐下人上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治傷寒的中藥，左不過是黃芩，生地榆，馬齒莧等幾味藥材，湯藥泛深紅色，常人喝了也能驅寒預防，並無毒性。

撒在衣服上最多像水一樣洇濕，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臟汙，很明顯是加了特殊的藥材。

“既然二妹妹如此說了，那就請二妹妹將湯藥的配方拿來，再抓一劑藥，撒在裙邊，看是否會出現這樣的情形。若出現，妹妹就賠我一件衣服，我再給妹妹和這個丫鬟賠禮道歉，我們兩不相欠。”

芸翎勾起薄唇，挑著眉，卻是擲地有聲：“若沒有，我隻能求助爹爹和大夫，讓他們來判斷這究竟是何物，妹妹也要重新解釋一番，其中具體事宜，妹妹自己斟酌。”

芸湘神色慌亂，自己的事情除了娘親她沒告訴過彆人，芸翎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不僅會壞了她的大事，還會引起芸年亦的關注和忌憚，萬萬不能暴露出去。

她思怵了一會，臉上忽然換了一個表情，陪笑道：“瞧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湘兒怎麼會撒謊？這藥材自然是最尋常的中藥，不值得大費周章，姐姐裙子臟了，妹妹賠你就是。”

她笑嘻嘻的上前，一腳踹在沫兒後背上，全然沒有剛才那樣的心疼。

“姐妹間的事情，不至於驚動爹娘。你還愣著乾嘛？沒用的廢物，竟敢衝撞了姐姐，還不快去道歉，再把裙子撿起來洗乾淨！”

沫兒被踹了一腳，腿軟站不穩，臉趴在地上蹭了幾下，臟臟的泥土貼在血痕上，泥灰和血道子混合，臉頰臃腫無比，原本白皙如玉的臉徹底破了相。

場麵過於淒慘，芸翎雖然瞧不上她，但看到這裡仍是不忍的彆開眼。

芸湘又解下了自己的荷包，裡麵足有好幾兩銀子，恭敬地遞給芸翎，轉身就想走。

“啪——”

一聲脆響。

芸翎沒有起身，隨手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扔在地上，在芸湘的腳下綻放出了一朵碎片蓮花，封住了她的去路，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妹妹這樣說，我也不好不給妹妹麵子。隻是我平白壞了一件衣裳，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興師問罪，這件事隻怕不能輕易的過去。”

芸湘一怔，氣急敗壞的道：“我已經賠了衣服，姐姐還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