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有喜

下午的不愉快已經過去了，府裡自衛婉婷去世後，就隻有孟瑾桓回來的時候熱鬨的聚在一起吃個飯。

如今因著雲安勇一家回來，又聚在了一起，倒也歡歡樂樂的。

吃了兩次福香樓裡的菜，雲嫿就時不時的讓若雲跑腿帶兩個菜回來。

吃著府裡廚子做的菜，越發食不知味。

她百無聊賴的用筷子戳戳碗裡的米飯，偶爾夾一筷子豆腐，剩下的菜全然不動。

長幼有序，老夫人坐主位，雲安義和雲安勇兩兄弟分彆坐他下手處。

雲嫿的左手邊是雲安義和秦氏，對麵坐著孟瑾墨，隔著秦氏，雲安義看不到她的動作。

坐在對麵的孟瑾墨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多，從坐下來到現在，就沒停過。

“瑤姐姐，不好吃嗎？”

小孩子的聲音清脆，他一問，所有人都看過來了。

這才發現雲嫿碗裡一點菜也沒有，飯都沒少多少。

雲安義和舒雅擔心地問：“身體不舒服？”

“沒，隻是……”

她還沒說完，眾人就被她右手邊的乾嘔聲吸引了目光。

柳姨娘捂著嘴就要往外跑，雲瑾樂跟著跑了出去。

老夫人問：“可有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最小的瑾盈奶聲奶氣道：“她吃了一口魚，就這樣了。”

眾人都被她逗笑，雲嫿覺得小孩子真是可愛死了。

老夫人卻一拍手道：“快，快去請府中的郎中，柳姨娘恐是有喜了！”

雲安義也搓了搓手，有點激動，府中已經很久沒有好消息了。

舒雅道：“我出去看看吧，將姨娘扶進來。”

雲嫿則瞥了秦氏一眼，隻見她一臉陰沉，還是硬擠出一抹的笑來，比哭還難看。

其實雲嫿之前讓孟瑾桓告誡秦氏，是希望她做出點什麼來的，沒想到她隻是發了一通火，放任柳姨娘選了這麼好一個時機公布了這個喜訊。

大夫把了脈，臉上就有了笑容：“恭喜老夫人，恭喜侯爺，柳姨娘這是喜脈，已經有身孕一個月了。”

老夫人得到了確切答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皺紋也都堆積起來：“賞！”

忍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可能看出是男是女？”

大夫搖頭：“才有一個月呢，看不出來。”

雲嫿想了想說：“我覺得有可能是個男孩。”

“怎麼說？”雲安義問、

“前日裡，三妹妹到我的聽雨閣去，帶了一盤子糕點，我嘗了一塊，酸得我難以下咽。想來原本是做給柳姨娘的，勻了我點兒。”

“不是有古話嗎，酸兒辣女，八成是個男孩子吧。”

若是男孩子，雖是庶子，可還是會威脅到孟瑾桓的地位，秦氏手中的絹帕被蹂躪的不成樣子。

“希芸有了身孕，不宜操勞，兒子先送她回去了。”雲安義向老夫人道。

“回吧回吧，雙喜臨門，老身高興得緊。”

雲瑾樂偷偷瞄了雲嫿一眼，張了張口，又閉上了，然後又張口，如此反複幾次。

還是猶豫地開了口：“祖母，柳姨娘身邊伺候的趙嬤嬤病了，柳姨娘身子重，身邊卻沒有個能照顧的人。”

“是我考慮不周到了，孫嬤嬤是老人了，安胎什麼的都有經驗，這幾個月就讓孫嬤嬤跟著吧。”

老夫人的欣喜勁兒過去了，畢竟還不確定是不是男孩，先讓孫嬤嬤伺候著。

雲瑾樂沒達到目的，還想說點什麼，一時找不到好的突破口，頻頻地向雲嫿使眼色。

雲嫿低頭吃豆腐，見瑾墨和瑾盈還在吃，鼓著腮幫子和小倉鼠一樣，一邊小聲勸他們少吃點，一邊給他們夾夠不到的菜。

如果她的孩子還在，也是這麼可愛吧。

“行了，先這麼定了，素素，你到庫房裡拿點名貴的藥材，讓大夫開了安胎藥，給希芸送過去。”雲安義拍板，扶著柳姨娘走了。

跨門檻的時候，還能夠聽見雲安義小聲囑咐：“慢點。”

秦氏默默按壓心口，可那股火氣怎麼都下不去。

雲瑾煙和孟瑾桓一左一右攙扶著她，他們還沒商量出對策來，柳姨娘就搶先一步。

往後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墨兒，盈兒，不能吃那麼多，夜裡會不消化的。”舒雅見一兒一女還在吃，趕緊製止。

“可是，我們在長身體啊。而且娘親沒有抱盈兒下去，盈兒隻能坐在小凳子上吃了。”

瑾盈人小鬼大，舒雅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妹妹說的對，我是男子漢，要吃的多，才能長得壯，這樣才能保護娘親和妹妹啊。”

瑾墨也不甘示弱。

雲嫿看著他們笑，笑著笑著感覺眼眶一濕，連忙垂下頭去，用絹帕擦去來不及落下的淚。

還是羨慕啊，這樣真正的一家子。

爹爹再愛她的娘親，再惦記她的好，還是會遵循老夫人的意願納妾，雖是一開始是不情願的，總歸最後還是對秦氏和柳姨娘有感情的。

他的兒女這樣多，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孟瑾桓得到了和她一樣的寵愛，如今，又來了一個小的。

在這府裡，老夫人，爹爹，秦氏，孟瑾桓，雲瑾煙隻要他們聚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又或者，老夫人，爹爹，柳姨娘，雲瑾樂，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也可以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隻有她，隻有她雲嫿沒了娘親，老夫人不疼愛她，疼愛她的爹爹也不是她一個人的。

她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看著弟弟妹妹出生，然後爹爹的懷抱就再也不是她的專屬，他陪她玩兒的時間越來越少，直到最後，需要她主動去找他。

她也會想，爹爹隻有她一個孩子該多好，多麼樸實的願望啊。

在這座高深的宅院裡，她是一隻被豢養起來的沒有自由的鳥，偶爾渴望有人能夠透過縫隙給予她一點溫暖。

一點，一點點，都是奢望。

一隻肉肉的小手輕輕觸碰她的眼瞼，將一滴晶瑩的淚珠拈走。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看到仰頭看她的瑾盈。

“姐姐，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