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間,魯氏卻已是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她見大房一家子基本都在,倒是舒出一口氣來,急急低聲道:“大嫂,你們這都是要去縣裡找?……”
她沒把話說完,生怕旁人聽了去。
羊氏哼了聲,擺了擺手:“行了,你趕緊家去吧,我們仨去就夠了。”說完,還有嘟囔一句,“礙手礙腳的,看著就讓人心煩。”
這讓人心寒的態度,讓魯氏臉上神色滯了滯。
她往後退了步,訥訥的“哦”了一聲。
她方才家去,隻匆匆交代了一句便趕了過來,一顆心替下落不明的姚月芳牽掛著,然而羊氏卻這般冷言冷語。
雖說她也不是為著羊氏能對她好一些才去幫著找姚月芳,但羊氏先前不確定姚月芳在縣城那會兒,哭得滿眼通紅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的。
魯氏隻覺得自個兒一腔熱忱被潑了一大盆冷水。
阮明姿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魯氏的手:“既是如此,二舅媽在家裡頭多歇一會兒吧。昨兒冒雨找了一整天,旁人狼心狗肺不領情,但你總也要為了月芽兒好好休息休息,保重身體。”
姚家老大臉色越發難看了。
羊氏想要罵回去,卻被姚常林拉住了。
魯氏應了一聲,“行,即使如此那我就不過去了……倒是白白勞煩你多等我這一會兒。”後頭這一句是對牛三說的,牛三撓了撓頭,憨厚的笑,“嬸子這話說得,沒事沒事,又不費事。”
阮明姿從背簍裡拿出幾個麵包,往魯氏懷裡一塞:“二舅媽拿去,給姥姥姥爺還有月芽兒的。”
羊氏看得眼都紅了,若非姚常林死死拉住,她真想上去大罵阮明姿這小賤人憑什麼不分給他們大房。
因著阮明姿這是給老人孩子的,魯氏倒也不好替他們推辭了,再說親人之間再這麼客氣她也怕寒了阮明姿的心。
她索性都收了下來,看著羊氏那張氣得青紫交加的臉,竟然心底徒生出一絲暢快來。
因著臨行前送麵包那事,一路上羊氏就沒有給阮明姿半個好臉。
阮明姿倒也不稀罕,她悠閒自在的坐在板車後頭,看著太陽慢慢從山的那邊爬上來,灑下萬丈光輝。被雨洗過的天空澄澈如許,山間的空氣帶著一絲絲清新的濕意,沁人心脾。
到了縣裡頭,羊氏頭一個下了板車,故意從阮明姿麵前經過,狠狠瞪了一眼阮明姿,用隻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低低道:“誰稀罕你那點破吃食,彆得意!我家月芳這馬上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你一輩子也就隻能在山村裡待著,最後嫁個土裡刨食的,灰頭土臉的過一輩子!”
說完,她便得意的看著阮明姿,等著看阮明姿嫉妒的紅了眼的模樣。
然而阮明姿半絲惱怒也無,甚至還笑盈盈的送上了祝福:“那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死鴨子嘴硬!走著瞧!”
羊氏微微揚著下巴,氣勢滿滿的走了。
姚常林悄悄的給阮明姿道了個歉:“我娘就那樣,你彆放在心上。”
他媳婦王氏給他耳提麵命了,說他這個表妹,日後肯定是有大造化的,彆跟著他娘迷了心竅似的非要跟人作對。都是親戚,好好相處日後互相拉扯一把,那多好啊。
他覺得媳婦說的很對。
阮明姿笑眯眯的搖了搖頭:“沒事,我沒放在心上。”
幾句口舌之爭而已,她一般當場就給噎回去了,哪還用得著放在心上。
姚常林越發覺得媳婦說得對,這個表妹多好啊,長得好看不提,人也大氣。
姚家大房一家子匆匆進了縣城,阮明姿倒是不慌不忙,背著背簍徑直往春來糕餅店去了。
這次春來糕餅店的人看著比先前要多了些,李掌櫃已是認住了阮明姿,她一進門,李掌櫃便兩眼微微放光的迎了上來:“阮姑娘來了!我家小姐正在雅室裡等姑娘呢。”
阮明姿在李掌櫃的引領下進了雅室。
蔣二小姐正坐在雅室中姿態優雅的飲茶,晨雨將人迎了進去,她見著阮明姿便笑:“來了?我可等你有一會兒了。來嘗嘗我親手泡的茶。”
阮明姿在現代時,其實有學過泡茶。
不過她是那種名貴茶葉喝得,粗劣茶葉也喝得的人。
更彆提這些日子,她在家喝得都是燒開的井水。
阮明姿笑了一聲,把背簍放到一旁,坐在矮桌前,姿態嫻雅的端起茶杯,輕輕的品了口:“好茶。”
晨雨在一旁嘖嘖稱奇,歎道:“阮姑娘真是奇人,上次見你是牛飲,這次倒是文雅得很,這飲茶的動作做得也怪好看的。”
“上次我是渴的厲害,自然是牛嚼牡丹。”阮明姿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這次既然是蔣二小姐特特請我品茶,我自然要好好嘗一嘗。”
蔣二小姐燦然一笑,纖纖玉指拎住茶壺細柄,提起來又給阮明姿親手點了一杯:“那我還要多謝你捧場了。”
“好說好說,”阮明姿笑眯眯的,“蔣二小姐這麼照顧我生意,我捧場是應該的。”
蔣二小姐“噗嗤”一聲笑出聲,臻首微微搖晃,“你伶牙俐齒的,同你說話真是快活。”
阮明姿對這誇獎坦然的悉數收下,問起了先前的事:“那兩人如何了?”
蔣二小姐笑容越發意味深長起來:“……這會兒應該還在牢裡關著,怕是幾年都不會出來了。”
阮明姿略一點頭,按常理說,這種未遂的罪倒也不會判得這麼重,這八成是中間蔣二小姐運作了些什麼。
不過這等事,那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不必點破。
“說起來,我們先把正事給辦了。”蔣二小姐點了點阮明姿放在一角的背簍,“那麵包風味獨特,我倒是也想得慌。”
阮明姿便折身拿了一個遞給蔣二小姐:“蔣二小姐請我吃了那麼多次茶點,這個算我來請蔣二小姐吧。”
她又拿了一個,遞給晨雨,眨了眨眼,“晨雨姐姐自然也是有的,莫要同我客氣了。”
主仆二人齊齊笑了起來。
這阮明姿是好生有趣,當你跟她隻有金錢上的來往時,她是位極為嚴謹的小商人。而當你同她成了朋友,她便又豪爽灑脫得讓人覺得可愛。
三人在雅室裡說說笑笑的,一旁的李掌櫃擦了擦汗,出去一趟又悄然進來,低聲同蔣二小姐回稟:“主家,外頭有位小姐,點名要麵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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