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柯光原本也想乾巴巴的說幾句場麵話來著,但見著李總鏢頭那副深受打擊又隱隱絕望的模樣,他突然明白了。
——李總鏢頭,並不打算用他去換回女兒。
那他那些蒼白的場麵話,豈不是就有些可笑了?
他把話給咽了回去,眼神落在阮明姿身上。
霍柯光狐疑的上下打量著阮明姿,他沒有見過阮明姿這副卸去偽裝的模樣,但他總覺得方才那聲音有點耳熟,好似在哪裡聽過。
隻是阮明姿那聲音,她也是稍作偽裝,做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來,這會兒霍柯光想破腦袋也——
他視線落在阮明姿身後的男子身上。
愣了愣。
他一直知道自己生得極為俊秀,但在眼前這冷雋的男子跟前,自己那張臉就立即被比了下去。
霍柯光默默的在心底歎了口氣,有點恨生不逢時。若是那個白骷髏族的聖女先看到這人,不知道還會不會執迷於搶他回去當什麼壓寨夫君。
不過……
霍柯光眼睫毛眨了眨,看向阮明姿,又看向她身後那同樣耀眼不容忽視的男子,總覺得這個組合,有點眼熟……
他想起什麼,試探著開了口:“一萬兩?”
同時死死盯著對麵那少女的神色。
可惜,對麵那少女擁有著民間奧斯卡影後級彆的演技,在霍柯光試探的詢問之下,她神色沒什麼變化,依舊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似是都沒料到霍柯光是在對自己說話。
霍柯光不死心,又把眼神落在少女身後的男子身上。
可這男子……依舊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也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總不能說兩個麵無表情但長相明顯不一樣的人,就因為都冷冷淡淡的沒有表情,就強說人家是一個人吧?!
霍柯光心下有些失望。
那一萬兩他至今覺得花的很值,那位兄長大人的武功乃他生平所見之高,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困擾他跟他侍從多日的黑衣大漢給雲淡風輕的解決了。
這顯然是極為厲害的一位江湖人士。若是能成功抱上他的大腿,日後安全不愁。
可就是再也沒尋到那對兄妹的蹤跡讓他有點點小小的憂愁。
那鐵塔似的李總鏢頭卻誤會了,他以為霍柯光此時提起一萬兩是在怕他們毀諾,把他交出去換李容琪。
他粗聲粗氣道:“……客人隻管放心,我們既應了你的鏢,簽了文書協議,就斷斷不會做出自毀招牌的事!”
旁邊有個心係李容琪的鏢師,大驚失色:“總鏢頭,你不管容琪了?!”
李總鏢頭鐵塔般的身形此時微微顫著,竟帶上了一兩分佝僂的感覺。
他啞聲道:“管?怎麼管……難道我雄威鏢局百年的聲譽就要毀於一旦?我聲譽掃地倒也沒什麼,可若是雄威鏢局毀了招牌,日後這一鏢局的兄弟們,吃什麼,喝什麼?”
霍柯光掙紮了下,還是沒說話。
他是出錢的那個,他還沒有高尚到出了錢還要自個兒去送菜的地步。
“對了,那人還有一句,我得把話帶齊了。”阮明姿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繼續說道,“那行人說,晚來一刻,便剁她一個手;晚來一時,明天便會收到她的人頭。”
李總鏢頭的臉色在幽深月色下,霎時成了慘白色。他那鐵塔似的身形,晃了晃,似乎要倒下去。
可他靠著手上的長矛,牢牢的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旁邊的鏢師卻是急得不行,連聲大喊:“總鏢頭!……總鏢頭!不能這樣!”
阮明姿話已帶到,剩下他們如何決斷,她也沒興趣摻和。
她秀氣的打了個哈欠,朝院子裡的幾人擺了擺手:“……沒旁的話了,我也是問了好些地方才打聽到這人。我就先走了,你們自己商議。”
說著,她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去。
無論是霍柯光,還是院子裡那些著急上火的鏢師,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
當霍柯光頓了頓足,還是打算追出去之時,卻發現小小的巷子裡,那盞燈籠落在了地上,散發著瑩潤的光,而少女與男子的身影,早已經消失無蹤。
……
這是說不清第幾次,阮明姿被阿礁摟著腰騰躍了。
冬日的夜風寒涼,她不敢開口,怕一說話就被灌了滿口風。
他們沒去先前落腳的客棧。
眼下風頭正勁,阮明姿打算跟阿礁先在外頭住一晚。
隻是說來也不巧,她找的最近的一家客棧,竟是隻剩一間房了。
阮明姿也不想再折騰了,她跟阿礁也不是沒在一間房待過,眼下累乏得很,倒也不必太矯情。
她詢問似的看向阿礁。
阿礁垂眸,一副冷冷漠漠不想開口說話的模樣。
根據阮明姿對阿礁的了解,這就是不反對了。
阮明姿正要訂這間房,就見著掌櫃的不停的盯著他們倆看,眼神裡驚豔,打量,懷疑,還有一絲絲曖昧,什麼都有。
她便知曉掌櫃的誤會了,不過她若跟人直接解釋也太過刻意,便甜甜的喊了一聲“哥哥”,又歎了口氣,“看來隻能將就下了。”
阿礁漠然的應了一聲。
客棧掌櫃一聽兩人竟是兄妹,那什麼小情侶夜奔的旖旎話本子便從心頭抹了去,他還有點點遺憾的想,竟然是兄妹啊。
兄妹那就沒什麼了,雖說這把年紀的兄妹也得避嫌,但眼下這不是沒房間了嗎?
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家,這麼有福氣,養出了這麼一對兄妹來。
客棧掌櫃心裡閃過百千回猜測,臉上卻帶著殷勤的笑,給阮明姿她們把這間房給訂了下來。
客棧裡的夥計領著他們進了訂好的房間,房間裡的炭盆還未燒起來,店裡的夥計那鐵鉤子打開炭盆的蓋頂,用鐵鉤子撥了撥,在木炭下頭墊了張軟紙,拿火折子點了,木炭便一點點被引燃,徐徐燃燒起來。
夥計又送了兩次熱水上來的功夫,木炭已是燒得有些旺了。
這木炭顯然沒有她們住的上一家客棧要好一些,稍稍有些嗆鼻。
不過阮明姿也是苦日子過過來的,絲毫不在意這些,隻是去把窗戶打開了一角細細的縫。
做完這些,阮明姿才有些疲累得近乎癱倒在了軟塌上。
她捶著腰,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詢問阿礁:“……你說他們,會把那個霍公子給交出去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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