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坐在椅子裡,老神在在的模樣,根本沒搭理馮姨娘。
馮姨娘在封夫人這碰了個軟釘子,臉上浮出一抹悻悻之色,帕子一甩,拿腔捏調道:“哎呀,妾身這也是擔心彩月小姐。畢竟,不能小瞧了風寒,每年因著風寒去世的人還少嗎?”
這話說得有點難聽了。
封夫人眼神倏地掃了過來。
馮姨娘“哎呦”一聲,就往封老爺身上靠:“老爺,妾身隻是關心彩月小姐,夫人怎麼這般看我?”
封老爺打著“哈哈”打圓場:“哎哎,夫人,彆生氣彆生氣。你也知道她,沒什麼學問,不會說話,是吧……”
馮姨娘氣得剮了一眼封老爺。
封夫人笑得溫和大度:“老爺誤會了,我怎麼會跟馮姨娘一般見識呢。畢竟彩箐打小就身子不好,馮姨娘時時刻刻都要擔心一場小病會不會要了彩箐的命,比我們可操心多了。我能理解。”
靠在封老爺身上的馮姨娘臉色一僵。
這老不死的,這是咒她的箐兒死呢?!
偏生封老爺好似聽不出這一妻一妾話裡的機鋒似的,笑嗬嗬的依舊打著圓場:“對對對,理解就好,理解就好!”
馮姨娘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封今歌眼裡閃過一抹厭惡的神色,極淡,幾乎轉瞬即逝。
他不再看旁人,微微垂眼看向地上依舊跪著的雪靈跟蘭霜,慢悠悠的跟雪靈道:“你方才那些話,意思是,因著阮姑娘非要開窗,所以才導致了你家小姐今兒得了風寒病倒嗎?”
雪靈又磕了個頭,含淚道:“不,都是奴婢不好。奴婢雖說再三相勸,可沒有勸住小姐就是奴婢有罪。若是奴婢勸住了,小姐就不會聽從阮姑娘的話,也不會開窗導致受涼患上風寒。歸根究底都是奴婢的錯,請少爺責罰奴婢吧。”
封今歌又問蘭霜:“雪靈說的,可是真的?”
蘭霜遲疑了下,有些猶豫道:“雪靈確實再三勸過小姐……”
封今歌視線在雪靈臉上停留許久。
雪靈卻不敢抬頭與封今歌視線相對。
半晌,封今歌才意義不明的輕笑一聲,慢悠悠道:“行了,多大點事,都起來吧。”
蘭霜有些猶豫,但封今歌的話她不敢不聽,遲疑的看了一下雪靈。
雪靈則是微微仰起她含著淚的眸子:“少爺……”
封今歌耐心的看著她:“嗯?”
明明是一樣的溫柔多情桃花眼,雪靈卻在此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她咬了咬下唇,慢騰騰的從地上起了身。
蘭霜這才跟著一道爬了起來。
馮姨娘卻偏偏在那看熱鬨不嫌事大:“哎,怎麼能就這麼輕拿輕放了?這事明顯很清楚嘛,就是因著彩月小姐信了那姓阮的胡說八道,這才著涼得了風寒,這樣的朋友,怎麼能繼續相交呢?趕緊斷了聯係才是首要的。”
封老爺聽著覺得有道理,剛點了下頭,就見得他那十分能乾的獨子,微微蹙了蹙眉,繼而淡淡道:“什麼時候,一個姨娘都能乾涉家中小姐的交友了?”
這話,像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馮姨娘的臉上。
馮姨娘漲紅了臉,她羞惱難當的衝著封老爺道:“老爺!看來妾身是白擔憂彩月小姐了,就是個討嫌的!”
封今歌跟封夫人這一對母子,同時麵無表情的想,可不就是個討嫌的。
封老爺又打了個哈哈,含糊的哄了馮姨娘一句:“好了好了,多大點事。”
馮姨娘心下暗恨,是,封彩月就算病死也不關她的事,可昨兒那個姓阮的,可是好生欺負過她家箐兒!
她還在琢磨著怎麼找回場子呢,老天爺就把姓阮的把柄送到了她手裡。
她哪怕這次按不死那個姓阮的,也要讓她脫層皮!
馮姨娘頓時換了神色,眼圈紅紅的,嗔道:“老爺,瞧你說的,彩月小姐也是老爺的掌上明珠,她的事,你若不上心,豈不是讓孩子心寒,到時候父女離心……”
“馮姨娘,慎言!”
馮姨娘有些驚惶的住了口,略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看向封今歌。
封今歌向來溫文,她還是頭一次見封今歌這般疾言厲色。
馮姨娘被震住了,腦子裡不期然浮現出先前封彩箐同她忿忿說得一句話:“……那姓阮的生得可好了,我怕大哥是被她迷了心竅!”
馮姨娘心下一凜。
她這肚子,這麼多年了,都沒能生個兒子傍身。
封府就封今歌一個獨子,好在她有個生得極為好看的娘家侄女,到時候隻消她推波助瀾一下,待她那娘家侄女嫁進封府之後,她後半輩子也算是有了個保障。
可若是,花名滿京城的封今歌,真有了動心的姑娘……
她的娘家侄女,還能進封府嗎?
馮姨娘不敢多想,白著臉,閉上了嘴。
封夫人帶著微微的笑意起了身,理了理有些寬大的衣袖,慢條斯理道:“行了,彩月有我,有她哥哥看顧著,倒也不勞馮姨娘多費心。倒是你家彩箐身子素來不好,一個月裡總有二十天要老爺過去探望,馮姨娘倒不如在彩箐身上多費點心。”她笑得溫婉可親,“……畢竟,彩箐也到了年紀,該相看人家了,總病怏怏的,也不好相看。馮姨娘,你說是嗎?”
說完,她微微一笑,帶著丫鬟出了這偏廳離開了。
封夫人這番話說得馮姨娘額上冷汗都下來了。
她不放心封夫人,早就在私底下通過外頭的哥哥一家子,給封彩箐打聽著合適的人家。
封夫人也一直一副“既然你不放心我,那我就不插手”的態度。
眼下封夫人突然這般說,分明就是在用封彩箐的親事來威脅她!
馮姨娘哪裡還敢多說半句旁的!
……
封彩箐聽了馮姨娘的轉述,向來嬌弱的那張嬌花麵上,閃過一瞬間的猙獰神色。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同馮姨娘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大哥的妻子人選,得保證跟咱們是一條心才是。”
馮姨娘也有些著急,“可你哥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裡倒是盛傳他溫柔多情,可這麼多年了,他哪裡跟任何一個姑娘糾纏不清過?……你說的那個姓阮的,這麼多年來,那可是獨一個!”
封彩箐眸中閃過一抹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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