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已經沒事了

偶爾有護士來回走過的走廊；

亮得慘白的燈光；

有些涼冰冰的座椅。

“onni，你還疼嗎？”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身邊少女的衣袖，目光落在了少女纏著紗布的手上。

“沒事的。”

少女搖搖頭，抬起另一隻手攬過小女孩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裡。

“onni？”

小女孩感覺到少女在微微發抖。

沒有回答的聲音，小女孩隻是被抱得更緊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

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從麵前匆匆跑了過去。

少女知道這些人是去哪裡。

那個方向，隻有急救手術室。

——救救……我的孩子……

那個虛弱得快要聽不清的聲音又在耳畔繞了一圈。

少女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在這裡等我，彆亂跑，我馬上就回來。”

少女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頂，順著那些醫生護士的腳步小跑了過去。

小女孩從座椅上跳下來，站在原地，看著姐姐跑過拐角，消失在視野裡。

身後又有一個新的腳步聲。

慌亂得仿佛能讓人心悸。

轉身去看，是一個和自己姐姐差不多大的少女，死死咬住嘴唇，滿臉都是淚水，跑得隨時都可能會摔倒一樣。

“叔叔，我剛看到oppa了……他還沒有醒過來……老師還在手術室……”

小女孩隻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幾句話，那個舉著一部翻蓋手機的少女也跑向了之前姐姐離開的方向。

突然間，小女孩癟起了嘴，眉毛也皺巴巴的，一股無名的悲傷感湧上心頭。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還不懂什麼是生離死彆。

隻是覺得很難過。

是不是有人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是不是有人要失去一些什麼了？

是不是有人要從此變得孤單了？

在通往急救手術室的那個拐角後麵，小女孩的姐姐用那隻纏著紗布的手扶著牆，靜靜地站著。

看著遠處手術室門口，那個跪在地上極力壓抑著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哭出聲音的少女。

和妹妹一樣，她也感覺到悲傷。

儘管這些人她並不認識。

——救救……我的孩子……

那個虛弱的聲音又響起。

——我的孩子……拜托了……

那個虛弱的聲音消失了。

……

睜開雙眼，鄭秀妍呼出一口氣，手肘撐在床麵上，搖搖晃晃地坐起來。

窗外是下雨的聲音。

把右手從被子裡抽出來舉到麵前，鄭秀妍雖然看向這隻手，可眼裡的焦點卻是散開的。

在夢裡，就是這隻手纏著紗布。

之前雖然也會做夢，但總是很模糊，昨天晚上的夢卻分外清晰。

就算現在夢醒了，也依然能感覺到內心有點堵。

那份悲傷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化開。

手背抵到額頭上，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難道隻是夢嗎？

她感覺自己好像要想起來了什麼，卻還沒有能戳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伸手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早上10時了。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鄭秀晶應該早已經去了劇組。

雖說距離結束這種天天都可以睡美容覺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天了，應該把握這段時光的尾巴再翻個身好好睡一會，但一想到那個夢，她還是跳下了床。

相較於思考夢境，她還有很多急需去做的事情。

比如是否要答應soRa的條件。

自從咖啡館“偶遇”到現在過去了一周多的時間，她還沒有對那三個條件做出回答。

嚴格地說，對於一個資金不足的新生品牌，那三個條件並不算太苛刻。

可她卻沒能說服自己。

雖然認識林夏彥，可soRa也不可能無限期地等下去。

把咖啡機的開關打開，鄭秀妍取出一隻杯子，搖搖頭，把“那天晚上林作家將新點的咖啡放到自己麵前”的這個畫麵用力甩出腦海。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很倔的人吧？”

——————

“這麼倔嗎？”

“是的，太倔了。”

作為林夏彥在劍道上的師弟，竹中宗茂漂洋過海來《code：Knife》劇組給師兄幫忙，卻意料之外地發現自己指導的對象是一個“笨蛋”。

那個叫作鄭秀晶的年輕演員。

“哥哥，勸勸她吧，讓她多休息一會，雖然拚命練是好事情，但太拚命了會傷身，她的練習項目不隻是劍術動作，各個老師都有內容安排給她，她的身體素質也不是非常好的那種類型，繼續這麼下去，沒等開拍就一身傷了。”

此時，這個年輕演員披頭散發地窩在椅子裡，似乎是小睡方醒的樣子，頭發稍顯蓬亂，雙眼圓睜，兩目無神。

正伸手捂著心口。

不舒服嗎？

時隔一周多，林夏彥再一次踏足練習場，如願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演員們敬業，老師們儘心。

尤其是南柱赫和鄭秀晶。

這兩個他一手選入劇組的年輕演員已經竭儘所能。

不過，論起身體素質，鄭秀晶還是先天有所不如，本來練習的強度就已經很高了，她還要繼續高強度地自我加練。

雖然愈發“能打”，但傷病的出現還是讓人憂心。

“身體不舒服嗎？”

鄭秀晶沒有回答。

隻是伸手捂著心口的位置。

剛才在遠處看得不真切，站得近了才發現她的眼眶裡居然薄薄地含著一層淚。

做噩夢了？

走到鄭秀晶麵前，林夏彥蹲下去，對上鄭秀晶的視線，做出“紳士手”的手形拍了拍她的胳膊。

“鄭小姐？”

依然沒有反應。

能看到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嘴唇也微微抖了兩下。

夢裡有什麼事情嚇到她了？

還是說，夢境觸動了她的情緒？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林夏彥站起身，走到這張椅子的側麵。

腦海裡劃過的是小時候哄秋恩雅的畫麵。

於是，林夏彥俯下身又抬起手，輕輕覆在鄭秀晶的後腦，緩緩地撫了撫。

“沒事的，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

像是輕煙燎過的男低音，沉沉地墜進聽覺裡，又柔柔地落在心頭。

鄭秀晶的眸子動了動。

像是有延遲的畫麵一樣，她一頓兩挫而後輕輕轉過頭，仰起下巴，看到了身邊的林夏彥。

那雙總是藏著重重心事的眼神映進了她的眼眶。

此刻仿佛是冬天裡的小小爐火，溫著一杯酒。

不知不覺間，慢慢安定了下來。

“林……林作家。”

“嗯，沒事了，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