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重光先讓手下人裝成勞工的模樣,混到這些人內部,成功打入內部之後,然後就利用所有人憤怒的情緒,開始部部煽動起勞工們敵對的情緒。
其實所有人內心都有一股憤怒,隻是他們沒有人願意帶頭爆發出來罷了。
帶頭的代價太高了,乾這種事雖然說法不責眾,但是帶頭大哥往往被單獨拎出來,朝廷必須殺幾個人,否則這事沒完,風氣都得鎮一鎮,就怕彆人有學有樣。
這些勞工可不是隨時會失業的那樣,他們在這個港口可是一直乾到了元初那一場大浩劫,整個清源直接化為曆史的塵埃,他們風光的港口時光才成為曆史,細數這數百年的光陰,可以為多少家庭提供生繼來源,可以哺育多少代人?
許多勞工都不是清源本地人,但是他們來到這裡之後,就永遠地在這裡定居了下來,清源本地人的門楣之上,還留著他們祖先那份最深沉的記憶。
九牧傳芳,代表這是林氏家人,或是西河衍派,可能來自西河,也就是西地的關中戰國七雄魏國西河,還有清河衍派,姓張,弘農衍派,姓楊,隴西姓李,諸如此類,大部分的人家都自己血脈淵源刻到了自己的門楣之上。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果在這個世上知道你來過的人已經沒有了,那你就真的死了。但是清源人浪漫便是如此,他們注重血脈,注重鄉愁,百代人不敢忘卻先人的辛苦,為他們爭取到安逸的日子,所以他們選擇用這種最笨的方法,留下了先人的這份回憶。
憶往昔之艱難。
彆看宋鐵根宋有財這幫子關中人,他們比清源晚到了幾百年,但是當他們看到清源人做法時,馬上就把這一套學了過來,螺城師傅在給他們蓋房子的時候,他們同樣要求師傅們一定要把門楣刻上他們的流派與淵源!
這幫人被鼓動了幾次,全是高純與呼延爽下來鎮壓,耶律重光讓人也是做得隱密,隻要他們把火拱起來,火候差不多了他們就腳底抹油開溜,不留在現場給人抓的機會。
這種在暗地裡搞破壞的行徑,最適合他們粘杆處,也隻有這樣才能體現他們的價值!
‘又來了!’
儂幺來報,三兄弟歸隊後,馬上與耶律重光打成一片。耶律重光對待三兄弟並不薄,他也要做給手下的其他兄弟看,粘杆處的核心是契丹人,但是格局要開始慢慢轉變了,若是一味地依賴他手下的這些人,累死的隻有他自己。可以用的人多了,以後辦事才能得力!
高純叫苦連天。
他的能力遠不如他的哥哥,這些日子因為梁川離開了清源,他的收入大減,原來一起賺錢的美好日子不複存在,現在的他隻能勒緊褲帶過苦日子,雖然日子質量差不了多少,但是這收入是實打實少了一大截,人就是這樣,錢可不花,但是絕對不能少!
在這種節骨眼上,威遠樓又對其實了重壓,要求他與呼延讚管理好港口!
這種事已經許多年不需要他們來操心了。
最早的時候,清源碼頭的管理,全是靠各個水霸來分割地盤,有什麼不對付的,打一架就是了,利益重新分配,也沒有誰會出來鬨事,官府隻需要下手不太狠就行,管得太嚴他們反而害怕。
可是梁家一來,水霸全扔海裡喂了魚,當然成管大隊一架殺得天昏地暗,一架打出了十年的太平,接下來就是辦公室管這幫人,日子就更舒服了。
勞工完全服從分配,從來也沒有人敢在港口亂來!
現在是沒錢又要乾活,高純彆提心中的活多大!
這一次出去,他一口直接抓了兩百多號人,整個清源縣衙的大牢還有威遠樓的府牢全部塞滿了勞工,每天光屙的尿糞都得派好些人去清理。餘岡原來不管這些汙糟事,後來也是聽說了,威遠樓大樓什麼時候這麼多人了,這不是往他臉上抹黑,說他治理不當,治下亂象頻出!
這幫人馬上處理了!是要拉到哪裡乾苦役還是拉到哪裡直接埋了,餘岡是不會開口的,但是他高純必須處理好!
高純那個苦啊,他就算心再黑,也不敢直接將幾百條人命塞到哪裡了事,不說這是殺頭的勾當,老天爺也看不下這樣的事!
他哥現在身居高位,他更不敢去乾這樣的事,否則就是純粹給他哥找不痛快!
許多人可是眼睛盯著,想拉高乾下水,這小子還好做事滴水不透,否則早就出了大事!
高純跟他的妻子感歎,這要是梁川在時候就好了,有什麼麻煩事,去找他商議一下,馬上就能解決,還不帶拖的!
可是現在他的這位大哥,早就成為朝廷的欽犯,不知跑路到哪裡了!
就在高純一籌莫展的時候,鬥雞眼的儂大找上了門。
這個不起眼的瘦杆,一上門就直接打開了高純的心扉。
上來先送禮,重金開路,請高純又吃又喝,最後又給他不少錢,然後才說出自己的心事。
他說自己在桃城那裡包了一口子礦,想拉幾個人去幫幫忙,畢竟快年底了,煤的需求有點大。。
而且這還不需要他去操心後麵的事,他全包了,吃住什麼的,隻要出了問題拿他是問!
這年頭誰敢膽子那麼大拿他們官府的人開玩笑,桃城也是威遠樓下轄,那就更不怕了!
高純一下子就被儂大真誠的雙眼給感動了。。
這不是肝膽兄弟嘛,送錢還幫忙解決他的心病!
一夜之間,威遠樓與清源縣衙的人犯全部都被秘密清理了,一個不剩!
餘岡才不管高純是用什麼辦法解決掉這些個問題的,他隻看結果,其他的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否則餘岡還要法辦他!
那一夜高純拿出全城的鎖鏈幫著儂大把人全部鎖到了港口之上,趁著星夜,交付給了儂大,後麵儂大怎麼帶的人,何時出發的,他是完全不知道,他也沒辦法知道,因為儂人直接把人裝上了海船,壓根就沒有出城,直接出海了!
第一批人,三百人!
儂幺站在船頭看著這三百雙眼茫的眼睛,眼前這個瘦弱的男人穿著不同於他們的服飾,眼神中透著一絲淩厲,讓人望而生畏!
‘老子告訴你們,你們這些臭蟲膽敢給朝廷添亂,再放縱下去豈不是要造反,依律你們是要斬首的!’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眼中隻有死灰!
他們不是不知道威遠樓的手段狠辣,為什麼大家不叫他們府衙,而叫他們威遠樓,就是因為它‘威’名遠揚,就沒有鬥得過他們的人!勞工們隻是寄希望於官府不要那麼狠,鬨一鬨或許會同情一點。。
他們隻是不懂官場上的規矩罷了。。
現在是死路一條了!
想反抗,可是他們手上腳上全是鐵鏈,怎麼反抗?
‘求官爺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家裡還有一家老小!我死了他們得活活餓死!’
這勞工年紀頗大,不過一身子的力氣,隻是平時體力消耗過大,顯老罷了。
他原來也隻是跟著起哄,真沒有膽子造反,沒想到最後跑的時候反應太慢,落在了後頭,讓官府的人給逮了個正著。
他第一個跳出來磕頭,其他人馬上也跟著哭號起來:‘官爺饒命,我們再也不敢鬨事了!’
儂幺看著滿船人,非常滿意這種效果,對著他們說道:‘知道怕死何必當初?瞧你們這樣,我告訴你們吧,咱們朝廷這次對你們開恩,留你們一條狗命,不過你們得流放到島上,要活命還是要剁頭喂魚,在這裡馬上簽字畫押!’
粘杆處的人拿出一張張白紙黑字,上麵寫著鬥大的字,勞工卻是一個不識!在港口但凡識點字隨便找個夥計的活去乾,收入多還輕鬆,誰也不肯去乾勞工!
勞工這時候哪裡還有得選的,刀和印泥隻能選一樣,摁唄!
三百多個人就這樣跟梁家按了賣身契還不知道,從戴上鐐銬的那時候起,他們隻知道,他們的生死早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船漂了三夜,最終到達了彼岸的鳳山縣,這座新興的城鎮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儂幺馬上宣布了下一個消息。
‘隻要他們聽話,在這裡有飯吃,攢夠了工分還有屋子分,入了籍還有地拿。。’
什麼!勞工們全部愣住了,這是流放?這不是給他們找工作嘛!
他們瞧見了遠處正在乾活的倭軍,這幫人也是梁家軍第一批的俘虜,人家的活就乾得有說有笑的,完全看不到臉上的哀怨。。
是了,這些可能就是他們的前輩!
‘我們乾!不過我們肚子餓了,先給我們一口飯吃行不!’
儂大朝手下示意了一下,成管大隊很快就來接手這一批新到的勞工!
飯也拿過來了,竟然是白花花的大米飯。。
還有肉!
看到肉的那一刻,勞工們沒有一個人想要再回到自己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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