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品的身份很是特殊,他是極少數不是梁家軍中人,又與梁川關係密切的人。
這樣的人,石頭算一個,孫家大少爺算一個,其他的人便不多了。
當年梁川家中隻有一間草房的時候,他就與梁川有了過命的交情,兩人一同從山民的動亂中活過來的人,也算是互為人師,梁川也教過趙小品不少的技術,讓趙小品成功立足,到如今的改頭換麵!
兩人的關係就差著都是男人,要不然的話,趙小品就是另一個鄭若縈。
趙小品提出的意見,雖然不是最專業的,但一定是真心實意的!
梁川無條件地采納!
治水不可能一勞永逸,就這像治病,哪裡出了問題先治哪裡,一步步來,要想一口吃成一個胖子,這是不可能的!
了解趙小品的人都知道他的為人,對他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趙小品雖然年輕,如今的年紀也不比梁川大,但是他已經是所有螺城師傅的絕對帶頭大哥,他的長輩趙發達趙金玉等人早早地就把自己手中的權力讓了出來,讓他接過宗族這根大棒,事實證明,他也不負眾望,這些年帶著螺城的師傅不僅掙到了大宋朝廷禦賜的褒將文書,還占住了整個清源的造房一行!
趙小品提出的觀點很簡單,隻有十二個字:防洪排澇,灌溉供水,美觀安全。
首要的任務就是防洪排澇!
方案,現在亟需一個可行的方案!
大致的方針有了,可是這完
全不是施行的依據,眼下要做什麼,大家都是一頭霧水!
眾人簡單地吃過午飯後,全部聚到了一起。河堤上的民夫吃什麼,他們這一幫人就吃什麼,要吃好的當然也行,自己掏錢買就是了,已經有不少人做生意做到了河堤上。
河邊的一個好處就是經常可以吃到鮮魚,紮兩個魚簍子,往河裡一放,到夜裡一提起來,常常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許多愛吃魚的民夫就是靠著這個小東西來改善夥食,老仙溪裡不乏有數十斤重的鮮魚,誰讓這一條河流可以說是完全處於未開發的狀態!
蔡駝子早就抓不到魚,他也不敢下水,因為腿腳不如年輕人,那堪堪過膝的溪水會讓他永遠消失不見。。
雖然對魚也向往,但是他實在不敢冒著生命危險下水。
遠遠地聞一聞彆人煮的魚湯就夠過癮了。
那臨時搭起的草屋子裡的人是現在夷州最有權勢的那一批人,一行人已經在屋裡商議了半天,也沒有得到半點有用的結論,不過這也倒好,許多人已經找到了晚上睡覺的地方,否則這荒郊野外的,睡一覺起來明天胳膊指定抬不起來!
像老駝子這樣的身子骨,要是沒有找到一處乾爽的地方睡覺,要簡直要他的老命!他的腰背本來就不好,碰到濕冷的天氣就發疼,要是在這種地方睡覺,明天恐怕就醒來不來了。
老駝子隻能趁著今天的活還沒有安排下來,趕緊多
去收一些乾草,晚上好枕蓋著睡。
還沒有走出幾步,楊霸先就來了,拿了一本名冊開始點起名來,點到老人那個幾十年沒有喚過的正名之後,他應了一聲,隻能放下手中的活,先去報道。
是的,現在他成了這民夫中專門負責後勤燒飯的一員。
也就是說,他不能去挖河道挑土擔了,以後隻需要好好燒他的飯就成!
老漢兒以為自己的耳背聽叉了,又問了楊霸先幾次,惱得楊霸先有些生氣:‘老漢想不想乾,不乾回家去!’
潛台詞就是都給你小子好處處位置了,你小子不要還賣乖!
這個好處給的實在有點大!
楊霸先也說了,燒飯彆人一天掙五個工分,他隻有兩個,等於是人家兩天頂他們五天,屬於有點虧了,不過這對於他半隻腳踏入材的老頭兒來說,還能混到兩個工分,這活實在有點舒服!
在梁川手下做事一向講情麵講仁義,更有溫度!
要是讓老頭跟年青人一樣在河道裡背土,梁川也不肯呐!
這事是吳用提的,卻是替梁川說的。
所有人都懂。
每個人都有老的那一天,有一天老去的人也會感慨,還好當年手下留情,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老漢笑了。
老駝子在這種工地少說也呆過二十多個,這麼有人情味的是第一個!
與他一樣的還有幾十個也是鳳裡街道的老頭兒,他們的工作出奇的一致,全是燒飯劈柴!
‘我可告訴你蔡駝子,這
飯要是燒糊了你自個兒留著吃!’
老漢千恩萬謝地道:‘保正爺放心,小老兒老歸老,還是有點用處的,不敢誤了保正爺的大事!’
老駝子終於知道要睡在哪裡了,晚上他就睡在這個大灶台旁邊,隔一會他就起來加點柴,明天天亮了再上山多打一點,這樣晚上他便不會冷了!
東家如此照應,他自然要千恩萬謝!
指揮部裡討論了半天,終於想出來了一點結論。
幾個主官都沒有說話,趙小品看了半天的河圖,有一點想法。
趙小品說道:‘按我的理解,治河就跟屋簷上排水一個道理,老仙溪發源於夷州中部的玉山山脈,這中央山脈的地形就如同咱們屋頂簷子,雨水落到屋頂,要是流不下來,那自然屋漏積水,所以咱們第一步就是讓老仙溪的溪水可以排得下來,可以排得出去!’
道理很準確,很形象,也很恰當!
梁川有些無奈說道:‘我們現在缺的是策略,不是方向,方向大家都知道,這麼多人都在等著你安排呢,你要讓我們挖溝我們不會堆土,安排一下。。’
趙小品尷尬地笑了笑,拿出一根棍子指了指那牆上的老仙溪河圖道:‘我認為第一件事就是疏導,今天我看了幾下,這溪的下遊比上遊低不了多少,外麵又是大海,碰上天文大潮倒灌的時候,溪水是流不出去的,所以趁著這幾日河水退了,咱們先把河溝疏通一下!’
河床
要拓寬要挖深,這事好辦。
第一道命令馬上就下來了,所有人按照分工,各自領著自己的工具與竹筐下到河床上。
老仙溪的溪水退下之後,一大半乾涸的河床暴露了出來!
這裡麵上麵是大塊的花崗和青石,下麵就是鬆軟的河泥,上麵的石頭好清理,下麵的河泥可不好挖!
趙小品先把河水堵了起來,把河床一分為二,河水流淌的地方加高圍了一圈,避免讓河水漫過來,把另一半河床淹了,這樣民夫便不好挖河床。
按照進度,等一半的河床挖完,再把另一邊的河水放進來,依樣畫葫蘆,挖另一邊。
施工剛開始就碰到了問題,這些河泥要放到哪裡去?
趙小品很早就想好了這個問題!
挖出來的河泥堆砌到兩邊的河堤上,壘起來,加高堤岸!
河堤是一定要加固的,不管河床挖不挖,河堤都要做到金湯不破。
一挖一壘,整條老仙溪的河床相對高度便增加不了少!
而且老仙溪最上麵的一層河泥趙小品自己已經看過了,那是燒青磚上好的原料,用這各老河泥燒製成的青磚,硬度與質感俱佳,不脆不泡,用在建房上麵是最好不過!
可不敢浪費了,他讓民夫把一筐筐的老泥挖到河堤上,再讓磚窯的人過來拉走!
這幾日不下雨,幾口磚窯馬上加足了馬力繼續燒曬青磚,倭人來到河道上一看,也被這浩大的場麵給嚇住了,果然隻有漢家人能乾成
大事,一下子就動員這麼多人,想修一座長城也能修出來!
河堤可不是隨便挑著土就能堆起來的!上好的河泥拉走了,下麵大部分都是黃泥與紅土,這些土就沒有什麼價值,島上也到處都處,唯一的用處真的隻能用來堆砌河堤!
黃土壘河道,這其中也是有門道的。
濕濘的河泥不能直接壘上去,這樣壘的效果不好。
大秦的直道如今猶在,去參觀秦直道,會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直道兩旁鬱鬱蔥蔥,但是直道上卻見不到林木和野草,即便是數十上百年未曾有人踏足的直道段亦是如此。
河道上的泥鋪上去,要先夯,用石碾子用力地夯!
那青石挑個渾圓的,中間用鑿子擊穿,穿過去裝起一個架子,兩個老漢便能一齊兒推著走,一具兩百來斤重的石碾子壓過的地方,那地麵是堪比混凝土一般的硬度,就這樣,還不過癮,要繼續來回地壓,又壓又燒,直接一層接一層地河道邊上堤岸壘起來!
這樣還不夠,這壘的過程裡河道的土裡還要不停地撒堿鹽!
這個操作連梁川都沒有看明白,隻有趙小品這樣精通建造的人才懂!
原來把土弄得鹽堿不堪,最後土裡就算有草籽也長不出來。。
否則那草種一冒芽,河堤馬上便毀了!
梁川一聽,這果然是一個好方法,這可是物理生物相結合的方法,古人的智慧果然不能小視!
最讓他驚奇的是那個石碾子
,這是什麼好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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