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老人家說得沒錯,確實有什麼東西出現了。
首先,是餘連的靈覺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壓迫
可餘連卻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那巨大的黑影,就像是驟然從空氣的夾縫之中閃出來了似的。那種感覺,就仿佛是某個更高緯度的意誌,在這個宇宙中運用了無上的偉力,讓這頭巨大的魔怪憑空降臨在了這片靈性的廣袤空間中似的。
這並不科學。要知道,他堂堂的餘連大俠現在已經是擁有“宇宙知覺”的人,說白了便是比野生獵食者的直覺還要厲害的宇宙野生獵食者的直覺,就算是去客串大艦隊的首席領航員,帶著一兩千艘戰艦去鑽未知的星係航道,也都是不會露怯的。
這等規模的巨獸,如果出現,怎麼都會有那麼一點點征兆,不應該像剛才那隻小玄武一樣,biu的一下就突然跳出來的。
不對,就算是剛才那隻小玄武biu的一下出現的瞬間,也是有了一絲細微的空間波動的。不說是自己,就連菲菲都感覺到了。
所以,這玩意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感覺到了嗎?”蘭九峰撫著自己的胡須,依舊是一代宗師的氣派。
“感覺到了,但是難以理解。”
“道可道,非常道。”蘭九峰笑道。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這種怪物是莫可名狀的。當我可以感知到其存在的時候,他也就顯形了?”《道德經》的第一句話實在是太莫可名狀了,怎麼翻譯好像都沒問題。餘連覺得,從這個方向理解,倒是很符合虛境之內的這怪獸的詭異操性。
“我的意思是說,這家夥與其說是虛境中生活的怪物,倒不如本就是虛境的一份子。如果把虛境理解成一個生物,那這玩意或許便是它的……”
“寄生蟲?”
“不,白細胞。所以才能悄無聲息地潛行過來。這便是道可道,非常道了啊!”
還是那句話,包羅萬象的《道德經》就是這麼牛掰,怎麼解釋都沒問題。
“總之,這東西潛行的時候,就是難以察覺,悄無聲息。就算是為師也是找不到的。隻不過,這孽畜有個弱點。在抵近傷人之前,難免忍不得,總有一絲煞氣外露。也隻有在這個時候,耳聰目明的高手,方能覺察此物。”蘭九峰又捋了捋胡子:“虛空之物雖強,終究也隻是牲畜。”
“魚兒,是以太之虯!”菲菲在身後拉了餘連一下,語氣中出現了恰如其分的惶恐。
餘連聽到這名字,也很想給全宇宙的氣候變暖製造一點貢獻,但考慮到虛境之中的氣溫是玄學的,便隻好忍住了。
他確實聽到過這個名字,但上輩子畢竟是個“散修”,到虛境探險的機會並不算多,探索得也不算深入,自然是沒有見過這東西的。不過,他也知道,這確實是一種極為危險的虛境巨獸。若是論絕對的實力,倒並不一定能和那個自帶領域和精神幻境的荒霧之主相比,但由於其天生的潛伏能力,單是要論攻擊性和危險程度的話,甚至卻更勝一層。
至少,在超凡者的曆史上,是出過八環大佬被以太之虯偷襲翻車的例子的。
在遊擊士協會製訂怪獸圖鑒中,它和荒霧之主一樣,都是屬於“虛境領主”等級,也即是說,和八環的半神們是一個戰鬥力。七環及其以下的聖者們,至少需要聚集五人以上才有挑戰成功的可能性。
麵對這樣的對手,菲菲會有些驚嚇也是可以理解的。
隻不過……
“那您老怎麼確定它會出現的?”餘連有些難以理解。
然後,便見蘭九峰從旁邊的石山後麵拉出來一頭死透了的飛星鯊,頜下的傷口露出了非常明顯的傷痕,但流淌出的卻是無色無味的透明血液。
哦,釣魚啊!
這也是一種虛境中的奇特生物,體型隻有四五米的樣子,外表和大白鯊有個七八分相似,隻是表皮上點綴著宛若星痕一樣的斑點,魚鰭還特彆粗長,咋看還以為是翅膀。
它也是能在以太海洋之中飛行的奇妙生物,但數量非常稀少。其血液無色無味,不說是人了,就算是狗甚至是專門的機器人都捕捉不到。此外,其體內確實蘊含著豐富的靈性因子,但卻處於完全的固化狀態,也是靈能者難以察覺和捕獲的。
飛星鯊那蘊含著靈性因子的血液是大補之物,來自物質世界的靈能者很難發現這家夥,但以太虯卻有特殊的捕獵技巧,能夠聞到這種動物血液的滋味。
“這玩意您是從哪裡弄來的?”餘連驚了。
“當然是自己養的咯。”蘭九峰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
餘連頓時是更驚了。能養得了飛星鯊這種虛境中都極為罕見的異獸,那不就相當於圈了一個水潭在淺灘上養座頭鯨嗎?聽著就叫一個不科學。
他還想要再問兩句,可這個時候,巨大的異獸卻已經從灰霧之後顯出了自己的身影。然而,那也隻是透過讓人壓抑的灰蒙蒙的霧氣,露出了一個猙獰的頭顱,同時兼具與爬行獵食者和蟲類的特征。漆黑宛如墨玉一樣的甲殼層層疊疊地將其包裹著,就像是批了一層厚重的甲胄。然而,甲殼之中卻看不到眼睛,隻露出了一張張開了足有120度的大嘴。上下顎之中分布著的,全部都是刀刃一樣的利爪。
當這個巨物的恐怖麵容從灰霧中露出來的時候,幾乎就占據了餘連視野之內的半邊提阿儂,仿佛隻要輕輕地一開口,就能將自己所處的這個星球完全吞噬似的。
這家夥的體型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即便是以自己的靈覺,在第一時間都難以判定對方此時的距離和真正的尺寸。
不過,在瞬息之後,他還是可以確定,如果這玩意真的出現在主物質世界中,真的是可以一張口吞下一艘近千米長的重巡洋艦的。
餘連緊緊地握住了菲菲的手,希望能給姑娘一點勇氣。
麵對這樣宛若末日浩劫一般的可怖場麵,就算是自己都難免頭皮發麻。如果站在這裡的是普通人,怕一個個都要被嚇得肝膽俱裂了。
隻不過,看著旁邊這個花襯衫老頭那氣定神閒的樣子,卻不知道為何,方才的些許畏懼都已經不翼而飛了。到了這時候,餘連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賞起這頭虛境魔物的顏值來了。
既然臉就有這麼大,那身體應該有多長呢?還有,這家夥臉上的甲殼上還有凹痕,嘴裡的牙齒也缺了兩根,應該是不久前才和彆同等級怪物乾過架,說不定還吃了虧,現在正處於心裡陰影舔傷口階段呢。
很好,現在就是出手的最好時機了!
一邊的老爺子大聲笑道:“徒兒,此情此景,應當有個什麼詩呢?”
穀 “大風起兮雲飛揚啊!”餘連比劃了一個隻手擎天的動作。
以太之虯又怎麼樣?如果這裡隻有自己和菲菲,那本人絕對轉身就跑。可旁邊不是還站在師父這樣的大神嗎?
菲菲看了餘連一眼,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幾步,和小玄武一切縮到了一塊大石頭後麵。
“徒兒,以後可要多學習,我靈研會門下的第一代弟子,可不能沒文化。此情此景,當然就得是一照鑄鼎降龍馭啊!”蘭九峰哈哈大笑。
這句是這麼用的嗎?餘連一怔,但老爺子卻已經拔地而起,迎向了占據了半邊天空的虛空之虯。同一時刻,銀翎鶴也發出了清亢的長鳴聲,振翼而起,圍繞著蘭九峰盤旋了一圈,接著卻又重新落回了地上。然後,她便展開了仿佛編織著月光的銀色翎羽,歡暢地跳動了起來。
餘連在原地思索了半秒鐘,確定這應該不是什麼高大上的靈能儀式,而應該隻是某種應援舞蹈。
而且,必須要承認的是,這家夥雖然隻是一隻大鳥,但論神態,論身姿,連舒展,論優雅,都絕對堪比最頂級的舞蹈名家。
至於那隻小玄武,呃,還和菲菲一起躲在石頭後麵,但現在已經在拿著一把寫著“加油”、“必勝”、“無敵”之類的的彩色小旗在揮舞了,甚至還沒忘了分給菲菲兩把。
……總之,大家都非常有精神啊!
餘連覺得,如果從正麵的角度上看,至少說明這兩小家夥絕對是對老爺子充滿了信心啊!這不,便隻見蘭九峰的身軀,已經宛若拔地而起的神鷹似的,竦翮而升,矗若飛電,兀自向著那龐然巨獸的麵門去了。
在遮蔽了半邊天空的巨獸麵前,他的身體明明渺小地仿佛塵埃。可是,隨著他不斷地攀升,陰沉的灰霧似乎都被那道電光劈開。將肉眼無從辨識的以太海洋分割開來的霧水之中,似乎有七彩霞光正在閃爍,凝成了萬千氣象。
可緊接著,一眨眼間,卻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餘連唯獨隻能看清楚,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光點已經沒入了那黑壓壓的巨獸的腦門之內。緊接著,以太之虯的吞天巨口之內便爆出了一股無聲咆哮。
這頭猙獰的巨獸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或者說,大多數在虛境之內土生土長的領主級巨獸,都早已經進化得再不需要發出物理意義上的聲音了。可是,餘連卻輕易地感受到了對方的痛苦、恐懼,最後凝成的絕望。
這也是來自以太之虯最後的精神念頭的。緊接著,那覆蓋了半個天空巨獸之麵,便真的像是暴露在陽光之下的陰影似的,瞬息便消散於無形之中。仿佛之前那宛若滅世天災般可怖的一幕,都隻是幻覺而已。
可是,蘭九峰先生此時卻已經落在了地上。他左手還掐著一枚拳頭般的大的銀灰色物件,質地很像是石頭,但上麵卻似乎又布滿了奇特的紋路,就像是密集的毛細血管一樣。
“這是方才之孽畜的鬆果體。”蘭九峰道:“就用這東西,當做你升環的主材料吧。”
“以太虯身上也有鬆果體?”這東西有沒有大腦都不好說吧?不是說是用靈能構架的外置思考回路嗎?
“為師也不確定,畢竟沒學過什麼生物,隻是用了這個詞會顯得我很有文化。反正確實是這孽畜的靈魂端口。”
餘連心情甚是複雜,有震撼當然也有感動。
感動當然是有組織的幸福感。還是那句話,如果自己還是那個散修野狐禪,光是取這個材料便又夠水上幾十萬字了。
震撼當然是在於師父他老人家方才天秀的一幕。
一尊虛境領主,論起戰鬥力可比當初在魯米納遇到的那頭萬首獸要強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可後者是動用了艦隊級的軌道密集轟炸才被乾掉的,而前者,在師父麵前還沒有走上一招。
上輩子他餘連大俠也都是見多識廣了,也確實目睹過八環大佬和虛境領主單挑時的戰況。那真叫一個電閃雷鳴風火齊聚,山海傾覆天地倒懸的。隻不過,因為自身的原因,他是真的沒有見過那些已經站在了超凡世界頂點的九環大神們出手的場麵。
現在,九環之下第一任的威風,他已經感受到了。
並且真的學習到了很多。
“就算是虛境領主,就算是能製造星區災厄的巨獸,也總是能捕捉到其天運的節點的。隻要斬斷那個節點,也能一擊必殺!這便是‘星界劍主’的能力嗎?師父,您剛才用的,便是傳說中的‘黃昏斷’嗎?”
“星界劍主”,便是“修羅”第八環的稱呼了。至於“黃昏斷”,則是修羅在這個途徑的巔峰會掌握的規則級殺招。黃昏代表著萬事萬物由榮轉枯的瞬間,當然也代表著命運興衰的轉變和崩塌。總而言之,可以理解成專出戰狂的“修羅”靈能者,專門對boss大招。
當然,以上一切都隻是聽說而已。
“黃昏斷?那玩意用起來可麻煩了,為什麼要用在這孽畜身上。我隻是一瞬間,在一個點上捅了兩萬三千次。徒兒,戰鬥其實是很簡單的,在彆人砍你之前,先把對方砍死就行了。莫要想那些彆的花裡胡哨的。”
比發大招難多了好不好!
“師父,您老突破到九環,應該也就是最近了吧?”
“為師不知。”老爺子傲然道。
這有什麼好傲然的?
師父又捋了捋自己仙風道骨的大胡子,順便又擼了擼湊過來的銀鶴和小玄武:“夫有形者生於無形,則天地安從生?”
“所以?”
“自然是順其自然啦。”蘭九峰咧開嘴露出了灑脫得快要破碎虛空的笑容,然後便將以太虯的鬆果體丟了過來,笑道:“好了,東西齊了。快到陣裡去吧。把上衣脫掉,在背後花上一道維式的融合陣列。咱們這就把五環破了。”
好吧,又變成討論晚飯吃什麼的語氣。
“愣著作甚?趕緊把這邊的事做完。為師訂了水野之鄉的全魚宴。那家店可火了,就算是訂了位置,也都是過時不候的!水野之鄉的全魚宴啊,這等美味可不能隨便錯過,這才是真正的自然之道啊!”
餘連覺得這話莫名地很有道理。因為他現在也有點想要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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