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春倒也沒起疑心,隨口問:“你誰啊?瞅著麵生。”
關隊長壓著聲音說:“事兒急,劉探長過不來,就讓我過來了。”
“噢,在哪兒呢?”
“跟我走。”
倆人急急忙忙往一條小路上走去,走著走著,蒲春停了腳。
“不對呀,馬瘸子的事劉探長咋知道?”
關隊長伸手狠狠砍了蒲春後脖子一下,蒲春連聲都沒出,就軟軟的倒下了。
蒲春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陌生的環境讓他一激靈,立馬完全清醒了。渾身不得勁,這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嘴巴裡塞著自己的臭襪子。
天黑,昏暗的油燈下,對麵站著這人剛剛見過。
蒲春瞪著眼哼哼,關隊長毫不客氣的照頭一巴掌。
“哼哼啥?你個漢奸狗腿子,老老實實,給你留條命。若是不聽話,立馬送你上西天。”
蒲春不老實的四處瞅瞅,眼珠子轉來轉去,不大點屋子,除了炕就是屁大點地兒,連個窗子都沒有。想有人來救自己,這昏天暗地的,啥時候才能找過來?更彆說跑了,門兒都沒。
蒲春腦子裡轉的快,認清現實,立馬不哼哼了,連連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關隊長自然明白蒲春的意思,但也沒鬆綁,連堵著嘴的臭襪子都沒取下。打個哈欠說:“天也不早了,美美的睡一覺,明兒帶你出城。”
蒲春臉色一變,直哼哼。
關隊長明白了,嘿嘿一笑說:“老子說話算數,出了城就放你走。”
蒲春肩一耷拉,不再掙紮,認命的攤成一堆。
天一亮,關隊長就踹醒蒲春。
“心挺大,睡的跟豬一樣。”
蒲春翻翻眼睛,哼哼兩聲。
關隊長用槍頂著蒲春的額頭,冷聲說:“你聽著,把你整來,是有事相求。我想出城,帶著這把槍。隻要你乖乖把我送出城,咱倆橋歸橋路歸路,生死不想乾。要是不老實,想翻出點花樣,這把槍也就有了用處,直接送你回老家。明白不?”
蒲春忙著用力點頭,嘴裡哼哼著,表示明白。
“好,你點頭了,這是同意了。”
蒲春更賣力的頻頻點頭。關隊長手起刀落,繩子順勢散開,蒲春騰地一下站起來,取下嘴裡的臭襪子,撒腿就衝著門跑,張嘴就想呼救。
剛一動彈,背後就頂著硬邦邦的槍口。
“看看你快,還是它快。”
蒲春乖乖舉起雙手,苦著臉說:“彆,好漢,仔細走火。你放心,指定安全把你送出城。”
“最好是這樣,要不然,咱就來個魚死網破,我活不了,你也得給爺墊背。不信,你就試一試。”
城門口,蒲春和關隊長勾肩搭背。蒲春亮出自己的證件,不耐煩的說:“這大熱天,還得出城。兄弟,還是你們舒坦,咋滴也有片遮陰的地兒,不像我們,頂著老大的太陽跑在路上。”
“瞅你這話說的,你在皇軍麵前多有麵子,哪像我們,大氣都不敢喘。這是又出城公乾?”
“可不咋滴,這一大早就熱。”
“這位兄弟有些麵生,二位這是……?”
“麵生才好辦事,不該問的彆問,走漏了風聲壞了大事,小命玩完。”
城外三裡,關隊長對蒲春說:“老子說話算數,你走吧。”
蒲春試著走了兩步,回頭看一眼關隊長。
“真讓我走?”
“老子說話算數,麻利兒的。”
蒲春一臉的我不信,你該不會是想背後打黑槍吧。
關隊長不耐煩的說:“老子頂天立地,從不打黑槍。不過,換個人可就不一定了。你不走,老子走了。”
關隊長說完利落的轉身就走,留下蒲春原地愣神。
電石火光之間,蒲春想明白了,一頭冷汗順著後脖子淌。
回不去了,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回去那就是一個死。可就這樣跑路,心不甘呐。
蒲春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拽住自己的頭發,想哭。
想了半天,蒲春想明白了,活著,是最基本的。抬頭看看天,心裡謀算著,這會兒回去一趟應該還來的急,收拾點值錢的,跑路也得吃飯。
於是,這一天,城門口的守衛記得清清楚楚,特高課的蒲春,來回兩趟。一大早,跟一生臉出了城,沒多大一會兒,又急匆匆的回來了,再出城時背著一包袱,跟後麵有鬼攆著似得跑出城了。來來回回折騰的挺早,跑出城也就八點多,太陽還沒完全升起呢。
此時的武田太郎官署,氣氛格外凝重。
雅子恭敬卑微的站在下手,武田太郎盯著雅子的眼神冰冷失望。
“雅子,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你應該想清楚了。”
“哥哥,我沒有撒謊。”
武田太郎“啪”的摔了手中的文件,忽地起身,雙手拄著桌麵,臉色陰冷狠厲,口氣冷酷無情。
“雅子,我提醒過你,無論是誰,隻要做出對天皇陛下不忠,對帝國不利的錯事,就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你是我的妹妹,是武田家族的女兒,是帝國培養的情報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哥哥,我知道。”
“你堅持?”
“是,哥哥,請您相信我,這是一個圈套,是中國人設下的圈套。目的就是離間哥哥和耿輕寒。”
“這話你已經說了一晚上,我要證據。證據,明白?是誰?為什麼?劉探長還是那個瘸子馬玉?”
“我不知道,需要調查。”
“好,我給你機會,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山下走進來貼近武田太郎,附耳低語:“警察局長回話,劉探長回來了。”
“讓他馬上過來。”
“是。”
劉探長昨夜去了城外,沒趕回來,今兒一大早從城外匆匆趕到警署,局長就打發他趕緊去武田太郎官署。
警察局長對劉探長說:“趕緊的,日本人昨夜裡就瘋了似得找你。指定是為了酒井那案子,蒲春你藏哪兒了?安全不?估計日本人想見的是他。這關頭,可彆出事了,我這心裡嘀咕了一晚上,咋就不踏實呢。”
劉探長抬抬眉,嘴裡應道:“這就去。”
“唉,你可想清楚了,那耿輕寒可不是省油的燈,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劉探長沒回頭,擺擺手說:“我心裡有數。”
劉探長沒直接去官署,而是先去了蒲春藏身的小院。
開門的是蒲春的老婆,正哭的鼻涕眼淚糊花了臉。一見著劉探長,一把抓住,嚎啕大哭。
“劉探長,你可得給我做主。那天殺的卷走了家裡所有的錢,讓我咋活啊?”
劉探長愣了,沒敢相信,又問了一遍:“你說啥?”
“那天殺的蒲春卷走了家裡所有的錢不說,值錢的都搶了去,丁點兒都沒留下啊。”
“你說啥?他去哪兒了?啥時候走的?”
“啊,你不知道?不是你讓人叫走的嗎?”
“我啥時候讓人叫他了?壞了!啥時候走的?跟誰走的?”
“大半夜走的,說什麼馬瘸子有動靜了,上頭讓趕緊過去。”
“出城了?”
“不知道,大半夜走的,一大早著急慌忙的跑回來,把值錢的收拾收拾就跑了,拉都拉不住啊。”
劉探長一屁股坐在炕上,心裡苦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穩穩心神,還是提起精神,趕著去麵對武田太郎的滔天怒火。
抬腳出門,剛走兩步,想了想又折回身,跟蒲春的老婆說:“彆哭了,蒲春這是拋下你跑路了,日本人那裡得交代,你得跟我走一趟。”
“我不去,蒲春跑了,想讓我頂缸,美得你。”
“想不想要錢?”
“那也得有命花。”
“你不跟我走這一趟,這小院不出今晚,就得有人要了你的命。你跟我走一趟,保證你能得賞錢,還能有命花。”
“真的?”
“比珍珠都真。”
“那好,我信你,劉探長。”
劉探長帶著蒲春的老婆進了武田太郎的官署。
雅子在看見兩人後,心思一定,低垂的眼眸,閃過譏笑。
武田太郎奇怪的看著劉探長。
“劉探長,這是什麼意思?蒲春呢?”
“這是蒲春的老婆。”
武田太郎陰沉沉的臉色瞬間黑的滴水,冰涼狠厲。
“你在開玩笑?”
劉探長臉色尷尬,苦笑一聲說:“蒲春跑了。”
武田太郎二話不說,直接甩了劉探長一個大耳光。
“混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劉探長硬生生的挨了這一巴掌,忍住想揍人的心思,把蒲春被人騙走的經過說了。
“你是說有人冒充你騙走了蒲春?”
“是。”
“不,這不合理。”
雅子突然出聲。
劉探長閉了一下眼睛,心道:“這娘們既難纏又討厭。”
雅子走到蒲春老婆麵前問:“你聽清楚了,來人說的是:馬瘸子那邊有動靜了,上頭讓趕緊過去?”
“聽清楚了,蒲春一聽這話,撒腿就往外跑。”
“蒲春認識來人?”
“應該認識吧,我在屋裡,沒跟出去。蒲春出去就沒回來,大半夜的,不認識咋能跟著出去?”
“哥哥,我認為應該立即全城搜查,找到蒲春,所有的疑惑都會迎刃而解。”
武田太郎沉著臉對山下說:“命令田中,封鎖全城,務必找到蒲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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