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福伯說著半生不熟的日本話,連帶手舞足蹈的比劃,才算整明白。
一日本兵進去撥了一通電話,好一會兒輕寒才出來。
輕寒一臉納悶的瞧著大管家:“福伯,你這是……”
福伯拉著輕寒走到一邊,低聲說了原因。
輕寒上下打量著福伯,眯著眼說:“老爺子的主意。”
大管家嘻嘻一笑:“真叫大少爺說對了。老爺說了,牡丹這名兒必須改,但不能落在三少爺頭上。”
輕寒揚揚眉回頭對日本兵說:“這是耿府的大管家,這些送到將軍的住所,是耿府送給牡丹小姐的禮物。”
大管家福伯兩手一空,眼瞧著一日本兵提溜著耿府備下的厚禮離開,心裡暗罵:“啊呸,不識好歹的狗東西,不懂規矩的玩意兒。”
輕寒瞧著福伯生動的麵部表情,有心嚇唬一下。
“小日本精著呢,你那樣兒人也能明白。”
福伯嘻嘻一笑:“大少爺嚇唬人,我才不信,噢,我就這一翻白眼,他就能知道我心裡想的,那是神仙。”
輕寒笑笑說:“福伯回吧,有事等我回去後再商議。”
“得,這就回。”
大管家福伯麻利的叫了洋車往回奔。
輕寒站在原地看著福伯的車漸漸跑遠,目光幽深莫測。
雲子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走到輕寒身邊,順著輕寒的目光看過去,什麼也沒有。
“輕寒哥哥在想什麼?”
輕寒回眸看著雲子,漆黑的眸子幽深,低沉幽暗的嗓音如暮鼓晨鐘。
“想起那年初次見你,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姑娘,穿著漂亮的和服,梳著漂亮的發髻,羞澀的叫一聲輕寒哥哥,轉身就跑了,慌張的忘了撐傘,雪花落滿了嬌小玲瓏的背影,那美麗的畫麵多年來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裡。一轉眼,如今的雲子早已不是當年,時間過得真快,我老了,而雲子依舊風華絕代。”
輕寒抬頭望望天,天空陰雲密布,似有似無的飄著雪花,北風吹落在臉上,冰涼冰涼的。
雲子抬頭看著身邊高大挺拔的男人,如刀刻般深邃俊逸的五官,如暗夜般明明滅滅的目光,如大海般幽深莫測的氣質。
雲子心中突然湧起莫名的不甘。雲子緊抿雙唇,沉默不語。
“那年似乎也飄著雪,雪花落滿了大地,白茫茫一片,而你,慌張羞澀的背影如寒梅般豔麗奪目。”
輕寒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沒有逃過雲子的利眼。
輕寒沒有再看身邊的人,抬腳直接離去。
雲子出神的站在原地,雙眼放空,任由越來越多的雪花落滿。
輕寒直接去了武田太郎的辦公室。
武田太郎正與山下小聲交談,看輕寒進來,淡淡笑著問:“下課了。”
輕寒自行坐在武田太郎對麵,一臉無奈道:“我剛剛去了趟門口。”
武田太郎沒有接話,抬抬眉頭靜等下文。
“我們家大管家親自過來給牡丹小姐送禮,守衛不讓進,所以才叫了我。”
武田太郎感興趣了。
“給牡丹送禮?為什麼?這不像無覓的做法。”
“自然不是我,而是我的好三弟,不知從何得知太郎的女人叫牡丹,而耿府,有一女傭也叫牡丹。三弟覺的那是大不敬,昨兒給改了名字。父親便命大管家送來了賠禮。”
“哦,原來如此。”
武田太郎表麵上看著風淡雲輕,但眼底的一閃而過的精光出賣了他內心的歡喜。
“中國不愧是禮儀之邦,總是在細節上令人高興。”
輕寒嗤笑一聲:“太郎的眼睛更誠實。”
“哦,難道不是嗎?看來無覓對我有誤會。”
“太郎,二十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們彼此了解對方,剛剛你分明是在嘲笑。”
“不,你看錯了。”
“行,太郎隻要知道,我那三弟一心想要交好太郎,雖然這事兒做的有些不可思議,但總歸是在示好。”
武田太郎抬起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無覓的三弟是個有意思的人。”
輕寒笑笑起身。
“一會兒還要上課,我先過去了。”
武田太郎頷首,微笑著目送輕寒。
辦公室的門關上了,山下恭敬的說:“耿輕寒的三弟很不錯。”
武田太郎不屑的抬抬嘴角:“一個不聰明的中國人而已。”
“將軍高見,他確實沒有耿輕寒的能力。”
武田太郎點點頭,微微歎息一聲:“他唯一的長處也就是忠誠了,看在他對天皇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很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將軍打算把籌集物資的事情交給他?”
武田太郎沉思著點點頭:“我很樂意給任何一個效忠天皇陛下的中國人機會。”
“物資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耿不散如果不能如期完成任務,軍部……”
“這個我已經考慮到了,現在時間還來得及,如果耿不散沒有能力,正好可以交給他的哥哥耿輕寒。”
山下恭敬的敬了一禮,語氣滿是崇拜的說:“將軍的計劃完美無缺。”
憲兵隊武田太郎的算計並不影響福伯的好心情。
大管家福伯圓滿完成送禮的任務,一路高高興興的回府裡。
府門口,大管家與正要出門的曼妮碰了個正好。
“大小姐吉祥!”
“福伯好!”
曼妮急著出門,敷衍了一聲就急急忙忙走了。
福伯回頭瞧著大小姐急匆匆的背影,眉頭緊蹙。
曼妮穿著利落的毛呢褲裝,高筒皮靴,深色的毛呢大衣,整個人乾練利落。
大小姐今兒這是有事?
大管家福伯搖搖頭,直接去了外院書房。
福伯一五一十的跟老爺彙報,老爺忙著逗八哥,聽完回頭說:“得,後頭就是無覓自個兒的事了,我這當爹的也算是儘了心。去,讓吳大廚給爺備點補品,這一天天的操不完的心,熬的爺頭發都白了。”
福伯笑眯眯的應著,腳卻沒挪。
老爺子抬抬眉毛:“有事兒?”
“爺,我剛瞧見大小姐出門了。”
“呦,爺當什麼大事兒呢,曼妮又不是沒出過門,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爺,大少爺不是說讓大小姐沒事甭出門嗎?”
“沒事甭出門,那她指定有事唄。等等……”
老爺子抬眼仔細瞧著大管家:“你瞧出啥了?”
“今兒大小姐不一般,怕是真有事兒。”
老爺慢慢點頭:“嗯,我信你,你那雙老眼毒著呢。哎呦,爺頭疼,這一個個的,成天不消停,打電話給你家大少爺,就說爺我犯病了。”
大管家瞧著老爺誇張的動作,憋著笑說:“爺,您原本就病著呢。”
老爺放下手罵到:“混賬玩意兒,就說爺我快死了。”
“呦,爺,可不興這麼咒自個兒。”
“滾滾滾,樂意咋說就咋說,讓他麻利兒的回來,趕緊去找那愛整事兒的曼妮。”
大管家福伯的電話輕寒沒有接上,直到下課才有人轉達,輕寒一聽忙外走。
跟武田太郎打了一聲招呼就往府裡趕。
車上,輕寒閉上眼靠在後座上。心下暗思謀,老爺子這是又唱哪出?早上才命大管家福伯送禮,這大管家前腳剛進門,後腳又鬨這一出是為哪般?
儘管輕寒不明所以,但他知道一定是府裡有事兒,不然父親不會這般著急。
輕寒睜開眼睛對石頭說:“快點。”
回府後,輕寒直奔父親養病的前院書房院子。
等整明白為了啥事,輕寒皺起了眉頭。
大管家福伯有一雙毒眼輕寒知道,而且曼妮原本就不是安分的小姑娘,這指定是有事兒。
輕寒試探著問:“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去找回曼妮?”
老爺子翻翻眼睛:“那丫頭啥樣兒你這當哥哥的不清楚?她今兒就是出去惹事去了,你要是有把握替她擺平,那就彆去,且讓她鬨騰去吧。”
輕寒頭疼,喝口茶問:“福伯,曼妮往哪兒去了?”
福伯搖搖頭:“往哪兒去不知道,大小姐是奔東邊去了。”
輕寒沉思一下對父親說:“父親,這事兒還真不是急的事兒。”
老爺抬抬眉不說話。
輕寒接著說:“且不說曼妮是不是真的惹事去了,就算是曼妮想惹事兒了,指定就是大事,且還是悄默聲的,不能張揚的。咱要是大張旗鼓的去找人,那不是四九城的人都知道了嗎?眼下,咱隻能等,福伯派人出去打聽著點,若是出了啥大事兒,趕緊回來,咱也好想個應對的折。”
兩人一聽也對,這話沒毛病。福伯應了就往外走,輕寒補充一句:“彆讓那兩院的人知道。”
福伯應了忙去安排。
輕寒也起身往外走,老爺子不高興的嘟囔:“這屁股還沒坐熱就走,是炕上有刺兒?”
輕寒好脾氣的笑著說:“這不父親病了,我得讓石頭去請大夫呀。”
老爺子嘴一撇:“得,這又得躺下。”
下午,耿府果然折騰了一番,送走了大夫,廚房裡緊著給老爺熬藥。
太太知道後催著翠兒扶著自個兒過來,坐在床邊抹淚。
晴姨娘聽到信兒也是慌裡慌張的就過來了,陪著太太抹了一陣子眼淚,老爺子不耐煩,哼哼唧唧的讓耿二打發兩人回去。
隻有柳姨娘,念了一下午經,擺晚飯時月季隨口提了一句,柳姨娘麵無表情,也沒說過去瞧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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