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宴會

4個月前 作者: 九分雨
第472章 宴會

大管家福伯不明白的事兒,老爺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管家離開後,老爺睜開眼,起身坐直,端起茶碗呡一口茶,這才側目瞧著自個兒的親兒子。

越瞧越心驚,這是時間長了沒仔細瞧自個兒的兒子了,竟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歲月催人老,這兒子倒沒顯老,就是瞧著陰沉沉的,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清貴孤傲的兒子了。

“日本人這是站穩了。”

輕寒搖搖頭,低沉陰鬱的目光看著父親:“大半國土沒有了,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老爺沒有應,應不了。

書房裡靜謐壓抑,落針可聞。

父子倆的呼吸綿長沉重。

許久,輕寒低語:“不管多久,都得堅持,哪怕隻餘一卒。”

對於輕寒的變化,武田太郎是樂見的。

昨兒,雲子小姐感慨耿輕寒的變化。武田太郎不屑一顧的提醒雲子小姐,現實是最有力的打鐵匠,它能把耿輕寒所有的棱角都打磨圓滑,把耿輕寒所有的驕傲都燒成灰燼,把耿輕寒所有的不甘都化成鐵水。

如今,耿輕寒已經變成帝國需要的樣子。

雲子小姐依然有些懷疑,擔憂耿輕寒會隱藏的更深。武田太郎嗤笑到,耿輕寒隻是忠於中國的皇上,又不是傻。如今,放眼整個中國,誰還有實力跟大日本帝國對抗。以耿輕寒的聰明,加上他對耿府富貴的重視,耿輕寒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武田太郎甚至告訴雲子小姐,很快我們就能看到耿輕寒的誠意。

雲子小姐不明白,武田太郎隻說靜候佳音。

接到耿府的請柬後,武田太郎哈哈哈大笑,囂張的對雲子小姐說:“這就是耿輕寒的誠意。”

雲子小姐不明所以,武田太郎心情好,仔細分析給雲子小姐聽。

耿不散為帝國輸送了一批壯勞力,以耿輕寒以前的性格,絕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至少耿輕寒會將耿不散驅除耿府。

實際呢?

如今的耿輕寒依然有屬於他自己的驕傲,但這並不影響耿輕寒依附帝國,讓耿家蒸蒸日上的抱負。

這次耿府大張旗鼓的宴請客人,據說請柬發了半個北平市,這是耿輕寒在向帝國示好。

武田太郎甚至告訴雲子,宴會那天,耿輕寒必會攜耿不散熱情款待客人。

三天後,耿府厚重的朱紅大門一大早就緩緩打開了,門前一塵不染,水灑的恰到好處,即不揚塵,又不濕鞋。

耿府的傭人更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雖車水馬龍,但井然有序。牽馬的,落驕的,迎客的,那是一招一式都有規矩,一言一語都有禮法。

客人進了門,坐在哪兒,上啥茶,點心如何擺,哪位客人忌諱什麼,哪位客人好哪一口,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連武田太郎都發自內心的感慨,皇城的老牌貴族果然名不虛傳,讓人無可挑剔。

耿輕寒如武田太郎所料,帶著兩位弟弟,站在耿府大門前,親迎八方客。

這場宴會,是耿府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盛會。

耿府的老爺身有沉痼不能待客,當家太太不便待客,姨娘小妾不配待客。

今日待客之人是耿府的大少爺攜日本正妻。

這是在向全北平人正式宣告,耿府有了新的當家人。

這場宴會除了盛大,還有讓人更津津樂道的。

耿府那是老牌勳貴,做事兒講究一個規矩。

譬如今兒,耿大少爺攜倆親弟弟大門迎客,正妻雅子攜耿家大小姐花園迎女客。

但事兒總有例外,今兒讓時刻關注耿家的人開了眼的事兒,還真有一件。

耿家三少爺身邊跟著一妖嬈嫵媚的女人,有那知道的,似是無意瞥了喬老爺一眼。

沒錯,今兒耿家三少爺的前老丈人喬老爺也來了。

喬老爺眼皮子都沒撩,喬老爺今兒是給耿家給麵子,當年那事兒,喬老爺心裡明白,那不做人的是耿不散那畜牲,跟人耿家沒關係,它扯不著。

話說回來了,今兒還真得給耿大少爺麵子。

這些年,耿大少爺明裡暗裡的提攜,喬老爺心裡門清兒。

喬老爺老早就瞧見耿不散身邊那狐狸精似的女人了,那又怎樣?耿府絕不會讓這女人進門的,充其量不過一玩意兒,還是沒過明路的。

再說,就耿不散那一肚子壞水的男人,早離早好。說他是白眼狼都對不起狼。

陶雲今兒得意著呢,不讓上大門迎客,那就等客人落了座,上菜的間隙,挽著耿不散,挨桌子溜一圈。

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得意過頭了,饒院子沒一個女客,就連雲子小姐都去了後院。咋就顯她能耐了,在待男客的院子裡亂竄,忒不講究了。

有那好事兒的,忍不住嘟囔出口了,滿桌子的人嗤笑,有人就應了,擱大清國那就是一賤民,彆說見過這場麵,就是聽都沒聽過。規矩,她要是懂規矩這會兒就是耿府的三奶奶。

另有人又說了,您沒瞧見,耿家大小姐,那是多新派的一主兒,今兒也沒見亂晃啊。

人家後院待客呢,那是懂規矩的。就是不懂,也有人教不是。

言下之意,這位不懂規矩,還沒人教。

的確,輕寒是瞧見了陶雲,跟花蝴蝶似的滿院子飛,懶得搭理。也存了心思,到底瞧瞧這陶雲想乾啥?

西風那是壓根沒注意,陶雲合不合規矩,西風不在乎,因為西風本生就是一討厭規矩的人。

至於不散,自暴打陶雲後,兩人之間也有那麼一些小隔閡。本來倆人都各存了心思,煙館那是為了掙大洋,私混那是為了找刺激。

兩人需要的時候依舊是彆人眼裡的情侶,忙的時候各忙各的。唯一不變的是,陶雲依舊跟過去一樣,經常去耿府,給柳姨娘送煙膏子。

中國人怎麼想,怎麼看,武田太郎不關心,也不想知道。

武田太郎坐在主桌上位,耿輕寒親自作陪,大清國的貝勒爺,北平臨時政府的高官,南京維新政府的代表,華北商會的會長,北平商會的會長,警察局的局長,依次落座。

席間,耿輕寒特意叫了兩個弟弟過來,專門給武田太郎敬酒。

這場宴,來的人盛裝出席,吃的人心思各異,走的人滿腹算計。

要說耿府這場宴會,除了陶雲得意,另一個得意之人就屬大管家福伯了。

一整天,那張胖臉就跟彌勒佛似的,那笑就沒停過。

跟著耿大少爺挨桌子敬酒,半個北平市的人都認識了耿府的大管家。這張臉得記住嘍,以後想進耿府的門,可得看這張胖臉。

忙乎了一天,大管家老福子還不能歇著,麻利兒的進了後院太太的屋裡。

老爺今兒挪後院了。這會兒大管家福伯帶人抬著肩輿,美名其曰彆影響太太,老爺依舊去書房歇著。

到了書房,把人都打發了,耿二上了門栓。

老爺起身鬆泛鬆泛身子,瞅著老福子那張得意的臉氣不打一處來。

“不怕人罵你漢奸?”

老福子嘿嘿一笑:“那不他也沒人敢當麵罵麼,隻要是不當著老奴的麵罵,老奴就當不知道。”

老爺點點頭,那是。

不但沒人敢當麵罵,當著老福子的麵兒,那還得一口一個爺叫著,陪著笑臉巴結著。

耿府宴會的第二天,輕寒就應王處長的約去了燈市口。

王處長依舊叫了媗娘陪著輕寒。

輕寒一如既往,既沒有太過親熱,也沒有冷淡推開。

午夜,酒不醉人人自醉。

王處長摟著老相好開了房間,微醺的輕寒被石頭攙著要離開。

媗娘甩著帕子一臉不高興的送客。順便嗲聲嗲氣的挽留輕寒,這家花哪有野花香。

輕寒睜著微醺的眼睛,往日深若寒潭的眸子這會兒溫柔迷離。

石頭瞧著要壞事兒,加快腳步。加快倒騰腳底下的同時,還不忘瞪著牛眼提醒媗娘,耿家大少爺不是你能肖想的,家裡頭那位可是河東獅吼。

王處長站在窗前,親眼瞧著耿輕寒上了車。

車絕塵而去。

王處長一臉陰霾。

媗娘轉身上樓,進了王處長的房間。

王處長的老相好扭著腰走了。王處長黑的滴水的臉色絲毫沒有影響媗娘。

媗娘一屁股坐下,優雅的點上一支煙,吐出一串煙圈。

“這都多長時間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拿出當年你勾引站長那功夫。”

媗娘嗤笑一聲,錢是個好東西,但跟錢相比,命更重要。你姓王的一張嘴,就讓我媗娘去送命,這買賣劃不著。

再著說了,這上杆子的不是買賣。八大胡同的窯姐咋樣?隻要是進了那兒,是個男人他都不能利利索索走人。可人耿家大少爺就是例外,就那樣兒的,你就長成天仙,人耿大少爺也瞧不上。

媗娘的話,讓王處長無言以對。

最終隻能說自己儘量製造機會,想掙錢就自個兒把握。

媗娘也是屬猴的,直言這買賣自己不做了。

一問為啥?那就是命要緊。就耿大少爺家裡那位,弄死個人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自個兒掂量了一下自個兒的斤兩,說是拿雞蛋碰石頭都是好聽的。

媗娘要的就是王處長的一個承諾。王處長應允了,媗娘痛快的應下,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耿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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