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太郎的辦公室一共五人,悲歡不相通的五人此時連認知都不相通。
王處長奉命嚴查今日刺殺事件,全力追捕逃逸的殺手。
不管王處長心裡有多不樂意,麵兒上依舊恭恭敬敬的領命而去。
輕寒在王處長離開後提出自己要在家休養一段時間,等北平的治安完全安定下來。
武田太郎皺著眉頭:“這不是無覓的風格?”
輕寒幽深複雜的目光盯著武田太郎,幽幽說道:“再有一次,吾命休矣。”
武田太郎起身走到輕寒麵前,鄭重其事彎腰鞠躬:“無覓,讓你屢次遭遇襲擊,是我沒有保護好朋友。對不起!”
輕寒立馬起身回禮,深深歎口氣,艱澀的開口:“太郎,跟你沒有關係,這樣的結果是可以預見的。隻是,無覓今日突然想通了,人活一生,無非一飯,餘均可有可無,過眼煙雲而已。”
輕寒隱忍、無奈、憂鬱、深沉,還有些許茫然。那張英朗俊逸的臉,此刻都是無以言喻的寥落孤寂,那清冷孤傲的貴族氣質,此刻都是茫然若失的低迷。
武田太郎狹小陰沉的眼睛盯著輕寒,兩人目光近距離相遇。輕寒在武田太郎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正是自己想要的表情。武田太郎不喜歡這樣的姿勢,因為他看不到輕寒的眼睛。
武田太郎貌似關切的說:“無覓請坐。”
輕寒自然明白,順勢坐下,微微抬起下巴看著眼前的武田太郎。兩人的目光再次近距離相遇。這一次,輕寒眼底的憂鬱、複雜、不甘、無奈一覽無餘。
兩人靜靜的對視著,許久,武田太郎皺著眉頭,鄭重說到:“無覓不僅是我的朋友,是大日本帝國的朋友,無覓還是滿洲國皇帝的臣子。所以,無覓不能停下前進的步伐。”
輕寒苦笑:“前進?如何前進?國人眼中,我是萬惡不赦的漢奸,太郎心中,我是不值得信任的朋友。太郎告訴我,我該如何負重前進?我累了,也怕了,讓我歸於平淡,歸於人海吧。”
武田太郎和雲子小姐無論怎麼安撫,都沒讓看起來心灰意冷的耿輕寒回心轉意,耿輕寒最終邁著大長腿離開了。
輕寒走了,留下的人卻神色各異。
武田太郎一臉沉思,雲子小姐一臉陰沉,山下一臉遺憾。
武田太郎知道耿輕寒遇刺的結果,料理店的老板當場斃命。因為他沒有耿輕寒反應迅速,動作沒有耿輕寒敏捷。所以,襲擊者是想一擊致命。
武田太郎想起了奉天的那次刺殺事件,耿輕寒隻差一點點就被一槍擊中心臟。
耿輕寒一共遇到三次刺殺,要殺他的人都是他一直想儘辦法保護的中國人。
武田太郎不厚道的笑了。
這結果是武田太郎樂見其成的,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呢。
耿輕寒,你已沒有退路。
雲子小姐想要儘快知道,是誰敢在北平刺殺自己。
襲擊者蒙麵,說明襲擊者自己見過,堵在自己必經的路上,說明襲擊者掌握了自己的行蹤,襲擊時射擊姿勢熟練準狠,逃逸時動作迅速敏捷。
雲子突然起身,跟武田太郎說了一聲:“有一個人非常符合今日襲擊我的蒙麵人。”
說完,雲子小姐匆匆離去。
雲子小姐回到辦公室,直接下了三條命令。
第一,即可封鎖通往北平郊區的公路。
第二,全城搜查張鴻民的舊部,那名國軍軍官。
第三,立刻馬上讓陶雲來特高課。
對於耿輕寒心灰意冷的離去,山下可能是唯一真心實意遺憾的。山下眼裡的耿輕寒是個聰明能乾識時務的中國人。
山下瞥一眼武田太郎,心裡想著,以後自己喜歡的中國美酒還能繼續喝嗎?那可是各種不同滋味的美酒,來自中國的各個地方。
特高課雲子小姐的辦公室,陶雲來的很快。
一進門就被雲子小姐陰鬱的目光盯著毛骨悚然。
不明所以的陶雲頂著壓力問好。
雲子小姐直接問她那個國軍軍官此刻在哪裡?
陶雲謹慎回答:“在六國飯店。”
雲子小姐立馬派人前往六國飯店抓人。
陶雲嚇了一跳,儘管雲子小姐一臉陰霾,眼神狠辣,語氣嚴厲,但陶雲還是開口問:“雲子小姐,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抓他?”
雲子小姐下達指令後才看著陶雲,冷聲說:“兩個小時前我遭遇襲擊,襲擊我的人射擊姿勢熟練,逃逸迅速敏捷,他們是軍人。”
陶雲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雲子小姐。
雲子小姐不屑一顧冷笑。
陶雲忙著奉承了幾句,然後猶猶豫豫的說:“刺殺雲子小姐的應該另有其人。”
雲子小姐陰冷的目光盯著陶雲,陶雲看著柔弱,其實心裡強大著呢。
貌似戰戰兢兢的說了那軍官今兒一天的行程。
一大早兒,陶雲是親自去城門口接的人,兩人先去鴻澤園吃了早飯,然後就去了六國飯店,一直到雲子小姐的人找到自己。原本打算晚上約雲子小姐吃飯的。
雲子小姐皺著眉頭問:“期間他沒有離開過?”
陶雲搖搖頭:“沒有,六國飯店的服務員可以證明。”
雲子小姐陰鬱的目光盯著陶雲,許久,雲子小姐擺擺手:“晚上一起吃飯。”
陶雲走後,雲子小姐靜靜坐在辦公室,心思飛轉。
緊接著雲子小姐叫來王處長,兩人一起再一次分析了今日的刺殺事件。
刺殺耿輕寒的人已經明確,就是鋤奸隊乾的,殺手是特務出身,善於跟蹤、偽裝、隱藏、逃逸,來去無蹤,如果當時沒有抓住人,很難在人海中找到。但王處長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隻等時機成熟,就會在全北平來一場大清掃,鋤奸隊必須清掃。
兩人商議的重點是雲子小姐遭遇的襲擊。
雲子小姐相信自己的直覺,兩名殺手應該是軍人,刺殺動機嗎,雲子小姐冷笑。
王處長突然就想起了那位被直接割喉的趙參謀長。
去年七月,北平淪陷前夜,張鴻民連夜率部增援,半路遭遇伏擊。當時,黑更半夜,一路急奔,一槍一炮未發,全軍覆沒。
王處長歎口氣,不是將不戰,不是兵不敵,而是上司把他們作為投誠見麵禮送給了日軍。
王處長是投了誠,但王處長自個兒覺得自個兒比那趙參謀長強多了。那可是五千多人的一支部隊啊,五千熱血青年,懵懂間就被自己的上司出賣了,死不瞑目也不過如此。
心思百轉千回間,雲子小姐狠厲的聲音響起:“我要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驚心動魄的一天過去了,武田太郎還沒考慮好如何安撫耿輕寒,雲子小姐已經布下陷阱,陶雲親自從特高課接了軍官,兩人親密如情侶一般,直接去了六國飯店。山下獨自一人喝著寡淡的清酒。
第二日,沒有了耿輕寒武田太郎度過了一個很不愉快的上午。
河北保安團的司令前來述職,但他一口的方言,很多詞彙雲子小姐根本不理解,也無法翻譯。
雲子小姐隻能叫了特高課的鈴木過來。
鈴木比武田太郎和雲子更早就來到北平,跟著一郎。
鈴木也是許多一知半解,這次述職很不愉快。
保安司令也挺納悶,為啥不見耿大翻譯,可這事兒是個聰明人他就不能掃聽。
保安司令一走,鈴木就解釋,自己雖然在北平時間長,可自己都是隱藏在暗處,很少跟中國人打交道。如果一郎在,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武田太郎當然知道,擺擺手讓鈴木下去。
武田太郎告訴雲子小姐,三日後兩人親自去耿府。
武田太郎的決定王處長第二天就知道了。
雲子小姐讓他準備禮物。王處長多嘴問了一句,對禮物有沒有要求。
雲子小姐直接告訴王處長,禮物是為耿府準備的,讓王處長根據中國人的規矩準備,務必要符合中國人對禮物的要求,比如價格,比如款式,比如數量。
王處長差點吐血。
王處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氣的直接把茶碗狠狠摔在門上。
“嘩啦……”
就王處長這動靜,還真沒人敢進來,倒是有人探頭探腦,可就是沒人進來,誰閒的蛋疼找呲啊。
曹奉儀今兒一大早兒就出去辦事兒了,忙了大半天,這會兒才回辦公室,一口熱茶還沒喝上,就有人上趕著跟曹奉儀說:“老曹,去瞅瞅處座,怕是生氣呢。”
曹奉儀本想沏杯熱茶緩口氣再去,聞言皺著眉頭問:“這是咋啦?”
“晌午去了趟機關,回來就不對勁兒,這不,才剛兒聽那動靜是又摔了茶碗。”
曹奉儀眼珠子轉了轉,起身往王處長辦公室走。
曹奉儀進來時就瞧見王處長雙眼猩紅,咬牙切齒。
“處座,您這是怎麼了?”
“媽的,這耿輕寒真他媽好運道兒,還真是因禍得福。”
曹奉儀聽了這事兒,也覺得不可思議。
歎口氣說:“耿輕寒到底棋高一著,連日本人都叫他盤的順順溜溜的,上杆子給送禮。”
王處長咬牙切齒,狠錘一下桌子:“姓耿的,千萬彆落在我手裡。”
曹奉儀心裡暗道:您這是背手撒尿,不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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