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國民政府總裁公開發表駁斥日本首相的聲明。
聲明中稱:“所謂的東亞新秩序和日滿支協同關係,就是將中國全部領土變成日本所有的大租界,這樣一來,中國若不是變為他的奴屬國也就降為保護國,而且實際上就是合並於日本。”
這是份長篇聲明,聲明中針對日本首相的三項原則,一一駁斥批判,且在最後聲稱:綜觀近衛聲明,“日本真正之所欲,乃在整個吞並我國家,與根本消滅我民族”。他號召中國人民“認定目標,立定決心,愈艱苦,愈堅強,愈持久,愈奮勇,全國一心,繼續努力”
輕寒看完聲明,直呼大快人心。並把報紙當晚就送去了父親的書房,讓父親也高興高興,痛快痛快。
輕寒痛快了,武田太郎就不痛快了。
這幾天那張平凡的臉黑的滴水。
在輕寒的痛快和武田太郎的不痛快中,1939年的新曆年到了。
耿府如今那是門庭若市,又逢新曆年,用車水馬龍來形容都不為過。
大管家福伯那張胖臉每天都跟彌勒佛似的。
彆看大管家一副狗腿子的樣子,人家能耐著呢。耿府的生意都是大管家打理,大管家在北平市就是耿府的麵兒。能乾的大管家可沒少掙錢,除了府裡的嚼用,其餘的都換成了大洋交給輕寒了。
這些大洋輕寒交給了媗娘,這筆錢輾轉到了上海,采購了一批物資運往抗日前線。
上級代表黨中央感謝裂石同誌為抗日前線,為民族大義,以及一直以來為我黨做出的卓越貢獻。
輕寒也是第一次聽到了上級的聲音。
這一夜,輕寒心情激動,暗夜總有儘頭。
耿府的熱鬨,影響不到柳姨娘那院。柳姨娘如今除了抽大煙,彆的啥事兒都提不起勁兒。就連兒子不散都沒多關心,瞧見兒子隻問:“可是帶了上好的煙膏子?”
除了不散,陶雲依舊雷打不動給柳姨娘送煙膏子。
陶雲的心思柳姨娘不去想,不散不想琢磨,耿府的人懶得搭理,隻有大管家看到陶雲時心思總是百轉千回。
新曆年這天,武田太郎下令,休息一天,官兵齊樂,以慶祝新年到來。
憲兵司令部的會議大廳,布置的喜慶熱鬨,官兵一齊狂歡。
在一片嘈雜聲中,輕寒以家中要吃團圓飯為由,告辭離開。
作為傳統的老牌勳貴,耿府其實不太重視新曆年,迎來送往,也不過是規矩和教養。
既然休沐,自然也要象征性的過個新年。
耿府自然也是張燈結彩,家宴豐盛。
輕寒進門時,各院的主子都到了,冷盤已上,單等輕寒進門就起熱菜。老爺依舊以身有沉崮為由,自個兒在書房。太太和晴姨娘滿臉笑意,興高采烈的聊著從上海過來的新款衣飾。那是輕寒托人從上海帶過來的,自然也沒落下柳姨娘。
曼妮和西風低聲說話,不散跟雅子聊天。
隻有柳姨娘兩眼放空,心不在焉。
咋一看去,也是一家人其樂融融。
家宴結束後,太太和姨娘們回了各自的院子,輕寒和弟弟們留下說話。曼妮和雅子自然也留下,陪著三人說一些外頭的事兒。
等弟兄幾個散了,各自回院子時,曼妮纏著輕寒問:“大哥,明兒北平的文人要辦一個什麼新年聯歡會,您帶上我唄。”
夜色中,輕寒幽深的雙眼盯著曼妮。
“曼妮現在想學習是不是有些晚?”
曼妮晃著輕寒的胳膊撒嬌:“讓我見識見識文人聚會嗎?”
輕寒修長的手指點點曼妮光潔的額頭:“調皮。”
“大哥……”
“好……好……帶上你,明兒在家等著,我先接你大嫂。”
曼妮高興的轉了個圈,拉著雅子說:“大嫂,明兒咱就穿前幾天新做的旗袍。”
雅子溫柔地笑著點頭。
聯歡會是在輔仁大學的禮堂裡舉辦的,幾乎所有留在北平的大學教授,文人墨客,文化名人都到了。
這樣的場合,輕寒隻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安靜的坐著,與身邊隻見過一兩麵的人聊天,雅子就更安靜了。
曼妮竟然見到了好幾名同學,新式的女學生們擁抱在一起,開心極了。
曼妮活躍異常,和幾位同學恭敬的湊到自己喜歡的文人麵前,崇拜無比提問,得到回答後開心的笑出了聲。
輕寒偶爾抬眼看看,寵溺的抬抬嘴角。直到曼妮手裡捧著一束花,走到範教授麵前,恭敬的獻上花。
輕寒緊盯著曼妮,還好,曼妮很快離開了範教授,去了另外一個詩人麵前,隻是手裡沒有花。
輕寒眉頭一皺,雙眼四處搜尋,竟然也沒發現異常。
回家後,輕寒心裡依舊不踏實,囑咐大管家,這兩天大小姐若是出門,攔著點,攔不住跟我說。
1月4號,輕寒在自己辦公室坐著,大管家打電話,說太太家裡來人,太太吩咐中午一起吃飯。
輕寒回到家就知道曼妮出門了,大管家說瞧著大小姐不一樣兒,怕是又去折騰事兒了。
輕寒略一沉思,轉身出門上車。
範教授家,因為上次的不恰當言論,範教授最近有些鬱悶。
北平的大學關了好幾所,範教授是研究日本曆史的,原本應該是炙手可熱的,可北平的文人最近有些排擠範教授,沒人跟他過密來往。
範教授隻能在家專心致誌的研究日本曆史了。
今兒與以往沒有不同,範夫人出門,範教授讀書,兩個時辰後,範教授起身在院子裡活動活動。
“砰砰砰……”
三聲槍響,範教授應聲倒下。範家兩名強壯的男傭人正好在院子裡,聽到槍聲立馬回頭,隻見牆頭上爬著兩名男子,其中一人開槍打中了範教授。另一人這會兒已經翻過牆頭進了院子,直奔範教授。
兩名男傭人一擁而上,直接按住了此人。這才發現,此人手裡沒槍。
此人衝著外麵大喊:“快跑。”
牆外之人著急,卻沒有離去,而是使勁推門,沒想到門隻是關著,並沒有上栓。大喜,快速進門,對著按住戰友的男傭開槍射擊,兩名男傭當場斃命。
“快跑。”
兩人迅速往外跑,順手還關上門。
兩人按著事先計劃好的路線奔跑。
曼妮等在隔條街的路口,見兩人跑過來,直接說:“快,跟我走。”
曼妮領著人七繞八繞出了胡同,上了大街。
曼妮正打算招手叫洋車,就看見自家的車停在路邊,心中一喜,直接跑到車旁,車上沒人。曼妮打開車門對兩人說:“上車。”
車一路疾馳,直接開到了火車站,還有二十分鐘這趟火車就開了,兩人直接檢票進站。
曼妮開著車回到了原地,石頭正著急慌忙的四處搜尋。
看見自家車回來,二話不說,直接就過來了。曼妮嘻嘻哈哈的下車:“石頭,大哥呢?”
石頭瞧一眼大小姐,低聲說:“大少爺讓大小姐趕緊回家。”
“哦,知道了。”
曼妮直接招手叫了洋車,一點不拖泥帶水。
當天下午,警察局長親自去了趟特高課機關,向雲子報告,親日範姓教授在家遭遇襲擊。
範教授雲子是知道的,早年留學日本,專業就是日本曆史。此人對日本推崇備至,當初那句“抗,萬萬抗不得,抗,不僅要滅國,還要滅種。”就是出自範教授之口。
這樣徹底的親日教授,遭遇襲擊,目的不言而喻。
雲子馬上命令特高課所有人員出動,全城搜索,又請求憲兵隊加強巡邏,並配合搜索,命令警察局全力配合。
王處長站在雲子辦公室,被雲子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鋤奸隊必須清掃,事不容緩。
王處長心裡苦,自己埋下的暗樁,已經暴露,要不是那人自個兒機靈,跑得快,怕是早被人清理了。
雲子再暴怒,這事兒也沒有結果,根本找不到殺手。
這回想找人宰白鴨都不行,因為殺手範教授看的清清楚楚。
三天後,範教授召開記者招待會,就遇襲一事發表言論。範教授現身說法,自個兒喜歡穿日式學生裝,這回正是日式學生裝的銅紐扣救了自個兒一名。
範教授在記者招待會上,公開表示,自己將就任北平新開辦的大學校長,為大日本帝國培養人才。
範教授兩手一攤:“我什麼都沒做,他們就要殺我,所以,我必須做。”
範教授這招看著有些眼熟,哦,原來耿大少爺也曾玩過這招。不過人家耿大少爺玩的更加高明,人家玩的是以退為進,範教授玩的是激流勇進。
北平人算是看出來,這都是不要臉的。
說好聽點那是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說不好聽,那就是賣國求榮,想當漢奸就明說,能像人特高課王處長那樣兒,也算是敢作敢當。這倒好,那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這手既當又立玩的好,玩的妙啊。
放眼瞅瞅,直接投誠的也就王處長混的好點,那既當又立的可是混的好,一個大學校長,一個更是身居高位,雖沒有官職,可人家那是實打實的說話管用。整個北平市,除了日本人就人家說話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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