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的北平之行圓滿結束。
耿輕寒的大名,也讓華北日軍司令部的長官印象深刻。
武田太郎有些鬱悶,再看耿輕寒,真是一言難儘。
武田太郎臉色陰鬱,沉聲道:“無覓,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
輕寒的眼睛一直盯著沙盤,目光遊弋在插滿日軍軍旗的據點。
“無覓?”
武田太郎看過來時,輕寒放空目光,輕寒緩緩抬頭看著武田太郎,神情憂鬱,語氣艱澀。
“太郎,你真的是無覓的朋友嗎?”
“當然。”
輕寒突然笑出了聲:“太郎,你懷疑的目光與二十年前一樣,讓我一眼就能看出,特高課的王處長小動作不斷,彆告訴我你一無所知,在太郎眼裡,我耿輕寒智商堪憂?”
武田太郎狹小的眼睛狡黠而陰冷,臉色瞬間變得無奈而苦惱。
“無覓,中國人一直讓我很迷惑,特高課的王處長,對無覓的身份有所懷疑。王處長是個情報高手,他的能力不在無覓之下,通過多次的實踐證明,王處長的建議總是正確的,所以,他的意見我自然是要支持的。我相信王處長和無覓,對天皇陛下的忠誠是一樣的,都是大日本帝國難得的人才,無覓,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會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無覓,中國有句話,身正不怕影子斜,腳正不怕鞋歪。相信我,所有的不愉快很快就會過去。”
輕寒抬起原本低垂的眼眸,對著沙盤,再次確定後,目光空洞,一臉的無奈和苦澀。
“太郎,記得那年的盛夏,天氣燥熱,小泉君邀請我去避暑,我與太郎第一次相遇,便一見如故。二十年過去了,小泉君依然如故,而太郎,已不是當年的少年。”
“時間也許會讓我們有一些改變,但相信我,無覓,我們始終是朋友,如同當年那般,彼此毫無芥蒂,親如兄弟。”
“但願如此,太郎,我願意接受調查,隻是希望不要太久,那樣會讓我頹廢,喪失工作的熱情和動力。”
“好。”
武田太郎對雲子下了最後通牒,儘快證實耿輕寒的身份,不要再用懷疑、有可能、也許這樣的字眼,耿輕寒是敵是友,隻能用是或者不是。
要麼重用,要麼殺了。
武田太郎陰冷對雲子說:“中國有句話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彆告訴我,北平特高課無能。”
“是。”
雲子回到辦公室,叫來王處長,給王處長下了最後通牒。
雲子小姐十分的不客氣,訓斥王處長:“你已經浪費了兩年的時間,耿輕寒真實的身份,耿輕寒到底為誰工作,我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王處長斟酌著回答:“雲子小姐,耿輕寒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絕不是表麵上那樣,他隱藏的很深,極為謹慎,但卑職相信,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獵手的槍。”
雲子冷冷道:“找出他的異常,抓住他的把柄,耿輕寒隻有一條路,你的明白?”
“是。”
雲子不耐煩的擺擺手,王處長告退離開。
武田太郎和雲子如何醞釀陰謀,輕寒顧不上。此時輕寒,想著小泉酒後的那些話。
“無覓,馬上你的建議就會被具體實施,司令官閣下說,冬季到了,那些跟大日本帝國作對的支那人,缺衣少食,此時是消滅他們的最佳時機,等大掃蕩結束,整個華北地區河清海晏,那時就是無覓大展宏圖之時。”
一陣秋風吹過,落葉紛紛揚揚,寒意上心頭。
輕寒起身往外走,這消息必須馬上送出去。
剛走到門口,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輕寒腳步一頓,內心焦急,繼續邁腿往外走,都到了過道的儘頭,電話鈴聲依舊在響。
輕寒想了想,快步回到辦公室,抓起電話。
放下電話,輕寒心中一喜,王處長這電話來的正是時候。
輕寒覺得,這是兩年來,王處長第一次如此的有眼力勁兒。
晚上,輕寒應王處長的邀請,前往燈市口消遣。
霓虹燈閃爍,靡靡之音低沉而誘惑。
儘管已是深秋,涼意撲麵而來,但舞廳裡,依舊如盛夏般火熱。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男人們依舊紙醉金迷,女人們依舊妖嬈豔麗。
甫一落座,王處長的老情人和媗娘就相攜而來。
西洋樂金屬般的質感,低迷而厚重,媗娘拉著輕寒跳舞。
兩人在王處長彆有深意的目光中,混入翩翩起舞的人群中。
輕寒低聲重複著小泉的話,冬季來臨之前,日軍會集結兵力,對根據地進行大掃蕩。
輕寒憂心忡忡:“離根據地最近的日軍是駐紮在淶縣的混成旅,所以我考慮最有可能出動的就是混成旅。混成旅的旅團長是剛從東三省調過來的,與武田太郎一樣,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武田太郎對此人評價極高,說此人天賦極高,是良將俊才,素有山地戰專家之稱。”
媗娘心裡也極為焦急:“確定嗎?”
“從就近原則來說,混成旅是日軍最好的選擇。”
“看來國民政府和日軍已經達成共識,共同反共。”
“目前沒有確定消息證明他們勾結在一起,但他們的目的顯然是一致的。日本首相的三原則,很有可能就是以後日軍對華作戰的主要綱領。”
媗娘低低歎息一聲:“我們的路越來越艱難。”
輕寒緊緊握住媗娘的手,兩人彼此傳遞著堅定的信念,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國家和民族已是無路可退,所以共產黨人隻能迎難而上。
輕寒低聲道:“把消息傳遞出去,至少我們能有備而戰。”
“好。”
一曲舞罷,媗娘挽著輕寒,婷婷嫋嫋的走到王處長身邊。
十點多鐘,即使繁華如燈市口,也是人跡稀少,輕寒打算回家。
舞廳門口,媗娘各種花式挽留,輕寒似乎意有所動。
石頭繃著臉說:“大少爺,大奶奶今兒特意囑咐,讓您早點兒回去。”
“哦,這就回。”
媗娘嬌笑一聲:“耿大少爺,我可是真心挽留,人不輕狂枉少年,有花堪折直須折。”
輕寒黑黢黢的眼睛看著媗娘,莫測高深。
媗娘老臉一紅,嬌羞俏皮的眨眨眼。
“石頭哥,您先回唄,我跟耿大少爺有話要說呢。”
石頭一本正經道:“我等著,你說吧。”
媗娘跺跺腳:“人家要說的話,石頭哥不方便聽。”
石頭翻翻眼睛:“大少爺,每日出門前,大奶奶都囑咐要注意安全,如今世道亂,這地方更亂,石頭是大少爺的奴才,石頭要瞧著大少爺平安進家。”
輕寒似是無奈,拍拍媗娘的手:“也是,最近確是有人盯著我,不方便。哦,明兒請你吃涮羊肉。”
“那可說定嘍,我可等著大少爺哦。”
“嗯。”
媗娘頂著冷風親眼瞧著輕寒上車,車絕塵而去。
媗娘扭著腰進門,王處長陰沉著臉。
媗娘瞥一眼王處長,低聲問:“你還派了人盯著耿輕寒?”
王處長一驚:“他發現了?”
“你當耿輕寒蠢?說真的,這買賣我覺得真劃不著,耿輕寒滑不溜秋的,多疑狡詐,又慫又滑,老娘還是頭回遇見如此難纏的主兒,難搞的很。”
王處長“噗嗤”笑了:“又慫又滑,你倒是了解男人。”
“站著說話腰不疼,我可告訴你,他那日本老婆厲害著呢,瞧那奴才,口口聲聲大奶奶如何如何,真她媽服了,栓褲腰帶上得了。”
媗娘煩躁的點了支煙,漂亮的臉蛋滿是不甘。
王處長輕佻的挑起媗娘的下巴:“嘖嘖,這是對自個兒沒信心了?”
媗娘打掉王處長的手,吐出一串煙圈:“呸,老娘我還就不信那個邪。”
王處長滿意的笑了。
十一月上旬快結束時,武田太郎焦躁暴怒,眼前的戰報讓武田太郎大光其火。
輕寒手裡拿著一盒茶葉進來,就看見武田太郎揮手掃落桌麵的上的物品。
輕寒探究的目光看向山下。
山下與輕寒對視一眼,馬上垂下眼眸。
輕寒隻能放下茶葉,一語不發退了出去。
下午,輕寒就知道了原因。
此次日軍對我黨晉察冀根據地,發起的冬季大掃蕩,共出動兩個大隊,90餘輛汽車,5架飛機,從11月3日開始交火到11月8日突圍成功,耗時6天,陣亡900多名士兵,旅團長及近身參謀和副官,均已戰死。
輕寒揚眉輕笑,旅團長戰死?這是真的嗎?
不過兩天,輕寒就確定了。
混成旅開拔進入掃蕩區,就出師不利,慘遭伏擊。而心高氣傲的旅團長,屬於遭殲滅必報複,敗得越慘,報複越凶的將軍。
在遭遇失敗後,竟親自率部前往一線,妄圖力挽狂瀾,一雪前恥。
豈料,旅團長帶領的隊伍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被圍困在山區,最後經多方增援,並空投大量物資,才得以突圍成功。
旅團長卻沒有活著突圍出來,屍體倒是回來了。
輕寒差點笑出聲,原來日軍的“山地戰專家”如此不堪一擊。
這消息真是令人高興,此時的輕寒隻想找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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