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 會麵老白猿

幼蕖歪著頭頑皮一笑：

“螺崠山的枇杷還那麼甜嗎？這幾年沒入和你搶了吧！老白公公，原來你住在烏拓山呀，幸好我沒有滿螺崠山去找你！不然，可是連根白毛也找不著！”

雖然小丫頭身量長高，可眉眼間那頑皮的笑意是一絲兒也沒變，依舊那麼熟悉。

老白猿心裡一鬆，“哈哈”一笑：“原來是你！你的幾個哥哥呢？”

說罷覺得不對，它回過神來：“你是來作那勞什子八派合練的修士？你是飛黃它舊主人的徒弟！”

不須幼蕖回答，老白猿就點著頭歎著氣：“唉！唉！”

當然是。

這不是飛黃那豹子帶過來的麼！

老白猿團團打轉，左拳搗著右掌，它為難極了。

本來麼，它閉著眼睛將這群小修士拒之門外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裡麵有這個小丫頭！

沒想到，這小丫頭用一首曲兒誘出了它。

這下，故人相見，說不高興那是假的，它是真喜歡這個小丫頭，可是，要讓它親口對小丫頭說不讓她進那扇門，它怎麼開得了口？

它氣極了。

氣自己耳根子軟，氣自己腿比念頭走得快，氣自己為什麼要念舊。

還氣這小丫頭為什麼偏偏這一次走到它麵前來。

它修煉多年，貴為烏拓山首尊獸王，本應心機深沉、利益至上。可是，它偏對世間羈絆不能舍棄，如螺崠山的枇杷，如無心當中結下的舊緣。

當舊人突然闖到麵前來，它的心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塊。

唉，誰讓這小丫頭牽連著記憶裡唯有的那一點清甜呢？

“你說你，唉，你來做什麼！這不是讓我為難麼！”

“老白公公，你不用為難，你是遵守承諾。”

幼蕖笑眯眯地伸出手，掌心裡是一小撮白毛，梳得整整齊齊，用紅線精心捆紮著。

那撮白毛色如雪、亮如絲，兩隻看門靈猿當然識得這是猿猴的毛發。

能進化得這麼雪白的毛發，隻有它們的獸王大人了！

被兩個手下的眼睛轉來轉去地看，老白猿乾咳一聲：

“那個，丫頭啊，好久沒見，公公和你好好說說話。來，先進來再說。外麵風大。”

說著便一招手，自己先行往回走。

可幼蕖不聽它的，指著簷下那鈴鐸道：

“有風才好，這鐵馬兒多好聽！隻是它是凡物，又舊了，配不上這獸王的府邸了，不如，您另請高人用寒鐵精之類打造一隻永不會壞的鐵馬，至於這舊的，就物歸原主？”

說著，作勢就去解那隻鏽跡斑斑的鐵馬。

黑雲兒很高興，連蹦帶跳地配合著幼蕖的動作。

老白猿無奈：“小丫頭，你也學會說話夾槍帶棒了？”

“我說的是實話呀老白公公！”小丫頭的聲音軟軟的，她往前走了幾步，又伸出手，“這撮猴毛，我也送還給您。我們隻是各自取回自己的舊物罷了！”

老白猿看著送到自己麵前的自己的那撮白毛，卻是連著後退了兩步，像是麵對著什麼嚇人的物事。

這確實是它與小丫頭互換的禮物。

在螺崠山結識之後，它大方地拔下自己脖子後頭的一撮白毛，小九則給了它一隻小巧的鐵馬兒作為還禮。

穀　　雙方都說過，若有一日對方拿著這信物找來，隻要是不違背良心不傷害彼此之事，都要儘力達成對方的要求。

它跟隨人類修士已久，深知諾言的重要性。它化去橫骨，口作人言，效仿修士的道法，走的是脫胎換骨幻人形的路子，圖的是有朝一日大功告成飛升清都。

它親眼看到過不守承諾的惡果。

那是它的舊主，青空界有史以來最驚才絕豔的一位散修，飛升在望，卻在渡劫時，因為還有昔日一個不起眼的承諾一直未能完成，結果差點被雷劈得灰飛煙滅！

直到他的靈獸，也就是老白猿趕著去幫他完成了許諾的事情，那雷才消停，他也苦苦支撐得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險些倒在飛升前的最後一刻。

最終，這位修士心有餘悸地帶著一身焦炭飛升，而為他完成心願的老白猿則在最後一刻被他滿懷感激地放了自由。

老白猿有心驚膽戰的前車之鑒，怎麼可能自己重蹈覆轍？

可是，它那時是真心喜歡這小丫頭天真爛漫，一時意動，又看她玩心大過道心，又有恩師和一群兄長護著寵著，料她能有什麼難事？給也就給了。

而且，它隨口說了句自己是螺崠山人氏，從未提過烏拓山，想那小丫頭拿著白毛也找不到它的門前，要它出力的那一日其實永遠也不會有。

沒想到，真有了這麼一日！

幼蕖哪裡知道這轉眼間老白猿心裡就轉過這麼多念頭，她隻是單純地想，如果老白猿不念舊情，她就拿回她贈予的那隻鐵馬兒！那雖然是二哥手藝未精時的作品，可那是少清山的寶貝！才不給這吃完枇杷就不認人的老白猴子！

老白猿頭疼極了，它儘量擠出一臉慈愛的笑容：

“小九？小九！來來來，進來坐！公公不是不答應你，公公也為難呐！來來來，我們好生合計合計，看看怎麼將這事兒圓過來！”

那就是說還有餘地咯？

幼蕖又瞅了瞅那鐵馬，好像很不舍的樣子，老白猿心裡抽了一下，手招得更急了：

“進來說！這是大事！要慢慢說！還有，那小猴子很有意思，我肯定給它安置好！就衝這，公公也得請你喝杯茶，我們烏拓山的果子也很不錯的！”

“唉，我很懷念螺崠山的枇杷呢！清甜清甜的，就得自個兒去爬樹上現摘先吃才有風味。”

坐到了老白猿木屋裡的幼蕖，啃著小金毛捧來的果子，感歎道。

小猴兒已經當這裡是自己家了，進出自如，看來老白猿待它很不錯。

這木屋外觀破爛矮小，內裡卻另有乾坤，其實寬大得很。

老白猿仿照人類修士的洞府，分出了內外幾室，幼蕖坐著的這處，應該是個會客廳。另有幾個門扇通往彆的洞室，一眼看去曲曲折折彆有洞天，比幼蕖那刻著“七十二”的小木屋要大得多。

老白猿原先的主人是誰？

幼蕖有些疑惑。

不過，此時不是好奇此事的時候。

她看向愁眉苦臉的老白猿，不由好笑：“老白公公，你愁什麼？”

“小丫頭，你拿這白毛來，是要進玉昆山是吧！”老白猿清了清嗓子，正色問道。

“那是當然！”

“唉，飛黃應該跟你說過，你們來之前啊，有魔門的人來過……”

幼蕖看了看飛黃，點點頭：“飛黃前輩與我說過，我知道老白公公你也很為難。”

飛黃身旁，是一頭高大威猛的烏金豹，烏黑的皮毛閃著隱隱的金光，頭臉與小黑豹子頗為相似，隻是神情威嚴莊肅，不似黑雲兒那般俏皮可喜。

“小丫頭，你知道就好，你不是外人，公公也就直說了啊！不是公公不想幫啊，魔門那幫崽子，心狠手辣啊！公公不是一個人，身後有一大座烏拓山呢！我得多想著點兒。”老白猿說得推心置腹。

“老白公公，不當我是外人，我也就不見外了，直說了啊！

“你呐，就是想兩頭都不得罪，不，您是想得罪了八大門派反正也不要緊，各大掌門要麵子的麼，慶雲也不是必須之物，怎麼會來為難你？等過幾十年，說不定道門將魔門打趴下了，您再示個好，八大門派更不會計較了。

“再不行，等個上百年也行，反正妖獸的命比人類長的多，說不定我們善施真君都不在了，老白公公你們還滿山溜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