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馬秋風
翌日。
天空有些昏暗,陰雨綿綿。
陸風一如既往的早起,打開閣樓上的窗戶,呼吸著清晨清爽的氣息。
視線遠眺,一道曼妙的身影緩緩走出閣樓,朝著中央的空地走去。
陸風眼中閃過一絲柔和,江若雲竟然也早早的起來了,而且似乎比他還要早上幾分。
今日的江若雲盤起了秀發,穿著一襲束身的服飾,透著幾分颯爽英姿。
來到空地後,舒展了一下筋骨,隨後取出長鞭,練習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怕吵到陸風和小柔的休息,江若雲練習鞭法的時候並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練習的隻是鞭技中最基礎的那些招式手法。
陸風看著江若雲窈窕秀麗的身影有些失神,後者手中雖握著的是長鞭給人的感覺卻猶如絲帶一般輕柔。
素衣如雪,隨風飄舞,周身薄霧淡淡,如輕紗籠體。
陸風看著江若雲舞出一個又一個鞭花,不由發現她無論出鞭的速度,還是攻擊的角度似乎都比以前精準刁鑽了不少,鞭花之間的連貫性也更緊湊了。
顯然實力又精進了不少。
咯吱…
陸風聽到開窗聲音,知道隔壁的小柔也已經清醒。
遠處的江若雲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閣樓,再看到陸風和小柔房間的窗戶均已打開後,知道二人已經清醒。
氣勢陡然變化,手中的長鞭迅速翻轉,一道道淩厲的長鞭接連甩出,空地上留下無數淺淺的鞭痕。
陸風臉上露出幾條黑線,看著突然變得暴力剛猛的江若雲有些咂舌,哪裡還有剛才的那份輕柔曼妙。
陸風笑了笑,走出臥房,朝三樓走去,在聚靈陣之中修行陣道,練習刻銘的手法,效果顯然要好上不少。
陸風內視了一下自己的納戒,裡麵被刻壞的殘次品已經堆積如山,剩餘的布陣材料也所剩無幾,不由感慨陣師耗金能力的恐怖。
聚靈陣開啟,陸風開始回憶江若雲體內靈氣的流動軌跡,手中刻刀不斷翻轉,在一塊粗糙平和的普通玉石上銘刻起來,想要將其流動的脈絡走勢浮現出來。
可惜……
一次失敗,兩次失敗,無數次的失敗……
但陸風並未放棄,直到用儘納戒中所有玉石後,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心中已是一片駭然,區區靈氣流轉的軌跡,竟然都這般難以複刻?
江若雲所修的究竟是什麼特殊的功法?
此時,江若雲已經練習完畢,擦拭著額頭上的點點汗珠。
一番收拾後,江若雲更換上了一套整潔素雅的衣裝,簡約卻不簡陋,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優雅清純。
陸風在廳外見到江若雲走出,不由為其打扮所驚。
看著陰雨綿綿的天空,江若雲隨手取出一柄油布傘撐了開來,見陸風怵在原地,不由嫣然一笑。
“你沒傘?”
陸風回過神,尷尬的點了點頭,這幾年他一直久居幽穀,熟讀陣書、研習陣法,難得幾次出門也都是天清地明,故而納具中並沒有備傘。
“喏,給你”江若雲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雨傘遞了過去。
陸風隨手接過,看向江若雲,原以為她會取出另一把重新撐起。
卻是發現後者清純的雙眼正無辜的看著自己。
陸風莞爾一笑,走上前,兩人同撐,朝著嚴府走去。
黑白的油布傘,水墨畫的傘麵,在這般陰雨天氣中,已是一道極美的風景線了。
傘下站著的一個比風景更美無數倍,融於自然般素雅淡然的女子,更是讓這道風景線增添了一份彆樣的雅致。
……
水竹軒距離嚴府並不是很遠,二人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嚴府門前。
天空中的雨漸漸小了起來,但陸風手中撐著的傘卻有些不願放下。
嚴府門外,已經彙聚了不少人群。
陸風順眼望去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獄府中的嶽安、江府的江風、江彩雲,唐元和喬雪兒等人也都在……
青龍鎮上有頭有臉的勢力幾乎都派了府中年輕一輩的子弟前來參加這場葬宴。
“那人便是程知書,”江若雲指了指遠處站著的一名男子,說道:“他受傷前是青龍鎮上公認的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人,如今也不知實力如何”。
陸風順眼看去,隻見一個滿臉微笑的青年站在一群少女的簇擁之中,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從他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可以看出他很享受這般待遇。
隻是,在人家的喪禮之上,你不悲反喜,就有些過分了。
在江若雲介紹的時候,唐元已是走了過來,同陸風打著招呼。
“今日怎麼和喬姐姐站的那麼遠?”江若雲隨口打趣道,卻是看到了唐元臉上流露出了些許無奈。
唐元歎息道:“父親走時遣散了唐府,如今的唐府已經名存實亡了,家境已無八府一般的地位,與喬府不再門當戶對……雪兒的家人開始反對她同我交往”。
陸風聞言朝著喬雪兒望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其一側的長輩伸手阻攔了她,阻止了她朝著唐元走近。
唐元握緊了拳頭,看著遠處喬雪兒臉上的失落與無助,心中有些自嘲,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變強的決心。
人群中傳來‘踏踏’讓步之聲,眾人散出了一條通道出來。
嚴府大門處,八人抬棺,穩步的走了出來。
沒人敢走在棺材之前,眾人皆是用目光遠送著棺材中的嚴賀。
八人抬棺走在最前,嚴老爺子、嚴正馳夫婦、嚴鳴赤、嚴菁菁等緊隨其後,各個身披喪服,滿目憂桑。
陸風看了一眼嚴菁菁,頓時明白了前幾日喬雪兒所說的變化。
此刻,嚴菁菁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隱隱約約已經達到了聚靈境。
“你有沒有發現嚴菁菁她……”江若雲想問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陸風會心一笑,開口道:“她應該已經達到聚靈境了。”
“什麼?怎麼可能?”
江若雲大驚,這才幾天,怎麼可能從命魂尚未醒悟一舉達到聚靈境?
陸風解釋道:“她體質特殊,生來七魄便已是貫通之態,隻因尋常功法修煉不得當,才使得她十八年來還醒悟不了命魂,如今命魂醒悟,她起步便是聚靈境。”
有一點陸風並沒有明說,怕亂了江若雲的心態,那便是天生七魄者,以後的修煉速度將遠超普通人。
用不了多久,嚴菁菁的實力必將遠遠超過他們。
江若雲嘟了嘟嘴,有些羨慕道:“是因為你給的功法?”
陸風點頭如實回應道:“算是對她的一點彌補吧。”
江若雲聞言,心中不由感到一絲酸意。
除了實力突飛猛進外,嚴菁菁今日整個人似乎有些消沉。
或許是因為嚴賀入葬之故,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孤冷、清傲。
看上去與周圍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整個世界就剩下她一人似得。
青龍鎮上死去的人幾乎都安葬在城西的陵墓山上,嚴賀也不例外,送鳴聲奏唱著悲涼的聲樂,一路送彆著他。
突然,抬棺的八人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聲樂也戛然而止。
“有人攔棺!”
抬棺的其中一人喊道,想上前趕走攔路之人,卻是被為首的攔住了。
眾人目光看向棺前攔道之人。
發現是一名打扮的花裡胡哨的女子,臉上塗抹著淡淡的花妝,身上穿著一襲十分庸俗的碎花裙子,整個人看上去像是煙花柳巷的老鴇一般。
陸風看著這一幕有些驚愕,有些好奇嚴府的人為何沒有一人出麵驅趕?
那名女子的手中拎著兩大壇子酒水,看了一眼嚴賀所在的棺材發出了瘋癲的笑聲。
笑著笑著,眼角卻不自覺的留下了淚水。
那聲音竟是雄厚沉重的男兒音!
“馬秋風?”唐元驚異道。
“什麼?你說這女子是馬秋風?”江若雲驚訝的看著遠處那瘋瘋癲癲的女子,怎麼也聯係不到那一表人才的馬秋風身上。
馬秋風是馬府那個中毒臥病不起的馬浩風的親弟弟,平日裡和嚴賀整日混在一起,是個地地道道的紈絝。
在眾人愣神之際,馬秋風抬起手中的一壇酒壇,將裡麵的酒水傾灑在嚴賀棺材前,嘴裡哽咽道:“色猴子,這是你最喜歡的紅桃釀,就讓我在送你最後一程吧。”
壇中酒儘,女子扮相的馬秋風又抬起了手中的另外一壇,張大嘴灌了起來,邊灌邊笑,邊笑邊讓道,讓道之後跟著抬棺的人一同走在最前麵。
大有幾分領路前行的味道。
酒水混雜著淚水,衝亂了馬秋風臉上的妝,使得他看上去麵容十分猙獰,加上其滲人的笑聲,不由讓人感到一陣悲涼。
“還真的是馬秋風…”江若雲動容失聲道。
陸風有些詫異,一個男人竟然放下身段麵子,大庭廣眾下男扮女裝來送彆嚴賀,還表現的那般悲傷,這是為何?
唐元解釋道:“馬秋風和嚴賀是生死摯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出生入死,一起玩鬨,一起逛柳巷,一起胡作非為,幾乎好事壞事都是一起做著。”
“傳聞兩人有一次在柳巷之中喝多了,立下了‘壯誌豪言’,約定若是有一人率先死去,另外一人要麼一起死,要麼男扮女裝去參加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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