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牛二擊中的,並不是石柱後麵的日軍,而是那個被他放棄了的日軍軍曹。
是的,從始至終,牛二的目標都沒變過。
讓冷鋒近乎呆滯的,不是新兵的槍法有多準,從他能擊中350米外的石柱,他就已經知道唐刀的信心從何而來。
那是個天賦型的射擊手,隻是先前沒有克服心理障礙,懦弱的表現掩蓋了他該有的光彩。
現在,親手乾掉過日寇的新兵被唐刀發掘出來了,隻要此戰不死,他未來一定會成長為一個優秀的神射手。
說實話,冷鋒那一刻甚至希望自己輸掉,他不想因為一次賭注打擊到這名擁有天賦的新兵的積極性。
做為一名士兵出身的軍官,冷鋒深知一名士兵最重要的品質是什麼,不是什麼天賦,而是足夠堅韌,但那可不是什麼天生的。
就像做一把刀,刀身材料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在爐火中淬煉,在鐵板上被無數次捶打,方能成就快刀、好刀。
戰場就是爐火和鐵板,而士兵就是鐵材。
他害怕新兵蛋子的神經還沒那麼堅韌,剛剛克服戰場恐懼又被挫折給擊敗了。
可是,新兵牛二真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嚇。
新兵就像是一頭捕獵中的狼,足夠隱忍甚至算得上狡猾。
冷鋒現在明白了,新兵先前用五發子彈不斷射擊日軍軍曹周遭,其實就是告訴那名日軍軍曹自己是有多麼想乾掉他,隻可惜力有未逮。
而後很明智的改變目標,射擊露出小半邊身形的另一名日軍,那至少還有一定的可能性。
那一切都說明,這是一名立功心切的冷槍手。
但這,竟然都隻是掩飾。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等待而已,等待先前被‘放棄’的目標放鬆警惕。
終於,等到日軍火炮發威,日軍步兵也搖響警報器發出撤退信號,日軍軍曹眼看著己方的火炮在遠方的樓體周遭炸響,估算著中方那名冷槍手就算沒躲避也隻是盯著自己的同伴。
終於,以他平生最快速度躍出自己的掩體。
以他嫻熟的技戰術動作和強壯的身體,隻需要2秒鐘,就可以重新鑽入另一個掩體,如此反複,奔出五十米外,基本就可以保證安全,沒有人能命中400米外活動的物體,那種超級神射手在大日本帝國陸軍的序列中也極為少見,何況是他們看不起的中國人呢?
日軍軍曹的想法常規來說沒毛病,不光思維縝密身體更是足夠強壯敏捷,真讓他跑回400米外,四行倉庫內能狙殺他的人絕不會超過2個。
隻是,他唯一沒算到的,就是那名出身獵戶的冷槍手從一開始就沒放棄他,哪怕是步兵炮的炮火不斷在四行倉庫厚實的牆體上炸響,牛二的手也一直很穩。
以獵槍射殺過狡猾凶悍野狼的新兵或許不太懂什麼戰術,但新兵知道,想射殺以狡猾而著稱的野狼,就必須要比它更狡猾,否則,野狼的獠牙就會撕開你的脖子,利爪就會刨開你的胸膛。
他所有的子彈,不管是偏離的還是射中掩體的,其實都隻是試探,他在等獵物喪失警惕。
果然,他等到機會了,日軍的火炮開始反擊,步兵開始撤退。
他的目標也出現了。
日軍軍曹的身體很強壯,一個前滾翻就是四五米遠,或許用不了1.5秒就能滾入下一個掩體。
隻可惜,他沒有子彈快,更重要的是,新兵選的射擊位置是他必經線路。
屎黃色身影剛剛閃出,牛二的槍口就是微微一擺,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扣動扳機。
初速達到800米的子彈僅用0.4秒就跨越350米遠的距離,精準命中日軍軍曹的後背。
槍眼其實不大,但沒有人知道,被特殊改造過的彈頭迅速翻轉變形,在日軍軍曹寬闊結實後背肌肉之中攪出一個大窟窿,瞬間就噴湧出大量的鮮血。
這也是冷鋒感歎日軍軍曹是個熱血青年的真正原因。
那一刻,冷鋒簡直對唐刀佩服的不行。
怪不得他會親自指導這個昨晚之前還被稱之為慫蛋的新兵,原來,這真的是好大一塊璞玉。
那個陰人的心思,可比他的射術更讓人喜歡,甚至不用等到戰後,倉庫此戰,新兵就能讓日本人哭。
想明白的冷鋒看向剛射完最後一槍還沒來得及離開戰位的新兵,那是看金子一樣的喜歡。
雖然不在他的一排,但也是一連的兵不是?冷副連長的格局可沒那麼小。
牛二若是看到這位中尉長官看自己的眼神,估計旦旦都會一縮,男人看男人眼神如此火辣,沒有驚喜隻是驚悚。
“打完了?”唐刀仿佛早已知道結果,抬起頭往遠方瞟了一眼,懶洋洋的問道。
“是,長官,打完了,我乾掉他了。”牛二抱著槍縮回掩體,被硝煙熏至黑乎乎的臉上露著漲紅,儘顯激動之色。
顯然,用儘心思乾掉目標,對於他來說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自然,也極有成就感。
“哎!這就叫打完了?我說小二啊!你太讓我失望了。”唐刀歎了一口氣,一臉嫌棄。
這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裝逼這詞兒,若不然,剛對新兵蛋子投出一片膜拜眼神的大頭兵們一定會把裝逼販子這頂帽子按唐少尉腦袋上的。
真的,太特麼能裝了。
十顆子彈乾掉350米外一個日軍老兵,還想咋的?難不成,用冷槍把那一個瘋狂撤退的日軍小隊都留下?那才不失望?
冷鋒也是哭笑不得,這是嫌老子沒有馬上認輸嗎?故意寒顫老子的吧!
“所謂的賭注隻是長官對你的激勵,戰場就是戰場,那有什麼完成不完成的?戰鬥還未結束,你就應該拿起你的槍乾掉你所有能乾掉的敵人。”
唐刀卻是臉色一冷,指指遠方。“那個石柱子後麵的日軍,不就還在等待機會逃走嗎?怎麼,現在不宰了他,留著過年?”
“那家夥,太怕死了,一直躲柱子後麵......”牛二的臉更紅了。
那個躲石柱子後麵的日軍算是個另類,尤其是日軍軍曹被擊斃在他身前幾米之後,硬是也不撤退了,就縮在石柱子後麵一動不動。
以他現在的射擊水準,真的沒法子。
除非是用迫擊炮朝那邊轟擊,把那個被嚇壞了的日軍另類給逼出來,但那顯然太浪費了。
“不出來,就沒辦法嗎?”唐刀冷哼一聲,“你剛才的耐心哪兒去了?”
“記住,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唐刀一邊說一邊從牛二要過他手裡的槍。
然後,從身邊摸出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細心的用繃帶牢牢的綁牢......
我尼瑪!冷鋒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出來。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那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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