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弟哎!這下額可上了你的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雷雄正在有些不舍的摩挲著自己扯下來的上尉軍銜,看著唐刀走過來,哭喪著臉道。“老子命苦啊!好不容易升少校了,結果少校領章的毛都沒看到不說,這下可好,連大頭兵都不是了。”
“哈哈,雷大哥定論彆下那麼早。”唐刀咧嘴一樂。“我以個人名義擔保,你雷少校一定會官複原職。”
“真的?”雷雄眼前猛然一亮。
對於雷雄這樣純粹的軍人來說,死戰他不怕,但去掉軍人之職,實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先前扯去領章,也是無奈之舉,不這樣做的話,違背戰區司令部軍令帶來的後果甚至連陸軍中校這樣的指揮官都會被牽扯進去,西方租界為自保也隻能對中國方麵繼續施壓。
聽到唐刀說還會有轉機,自然不勝欣喜。
唐刀用事實已經證明過,他從不妄言。
“嘿嘿,不過,那得我們都‘死’了。”唐刀又給雷雄潑了盆冷水。“不然的話,那些大人物們那會輕易放過我們這幫違逆之軍?若那樣的話,誰心裡有意見,不都得來個臨陣扯軍銜違令?”
“那倒無所謂,隻要那些家夥彆把屎盆子都扣我們這幫弟兄們的墳頭上,讓弟兄們的家人受牽連,就行了。”雷雄卻是一臉無所謂的舒了口氣。
“放心,給一幫‘死’人,恢複軍銜恢複待遇,又花不了多大的代價,還能給活人看他們所謂的決心。”唐刀看著無懼生死的雷雄,眼中湧出敬佩,繼續說道。
這個時代的軍人,相對於唐刀熟悉的那個時空,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裝備,訓練也大有不足。
但貧瘠,卻更能鍛煉堅韌,哪怕是要付出最寶貴的生命,可對於自身的需求,真的是,微薄的讓人有些心酸。
他們僅僅隻是希望家人不要被連累。
“但願如此!”雷雄看著臉上湧出敬佩之色的唐刀,突然很好奇。
“大家夥兒都快死了,大兄弟,能不能說說你真實來曆,反正老子是堅決不相信你是出身川軍,那幫袍哥弟兄如果都像老弟你這麼猛,那我們這些中央軍德械師的臉往哪兒擱啊!還特麼號稱禦林軍呢!”
“報告雷雄長官,金陵陸軍學院第2014屆畢業生,中國邊疆軍區‘大漠之鷹’大隊002號唐刀向您報道!”唐刀並攏雙腿,立正,一臉肅然敬禮。
唐刀報的是自己真正的編製。
他不是代表自己,代表的是未來的所有共和國之軍,向這些在衛國戰爭中幾乎沒有留下自己名字的中國老兵們致敬。
因為有他們,才有了未來的中國。
這是軍人對軍人的致敬。
“額!”雷雄差點兒被一臉正經的唐刀雷了個半死。
“日恁個良的,知道你是被秘密訓練出來的,有些東西打死都不能說。但能不能彆那麼扯,還金陵陸軍學院,還邊疆軍區‘大漠之鷹’002號,老子讀書是少,也知道沒那些玩意兒。”雷雄的八卦之心沒有得到滿足,很悻悻然的搖頭吐槽。
是的,唐刀所說的,對於這位老兵來說,的確是太過於夢幻了。
現在的中國,也隻是明麵上的統一,各地軍閥一邊當著中央政府的官兒,一邊實際控製著各自的地盤。
有川軍、滇軍、桂軍、湘軍、粵軍之說,或者在大戰之時有戰區之名,那有什麼軍區不軍區的。
或許,等到他能活到九十歲,他是真的可以看到這個編製,那個時候,滿臉皺紋的老頭兒絕對會驚訝的張大嘴巴:日恁個良哎!我的老兄弟彆不是個神吧!瞎幾把扯,都能成真?
“相信我,雷大哥,我說的這些,你會看到的。”唐刀放下手,淡淡微笑。
“成,成,反正老子現在還差一點兒就信了,等哪天額真的看到,老子就把額姨妹子許給你。”雷雄翻了個大白眼。
滿臉硝煙,鐵一般的漢子,翻著大白眼,那副模樣如果被其他士兵看到,絕對辣眼睛。
“哈哈,那感情好,不知貴姨妹如今芳齡幾何。”唐刀不由大笑。
“讓額想想,老子四年前探親歸家成親,額那姨妹子大約還穿著開襠褲,現如今七八歲應該是有了吧!”雷雄故作陷入深深的回憶。
但臉上滿滿的揶揄之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
“幸好,想和你雷老哥成為連襟,還得十來年。”唐刀如釋重負,拍拍胸脯。“能看上雷老哥你這糙漢的我雷大嫂,是不是身高八尺,胳膊上能跑馬那種?”
“滾!”雷雄大怒。“恁嫂子可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國色天香不說,還知書達禮、溫柔可人,額實在中意的很。”
談起自己妻子,一向悍勇形象的雷雄突然出人意料的溫柔起來。
手輕輕摸向軍服內襯,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手絹包,解開,裡麵是幾封被汗水浸漬得有些皺巴巴的信箋和一張已經發黃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是一個麵目清秀的婦人,梳著婦人發髻和民國流行的劉海,端正的坐在老式的雕花木椅上,膝下是一個留著‘桃子頭’的三歲稚童。
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寬大的手掌中,溫柔而得意地向唐刀炫耀:“這就是恁嫂子和恁大侄子!額老婆是不是很漂亮?”
“就是啊!老子到現在還沒抱抱額家那小子呢!那小身子一定很軟乎!”雷雄滿眼都是遺憾。
看著雷雄粗大的手指溫柔的在妻兒的臉上摩挲,唐刀心中狠狠一酸,用力點頭。“衝嫂子這相貌,那我一定等著和老哥成連襟。”
“哈哈!滾你的蛋吧!”雷雄仰起頭大笑。“彆說有個大記者被你娃勾搭上了,老子們還能不能活過兩日都不知道呢!”
“所以啊!我這不是來跟老哥你商量,怎麼活下去嘛!”唐刀故作沒看到鋼鐵硬漢借著仰頭遮掩的眼中淚光,卻是話鋒一轉。
“啥?”雷雄目瞪口呆。
繼而,眼中浮現怒色。
他可想不明白,三麵被圍,蘇州河橋已炸,倉庫中人那還有什麼活路可走,除了投降。
幸好,唐刀後麵悠悠然又補了一句:“小鬼子想讓我們死,老子們偏偏不死,氣死狗日的。”
雷雄的目光又亮了。
敢死和想死可是兩個不同的心境,如果能活著,又和丟棄陣地無關,那誰會想死?
想死的,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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