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這一天,雷雄所部總共擊落8架日機,8名日軍飛行員的屍體或是屍塊都被找到。
而自身犧牲8人,戰損卡車三輛、重機槍一挺,戰損比差不多1比1。
日軍飛行員的屍體和屍塊都被挖了個大坑一起掩埋,倒不是說有什麼善心讓他們落土為安,而是被火焰烤熟的香氣在曠野裡飄散,實在是太刺激人類的嗅覺了,一聞到這味兒讓人飯都吃不下。
犧牲的8名軍人的墳墓也是合墓,位置就在日軍墳墓的上方,就算死了,也要把他們踩在腳下。
因為日軍轟炸死去的難民高達一百餘人,也被士兵們組織難民挖出大墓給安葬了。
是夜,雷雄將戰果發往鬆江指揮部。
差點兒沒把兩個最高指揮官給驚傻了。
如果說8架日機的戰果已經讓人足夠樂掉大牙,那雷雄這個所謂的1比1戰損比則把歡樂演變成震驚了。
他們知道四行營牛逼,不然的話也不會在鬆江如此危機的時候還派出這樣一支精銳去守大橋了,但從未想過會這麼牛逼,牛逼到用步兵和航空兵來了個一換一。
以至於他們都不敢相信。
但他們也知道,雷雄沒必要在這上麵撒謊。
隻是,商量之後,他們選擇將這個驚天戰果瞞下來,彆說什麼通告全軍全國,就連澹台明月和歸來的唐刀都沒說。
不是怕上峰質疑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果,而是,如果明日的各大報紙就這麼興高采烈地報道,絕對會刺激到已經受傷的日本海軍。
一個中隊不行,那派來兩個甚至三個怎麼辦?甚至不顧日本陸軍需要的進攻路線直接對大橋進行轟炸,那雷雄所部再怎麼戰術得當再如何勇敢,恐怕也隻能飲恨戰場。
不如,暫且權當無事發生,讓還停留在海麵上的日本艦隊高層有空去想想該怎麼擦這個屁股。
一次戰損8架戰機,對於擁有近百架戰機的日本艦隊也不是可有可無,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抹掉這個戰損,再不濟也會找日本陸軍來替他們背鍋。
比如鬆江主戰區,或是滬西那邊的主戰場,反正絕不會在小小的白鶴港。
將軍就是將軍,所站的高度不一樣,眼光和格局也有不同。
他們算是猜對了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官長穀川清的心思。
這種類似於穿著皇帝新衣逛大街的恥辱,就算把整個白鶴港大橋地區夷為平地,也難以抹除。大本營方麵一定會對其加以指責,陸軍那邊甚至還會添油加醋的嘲諷。
這一點,長穀川清拿腳後跟都能想得出來。
因為中國壓根沒有海軍,出動了三艘航空母艦數十艘各型艦艇的日本海軍艦隊除了用飛機和艦炮向陸地證明自己的武勇,大部分時間隻能在海上吹風。
說白了,淞滬會戰,日本海軍就是個打輔助的,人家陸軍才是主攻。
揚眉吐氣的主攻不對輔助的失誤抓住不放大肆嘲諷才是怪了。
想避免被自己人羞辱,唯一的方法就是,平和心情,就當沒這事兒,明日繼續派出飛機於滬西和鬆江城參戰。
那是關乎數十萬大軍的惡戰,戰損一點點累計,湊夠8架即可。
而白鶴港大橋那邊,陸軍愛咋整咋整,大不了自個兒遊過河,反正他們海軍飛機過河也就是踩一腳油門的事兒。
至於說報複什麼的,對於精通政治更甚於軍事的海軍大將來說,那都是無用的情緒,第十軍隻要攻克鬆江,白鶴港那邊的中國人一樣會屍骨無存。
海軍大將唯一擔憂的,反倒是中國那邊,可彆把這事兒宣傳的全中國都知道,那他就算有心把此戰當成吃翔一樣生生吞進肚皮,也隻能做出自己的回應了。
幸好,中國人也不蠢!這是憋屈了整晚的日本海軍大將希望看見的。
中國陸軍中將和日本海軍大將擁有足夠的默契,但日本第十軍的柳川平助司令官可不行。
白鶴港大橋這座鬆江地區唯一北下昆山的路,他勢在必得。
尤其是在穀壽夫意外戰死鬆江之後。
這支中國守軍哪怕是逃脫一人,他也有種對不起屍體都邦邦硬的穀君的感覺。
海軍馬陸那邊遲遲沒有回應,那就隻能靠自己了。
11月9日整個白天,通過白鶴港大橋北下昆山去往金陵的難民人數還在持續增加。
很多都是鬆江城區居民,原本以為在鄉下親戚那裡避一避戰火就能重返家園,但沒想到日本人凶狠至此。
連續數日,傳到這些民眾耳中的消息,不是日本人屠了那個村子,就是日本人殺了多少老百姓。
看來,家鄉是不能再呆了,隻能趕在日本人占領鬆江城之前逃遠點兒。
活著,才能有機會回家。
趨吉避凶是人類的本能。
但,想過橋,卻也不是件容易事兒。
為防止被日軍的探子偷襲損毀大橋,雷雄在抵達白鶴港之後就發布軍令,所有人等,皆不得在夜間過橋。
而且,在距離大橋100多米的主路上還設置了關卡,對難民進行查驗。
從主路上不斷湧來的難民加上昨天的戰鬥,滯留於大橋南岸的人,足足有近萬人之多。
每個人都得檢查戶引,並且還得把隨身物品一一打開,避免有武器或是爆炸物。
這樣的人可不是沒有,這兩天時間,被檢查出攜帶手槍和手榴彈有十幾人之多。
這其中或許有一些商人的武裝護衛和從其他地方退下來的潰兵,但在進入檢驗區域後就已經提醒過所有人可以主動上交,在離開大橋後還可以歸還。
不主動上交還保留有武器的,自然都是心思叵測的家夥,不管和日本人有沒有關係,軍人們都毫不留情的將其推到路邊射殺。
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自然是長了。
從清晨到下午,通過大橋的不過五六千人,還有數千人滯留在曠野中等著。
對於逃難的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或許都是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這時間等得久了,難民們難免怨聲載道,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難民們不斷出現開始衝卡的行為。
而中國軍人雖有軍令在身,卻也不能對那些衣衫襤褸頭發花白的老人或者挑著被服和抱著孩子的婦女以刺刀相向,隻能費儘口舌相勸。
但顯然,這對於急於離開此地的民眾來說,效果並算不上好。
身為大橋橋頭堡指揮官的二排長李九斤就算經驗豐富,麵對數千即將失控的人群,也隻能急得滿頭大汗,一時間卻是拿不出有效的辦法。
向整個防禦圈最高長官的雷雄請求支援,雷雄也隻是回他一句:“日嫩娘的,你連老百姓都對付不了,老子還能指望你對付日本人?要不,老子再幫你發電報問問營長咋弄成不成?”
不是雷雄不想抽出人手幫他,而是昨天日機編隊吃了虧,今天指不定會怎樣來報複,三個防空陣地的位置已經暴露,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在構築新的陣地。
重新調配火力安排人員,他這個最高指揮官都得操心,那還有時間來管李九斤這邊檢查難民過河的這些小事?
是用強力鎮壓還是儘量安撫保持秩序,那都得看李九斤的臨場應變能力。
兩挺輕機槍和探出工事的二十幾杆槍已經對準了不斷衝擊防線的民眾們,李九斤臉上的汗嘩嘩的向下流。
他沒想到,昨天還因為他們堅決還擊取得輝煌戰果軍民一片和諧的局麵會演變成這樣。
但他更清楚,開槍,殺一儆百,是最簡單的方式,可一旦難民們將‘軍人開槍殺死難民’的消息傳出去,彆說他這個陸軍少尉,就是雷雄和唐刀都擔不起這個名聲。
搞不好剛獲榮耀之名名震天下的四行營,也會因為這件事再次名傳天下,隻不過這一次是臭名。
華夏五千年,凡是殺戮平民者,基本都會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而距離大橋三百米的一處曠野中,聚集了數百人。
有婦孺,有老者,更多的,卻是成年男子。
婦孺在戰爭中算是最底層的,數量稍少一些,也屬正常。,
一名穿著破破爛爛衣物滿臉肮臟的壯年男子遙遙看著遠方已經開始混亂的現場,臉上露出得意。
“西川中隊長,中國人已經慌了!還是您的計策高明。”一個蹲在他身邊的年齡差不太多的男人看了看四周,低聲向麵露得意的男子唱讚歌。
“長穀君,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瘋狂的口號當然比縝密的邏輯更有傳播性,極致的情緒自然比複雜的現實更具感染力。”男子眼裡滿是傲色。
“你看,那群愚蠢的中國人為了自己,連幫他們浴血搏殺的軍人們都不顧了。而理智之所以如此快的被湮沒,不過是我們幫他們加重了一點點焦躁的情緒而已。”
“受教了!”男人臉上湧起濃濃的欽佩之色,狠狠點頭。
這就是下級對待上司的典型態度,不管聽不聽得懂,一副我又學到不少的模樣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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