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回到四行團部的唐刀就做出防區部署。
參謀長兼一營營長冷鋒率領1營駐守四方灣,防空營1連、特務營戰車連1排協助,並受冷鋒指揮。
二營營長趙大強率領2營駐守牛場坡,防空營2連、特務營戰車連2排協助,受趙大強指揮。
三營長李九斤率領3營駐守朱家坪,防空營3連、特務營戰車連3排協助,受李九斤指揮。
炮兵營則位於牛場坡陣地後方4000米外的一處山地,由4營第10連和團警衛連負責地麵拱衛,防空營營長程鐵首親率防空營4連負責其防空。
4營營長蔡勇冠這次或許是四大步兵營長中最憋氣的那一個,總共三個主陣地,其餘三個大營長一人一個,就獨獨他沒有。
因為,他將率四營剩餘部隊,成為團部的第一預備隊,輜重營則為第二預備隊。
不對,四行團的防區除了三大主陣地之外,還要遠赴20公裡之外,堵截住可能來自長陽的日軍,沒撈到防禦主陣地任務的蔡大營長原本站起身還想替4營爭取一下這個任務。
“報告長官,我......”
“老子知道你蔡大營長想說什麼,那老子告訴你,預備隊,不僅僅隻是來填窟窿的,更是老子的奇兵,軍令一下,你特良的就得給老子像老虎一樣撕開鬼子的防線,給老子殺他個人仰馬翻!”沒成想,都還沒等他說完,唐團座一句話就將其堵了回去。
“你蔡大營長不想乾,有的是人乾!李九斤,你願不願意乾這活兒?”
“報告長官,我願意。”李九斤騰的就站起身,斬釘截鐵的回答。
仿佛壓根沒看見平日裡經常一起喝酒的‘酒肉朋友’衝他使的眼色。
“長官,我這不是擔心沒仗打嘛!有仗打就成,我代表四營弟兄們表個態,一定成為長官您彆腰間的那根三棱軍刺,您說要乾誰,保證一刺四個窟窿。”氣勢一下弱了半截的蔡勇冠隻能替自己努力辯解。
“不對啊!都說三刀六洞,一刀頂多兩個窟窿,你老蔡這怎麼還多了倆,你這是不是算學不太行?”剛站起來表態的李九斤笑問道。
“你懂個錘錘,老子四營這根軍刺是專門捅腰子的,肚皮加後背兩個洞,腰子捅個對穿是不是也兩個洞,你自己算算,2+2等於幾?”蔡勇冠撇撇嘴,順道損了不靠譜的‘酒肉朋友’一記。
圍坐在一顆大樹下,就以一塊臨時搬過來的大石頭當會議桌的四行團軍官們都笑起來。
你彆說,這個比喻倒是挺貼切的,所謂奇兵,不就是攻其不備直奔要害嘛!捅定和腰子這種簡直就是必選!
見刺頭兒都服軟了,唐刀也不多廢話,繼續頒布已經擬定好的軍令。
防禦來自長陽之敵,唐刀交給了顧西水和他的山地步兵連,這即在情理之中也在在座軍官們的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那是因為四大步兵營現在都已有軍令在身,四行團目前還能拿出來的機動步兵,唯有偵察連、山地步兵連、騎兵營。
受地形所困,騎兵營的武功可謂是先廢了一半,就算要投入作戰,估計也是下馬充當步兵使用,但那也太過於浪費了。
偵察連早已習慣以小組、班為單位行動,你讓他以連級合兵一處當野戰部隊用,那也太過浪費,數來數去,也就山地步兵連了。
可畢竟,日軍此次投入的兵力可算是重兵,現在能查得到的,就大約7萬人,任何一個方向,日軍投入的兵力也不會少於一個步兵聯隊。
你用一個300兵力的輕步兵連去擋一個步兵聯隊,哪怕這裡的地形環境特彆對山地步兵連的路,那也是有些太輕敵了。
換成誰,近10比1的兵力對比,也會忍不住心肝發顫的吧!
但山地步兵連連長顧西水卻是毫不猶豫的起身,領了軍令。
偵察連自然還是乾他們的老本行,三大主陣地外圍全是他們的活動區域。
而且這一次有了可以在1600米直線距離內通話的步話機,三人小組能在不到1分鐘的時間內就可以將偵察的敵情通知到呂三江的連部,再通過連部那台被命令為‘蜂王’的無線電傳送給團部。
團部能夠通過這些分布於戰場上的數十雙眼睛所看到的信息進行綜合分析研判後,再對三大主陣地兵力防禦進行合理調配,效率至少也是曾經的一倍。
可以說,這次能不能戰勝即將撲來的日軍重兵,偵察連的表現至少占了三分之一。
團部則位於四方灣之後800米的一處山穀,輜重營和特務營等部在那裡構築工事。
那裡不僅成為四行團指揮中心,野戰醫院所在地,物資存儲地,也將成為石牌防區左翼最後一道防線。
“若是你們三個陣地都失守了,那老子就在這裡等著鬼子前來!”這是唐刀給三個步兵營發布軍令後補充的最後一句話。
三個步兵營長皆麵色嚴肅,這相當於唐團座已經決定在這裡死戰,隻差要在山頂上升起那麵他一直視若珍寶的‘死’字旗了。
所有人都知道,‘死’字旗一旦升起,那全團就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不會後退的。
最後反倒是騎兵營成了全團的‘雞肋’,西陵峽的山可不是北方的山,很多區域幾乎都是直上直下,山路也極為崎嶇,根本不利於戰馬奔跑,而且日軍若是來攻,來自於天空中的威脅是必然的,炸彈這麼從天空上掉下來,人還能躲進事先挖好的狹小防空洞裡,體型龐大的戰馬怎麼辦?
這些寶貴的戰馬就這樣在日軍的狂轟亂炸中被白白消耗掉,那是每個人都不願看見的。
這個問題唐刀在回去的路上思慮再三,幸好,他想起一個細節,曾經時空中11師可也有數百匹馱馬,胡姓師長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特意在開戰前,命令他的軍醫官和輜重部隊一部將這些馬匹轉運至秭歸。
那裡位於石牌之後,日本人的目光暫時隻會關注於石牌戰場,而且縱然他們想去,卻也是極難通過此時的江麵。
不僅是石牌有6門大口徑江防炮可以覆蓋整個江麵,而且現在石牌一帶的江麵已經開始全麵部署水雷,日本人想通過,唯有攻克石牌。
乾脆,唐刀命令騎兵營做為全團的第三預備隊,全營389名騎兵攜全團800匹馱馬及300輜重兵退至秭歸,若戰事順利便罷,一旦陷入苦戰,騎兵營官兵則將率300輜重兵重返戰場,成為全團最後可以投入的兵力。
騎兵營長也想反對,但想到自己朝夕相處的戰馬就如同自己的戰友親人一般,卻要因為自己不想退而白白死在炮火中,最終隻能接下這道令他極為無奈的命令。
但這就是來自於兵種的限製,縱算唐刀有通天之能,也沒法讓在華北平原上可以儘情馳騁的騎兵們還能在這種陡峭的大山裡如履平地。
四行團和11師三個步兵團換防所用的時間比胡姓師長想象的要遲了近3天,整整用時達五日才算是徹底換防完畢。
不過收到消息的胡姓師長卻沒有貿然發怒,一問原因才知道,不是四行團換防不積極,而是他們在山間的行軍速度太過緩慢。
而造成其行軍速度緩慢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其物資攜帶的太多而導致的。
“一個步兵團能有多少物資,不就是幾千條槍幾門火炮嗎?”11師的少將參謀長怒哼一聲。
結果,參謀遞上來的一張清單,直接讓這位剛從秭歸後勤基地返回的少將參謀長猛地睜大了雙眼。
不說那些由上千匹馱馬運送的什麼炮彈、子彈和糧食,那些玩意兒究竟有多少,四行團也不會彙報,肉眼可看見並記錄的,就有那種由越野吉普車拖拽著的40毫米高射炮12門,這玩意兒還是那位中校參謀處長專門去谘詢人家四行團政治處主任才知道的,不然都不知道那是啥。
都是久戰之軍,對這種射高可達6000米的防空高炮的作用可是再清楚不過了,上可打灰機下可端平了當加農炮。
就架一門這玩意兒在山腰上,日本人的70毫米步兵炮在它麵前就是個渣渣。
彆看口徑不同,但一個兩噸一個200公斤,炮彈出膛的動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那威力自然也是不同。
而人家四行團一家夥就拖了12門過來。
這也就算了,四行團那位唐團座神通廣大,連150毫米重炮都能從洛克菲勒公司搞來,這已經是中央軍內部高級將領們人儘皆知的了,搞來12門40毫米高射炮還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關鍵是,四行團竟然還帶了能亮瞎人眼球的幾十號鐵疙瘩。
沒錯,那就是四行團特務營所屬的戰車連。
當28輛小坦克轟隆隆的駛入山路,騰起的濃濃黑煙,直接把11師沿途陣地上的守軍給看懵逼了。
做為五大主力軍之一,坦克他們不是沒見過,但能把坦克開進這種大山裡的,尚是頭一遭。
中國軍人會被這種在大山裡艱難前進的小個頭鋼鐵怪獸搞懵,但做為他們的對手,最多隻能攜帶75山炮和70毫米步兵炮進山的日軍絕壁會被打哭。
或許他們那會兒想罵自己軍工專家的話是:為毛不再摳一點,把小豆丁做的更小一些!
這才是四行團行軍緩慢的真正原因。
就是戰車連的這28輛小坦克,讓四行團幾位主官和工兵營營長白勝愁白了頭。
山路太窄了,能走爛路的吉普車也隻能勉強通過。
也就是TKs體積足夠小,比日本的94式輕型坦克小豆丁還要小一分,不然就這種僅能供人員和馱馬並排行走的山路,那裡走得進去?
但為了後續戰鬥,唐刀下令,特麼就是靠人抬,也得把這28號小鐵疙瘩給抬進去。
工兵營全營600號人都為這28輛小坦克服務,另外還有三個步兵連協助,路不夠寬,那就把山炸了開路,有水,有深溝,那就現場砍大樹架橋......
有些大坡坦克上不去,那是真的靠人力和馱馬,數十名士兵跟纖夫一樣拖著長長的拉索再配上十幾匹力量足的戰馬,硬生生把重2.6噸的坦克給拖上山崖。
真的,那一幕直接把11師的官兵們再度搞傻眼,就這破地方,有些區域猴子都爬不上去,平原上使用的坦克有個基霸用,頂多當個固定炮台使,廢這麼大力氣做什麼。
這次可不是唐團座摳門,舍不得把坦克丟了。
唐刀從沒想過自己會率領四行團來石牌這種地方,他之所以選擇‘蟑螂’坦克,純粹是為了省油。
就這,一路上為了這28輛小家夥,四行團都付出了超過2萬大洋的油錢。
但這,必須是值得的。
當日軍的純步兵遇上這些鋼鐵小疙瘩的時候,就明白在當初戰場上中國軍人們的無奈和痛苦了。
也就因為28輛可以在40度斜坡上穿行的‘蟑螂’坦克,唐刀這次對各營防禦戰法也做了一定調整。
原本中國戰區司令部就對各部做出戰術指導,沿著石牌中央陣地在山區各高地上層層設防,一個小型高地上丟一個步兵班或者一個步兵排,日軍想要前進,就必須像拔釘子一樣拔下這些高地。
曾經晉東大戰和晉東南大戰時,17師和12師也都采用過這種戰法,日軍想要從此過,必須丟下一些步兵的命當買路錢。
但那對中國軍人來說也是極為不公平的,在消耗日軍的同時,他們也是消耗品。
消耗的不僅隻是生命,也是意誌!
唐刀做出決定,三個步兵營防禦的主陣地,除去必要高地,其餘小型高地皆棄守,把日軍放進來打。
什麼幾百幾千的,看誰硬就是了,負責協防每個主陣地的戰車排都有9輛TKs坦克,好鋼用在刀刃上,瞅準時機保準能讓日本人磕掉一嘴牙。
當然了,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不是唐刀一時意氣用事,那是基於四行團步兵和炮兵等兵種的輕重火力有著極度自信的判斷。
這次攻進大山裡的日軍,最大口徑火炮是75毫米山炮,徹底失去了昔日的火力優勢,然後還要麵對有著優勢地形和輕重火力全麵優於他們的四行團,他們拿什麼來打?
或許隻能靠頭鐵!
讓他們感覺到自己還可以,彆一擊即潰,隻能不斷增加步兵進攻,才是唐刀選擇放棄周邊不重要小高地戰術中最毒的一環。
唐刀的胃口可比胡姓師長想象的要大的多,他可不滿足於隻是防守住左翼陣地。
他要的,是幾千上萬乃至於更多的日本人的小命。
唐刀晨間站在山峰上凝視著這片被無數詩人讚美過的巫山雲雨,薄霧繞山,美不勝收,但耳邊卻一直傳來的是山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猶如無數人在輕聲嗚咽。
那種時空交錯的迷失,讓唐刀目光更為堅定,他要那些曾經時空中那些倒在中國最美山水中的年輕人們看到,這一次,是日本人的血肉在滋養這片美麗山水中生長的花。
當春天來臨時,會比往常更為豔麗!
為此,唐刀寧願放棄很多看似對日軍威脅極大高達400多米的小山頭不說,甚至在朱家坪主陣地的1500米外刻意留下一條可以直通四方灣的山地。
屆時,在牛家場和朱家坪攻擊受挫的日軍一定會四處勘察地形,尋找一條可以繞行的路,那條路就是唐刀給他們專門留的。
牛家場、朱家坪和四方灣,形成了一個近乎於完美的倒‘品’字,光是靠兩個主陣地形成的一條邊擋住日本人,因為空間問題,日本人最多也隻能投入兩到三個步兵聯隊,但有了可以進入這個龐大三角形的路,急於速勝的日本人少說得再加兩個步兵聯隊進來。
既是可以讓日軍在四方灣那裡留更多的血,也是一個類似於捕魚的籠子,隨時都可以將這條路進行封鎖,讓進入這條路的日軍再也出不去。
唐刀之所以把4營主力握在手中不輕易放出去,就是奔著這個去的。
唐刀在胡姓師長作戰室看到那塊囊括了石牌中央陣地周邊10公裡的沙盤、並洞悉胡姓師長的意圖後,就已經決定,把左翼陣地變成一個血肉磨坊,把急於速勝的日軍在這個磨坊裡全部碾碎。
之所以說日軍尋求速勝,那也和夷陵地區的山勢有極大關係,就日本人那個渣渣後勤能力,戰線一旦拉長,他們都得去鄉下中國老百姓村莊當搶劫犯補充給養,這進入大山,他們還能把吃的喝的從天而降到日軍步兵手上呢!
曾經時空中日軍第39師團的戰報中可寫過:山路崎嶇,行進困難,運輸給養的馱馬隊跟不上步兵推進的速度,導致糧秣短缺,官兵一邊啃食生甘薯一邊前進!
吃的都難以維係,更彆說海量的彈藥補給了。
日本人對石牌之戰最大的容忍期限也就是一周到十天之間!
想速勝,遇到啃不下的硬骨頭,極度缺乏應變能力的日軍指揮官往往會采用乃木希典那一招:人海戰術,大小八嘎纏上白布條,給額衝!
對於這個,唐刀簡直是歡迎至極!
他在左翼陣地的所有戰術,都是針對這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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