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2章 石牌2號絞肉機（上）

第1432章 石牌2號絞肉機（上）

13號高地上不超過半小時的戰鬥，最終成就了231步兵聯隊戰損率最高的戰場。

據231步兵聯隊在戰後被繳獲的戰報，由佐野芳藏少佐親自指揮對13號高地的帝國官兵前後高達860名步兵，如果加上重機槍中隊和炮兵，總兵力達到1280人。

而當夜統計的戰損，僅在13號高地上，就包括佐野芳藏在內戰死步兵640餘，炮兵、機槍兵60餘。700人戰死倒也罷了，竟然還有重傷兵近300，那意味著僅攻擊13號高地，231步兵聯隊就付出了千人級彆的戰損。

這不是231步兵聯隊自進入中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戰損，棗宜會戰中，231步兵聯隊就戰損近1500人，也算是遭遇重創，但那時他們的對手是誰？是33集團軍一個步兵師外加一個集團軍司令部的警衛營。

可現在呢？不過是中國人防線上一個屯兵不會超過百人的小型高地，你說看到這個傷亡數字的山田正吉當時是個什麼感覺？

如果讓他知道當日13號高地上連同一個少尉副排長在內總共隻有37名中方官兵，且經過一天的激戰後，僅付出4人犧牲，8人受傷的代價，如果非要說戰損比的話，中日是1比80的比率，那不得把這位日本陸軍大佐給氣到當場吐血？

事實上，山田正吉已經吐血了。

因為在這一天，231步兵聯隊總體傷亡高達2800餘，幾乎占了他率領的師團主力的三分之一。

換成其他時候，山田正吉吐完血就得跑路，一天就損失百分之三十以上，那是不是意味著再打兩天，他這一支擁有著七八千人的主力大軍就剩下他這一個光杆司令了呢？

可鬱悶到吐血的日本陸軍大佐不僅不能跑路，甚至還得冒著成為光杆司令的風險繼續參與明日的攻擊。

“山田君，你說的這支軍隊的特征，極有可能是日耳曼人那幫蠢貨在戰前幫中國人培養的所謂德械師，那說明什麼？那說明中國人已經傾其所有，隻要能把這支中國精銳滅殺在這座大山裡，中國人已經沒有再能和帝國大軍抗衡的軍隊了。

你要振作起來，哪怕是傾其所有的將其拖在這片大山裡不讓其支援已經岌岌可危的正麵防區，我師團也是大功一件。

另外，你要的情報帝國正在傾儘全力探查，這兩日內一定會有消息傳來。”村上起作拚命在電報裡給自己的心腹屬下打氣。

雖然山田正吉部傷亡前所未有的慘重，但由他親自率領的9000大軍在石牌中央戰場上卻獲得了突破，已經徹底突破了11師的第一道防線，另外，右翼戰場上，也通過和海軍航空兵通力合作，徹底擊潰了中方18軍18師的一個精銳步兵團。

也就是說，現在石牌正在激戰的數處戰場，除了左翼傷亡慘重沒有任何進展，但從另外兩個方向，卻是有所成就，站在全局的高度，屬於瑕不掩瑜。

現在山田正吉部所要做的，反而是要拖住中國人在左翼戰場上的精銳部隊，不讓其支援中央陣地。

所謂靜待花開，說的就是這種。

當然了，想拖住這些把231步兵聯隊揍得滿頭包的中方精銳，那可不是說就陳兵防線之側就行的，還是必須得進攻，持續狂攻。

用命來拖！

山田正吉真的是想哭！

石牌的地形圖他不知道研究了多久，師團長閣下所說的中央陣地和右翼所謂突破，其實距離中國人的陣地核心還有數座大山，顯而易見的，那絕不是說一兩天就能攻的下的，尤其守軍是中方五大精銳步兵軍第18軍。

村上起作絕壁是在給他畫大餅！就看他有沒有命來吃這個大餅。

其實，村上起作中將也很無奈，因為親臨夷陵的11軍司令官橫山勇中將也同樣在給他畫大餅，且嚴令他不得令一人後撤。

站在臨時司令部小院裡仰望星空的滿臉橫肉的短腿日本陸軍中將滿臉冷色，因為他太知道此戰對於整個帝國的重要性了。

帝國的戰略重心已經轉移，陸軍正在厲兵秣馬劍指東南亞，不用半年，將會有大量精銳師團從中國戰區抽調至東南亞戰場，代替他們填充進來的，都是訓練時間不足半年的乙種和丙種師團。

海軍方麵更是膽大包天，已經不滿足於製霸東海、南海這些內陸海，他們已經把目光投向浩瀚太平洋、印度洋。

帝國高層們的目光已經不局限於東亞這片土地，而是俯瞰著整個亞洲。

這個宏大的戰略目標一旦實現，島國民族將會徹底起飛，他們的子孫後代將不再居於一隅，而是一躍成為世界上第一大洲的統治者。

什麼輝煌的華夏文明，什麼資源豐富的東南亞諸國，一切都將成為過去，所有的曆史都將由島國民族來書寫，數百年後，那些奴隸隻知道他們的主人是大和民族。

而在這些宏大戰略目標實現之前，他們這些將軍們要做的，是得先解決中國人的抵抗。

石牌一破，中國人當前最重要的後勤基地--川省的門戶就徹底洞開。

在如此美妙的前景下，死上幾千上萬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的戰死，將為千萬名後代子孫創造更美好幸福的生活。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臭名昭著的橫山勇中將其實還是個理想主義者，甘願為了未來想象中的美好赴湯蹈火。

當然了，跳入滾湯上火山的，是他麾下那些基層官兵，又不是他。

而從另一個層麵，橫山勇也有自己的小九九，11軍前任司令官岡村小次已經調任華北方麵軍司令官並晉升大將，而他這個繼任者一年來發起兩次潭州會戰全都無功而返，雖然對手強橫，中國那名薛姓上將連他都是很佩服的，但大本營中對他指揮能力有微詞者不在少數，哪怕不是為了前途，單隻是為在11軍司令官位置上站穩腳跟，他也得在石牌一戰上有所建樹。

哪怕將39師團、13師團、野溝支隊等拚光，這一戰也得攻克石牌，這就是橫山勇給村上起作所發電文的原話。

殊不知，中國軍政部給中方兩大戰區上將司令官也發出了類似電報。

縱算深山中的7萬大軍拚光，也要守住石牌。

為此，18軍兩名中將師長的指揮部基本距離一線都不到3公裡。

雙方前線最高指揮官的意誌，已經決定了無論成敗，中日雙方士兵都必須得在這座大山裡，流儘最後一滴血！

號稱石牌2號絞肉機的戰場，還並不是一天時間戰損近3000日軍的朱家坪。

而是由一營負責駐守的四方灣。

日軍是在第三天通過偵察尖兵在一處山洞裡俘獲了幾名當地村民，以性命相威脅下，終於逼問出朱家坪側翼4公裡處有一條山道，可以繞開朱家坪直抵石牌。

這也是村上起作堅持自己39師團的主力部隊依舊在前線堅持的原因之一。

231聯隊在朱家坪鏖戰，野溝支隊被牛場坡中方陣地死死擋住，40師團正在右翼和第18師苦戰，能完成這一任務的隻能交由針穀支隊了。

所謂支隊，就是由步兵大隊、騎、炮、工、輜等兵種共同組成，雖然支隊不過是個旅團級編製，但其實其兵種齊全，整體作戰能力比許多步兵旅團都還要強。

比如針穀支隊，就是34師團抽調主力組成，擁有步兵大隊3個，獨立步兵大隊1個，山炮大隊2個，輜重中隊3個，騎兵中隊2個，工兵中隊2個，再加上野戰醫療隊等，總兵力達7000餘人，完全有資格和兩個中國乙種師掰掰手腕。

橫山勇對針穀支隊寄於厚望，利用朱家坪和牛場坡激戰正酣之時，悄然集結於山區的針穀支隊悄無聲息的繞過朱家坪，直插石牌主陣地。

按理說唐刀早就知道朱家坪側翼有這麼一條路，曾經時空中日軍正是從這裡險些擊破四方灣陣地迫近石牌，他怎麼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但這次唐刀卻貌似毫無作為，任由7000日軍花費一天的時間行軍，抵達四方灣，沒有伏擊，也沒有什麼地雷襲擊，就讓一路嚴防死守的日軍完好無損的抵達陣地前。

那是因為唐刀的胃口可比中日雙方最高指揮官想象中還要大的多。

橫山勇發動石牌之戰的戰略層麵是攻克中國首都的東大門，戰術層麵是儘量將中方精銳擊殺於這片大山中，替未來他攻略潭州鋪平道路。

中國軍政部方麵則更簡單，為了西南安全，不惜一切代價！

而唐刀的打算則是，在石牌左翼這個品字形戰場上，將更多的日軍埋進坑裡。

光是39師團的那幾千號人，唐刀並沒有放在眼裡，光憑他們也不足以滿足唐團座的胃口。

231、232兩個步兵聯隊一個被殺了個精光，一個元氣大傷，在唐刀眼裡，彆看231步兵聯隊目前還有四五千人，但精銳步兵已經消耗大半，餘下不過是用些二線兵來充數，戰鬥力早已不如先前的一半，和將死之人也差不多。

野溝支隊經過3日鏖戰，仗著自己所謂鋼軍出身，上來就猛衝猛打，同樣被砸了滿臉血，也相當於沒牙的老虎，吼兩聲還行，真要打，那邊早已虎視眈眈的18軍暫6師估計都能把他們打得叫爸爸。

唐刀早已把目光放在最後趕到戰場的針穀支隊。

這個支隊可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曾經時空中的1943年，正是這個支隊主導製造了震驚中外的廠窖慘案。

在華北，因為八十集團軍的存在，日軍除非是以旅團、師團級進行掃蕩，否則根本不敢進入農村，大型屠殺現象已經很鮮見。

但在華中、華南戰場上，麵對中國軍民的奮力抵抗，日軍依舊企圖以屠殺來摧毀中國軍民的意誌，大型屠殺屢屢發生。

而廠窖慘案，就是日軍繼金陵屠殺後再次震驚中外的大型屠殺事件。

總計屠殺中方軍民人數超越3萬，在殺人最多最慘的地方甸安啞河，屍體堆積如山，因為日軍將屠殺殆儘的4000餘人投於河中，長2.5公裡、寬200米的該河段水流不動，就此堵住，變成了一條“死人河”。

隻要是中國人，很難去看這場大屠殺的細節，而針穀支隊正是在其支隊長針穀逸原的率領下，成了這樣一群野獸。

你說，這樣一支禽獸部隊，唐刀如何會讓他們生離此地？必須連條狗都不能留。

為了不驚擾這支7000人的日軍，以免他們不鑽進這個大口袋，唐刀撤掉原本埋伏在兩個高地上的2個步兵連，近乎以‘歡迎’的方式將針穀支隊放入大山。

針穀支隊極為驕狂，下午4時抵達，竟然連野戰戰壕都沒挖，就在天色已近黃昏之時就在12架日機的轟炸掩護下，向1營高地發起進攻。

這或許並不是迫不及待的就要攻克陣地，主要也是試探高地駐守兵力以及各重火力點分配，但也看得出那位針穀少將立功心切，很想在第二日清晨就發起總攻，一舉拿下四方灣陣地的意圖。

但他顯然是想太多。

牛場坡、朱家坪兩個陣地，日軍基本已經摸清了中方底牌，大致有十來輛輕型坦克和不到十門的大口徑重迫，以及一些防空高射炮，剩下的就是堅固的工事和火力凶猛的輕武器。

但那隻是唐團座讓他們看到的營屬重火力，四行團炮兵營所屬的8門四一式山炮和4門博福斯山炮從開戰到現在，可還是一炮未放。

針穀支隊這麼牛逼哄哄，連野戰簡易戰壕都不挖，就氣勢洶洶的攻擊高地，那真的是老虎背上翻跟頭--作死！

“給老子先瞄準小鬼子的輜重兵，讓狗日的先給老子啃樹皮！”龐大海從偵察連彙報來的日軍各部坐標，選了個戰鬥力最菜但卻極其重要的輜重部隊。

龐大海這一招堪稱毒辣！

日軍的彈藥、人吃的大米、馬吃的草料等，可都在3個輜重中隊那1800號輜重兵的手中。

日軍進山前準備的是十日份軍糧，根據日軍單兵單日給養標準，大米640克，麵200克，肉罐頭150克，光是這就1公斤了，7000人十天就是足足70噸。

除去部分由日軍單兵自己攜帶的，依舊有60噸專供吃的物資由1800名輜重兵和大約900匹馱馬攜帶。

把吃的給炸沒了，每天光是吃飯都要7噸食物的日軍不炸鍋才怪了。

12門山炮在各自隱蔽炮位中被拉出，夕陽下閃著幽藍光澤的炮口高高仰起。

4門博福斯射的炮彈為燃燒彈，8門四一式山炮配發炮彈為開花榴彈，龐大海這是打算炸了糧食包還不夠完美，萬一日軍還從灰塵裡把大米撿起來了呢？乾脆再放把火給燒焦了。

若是日本人為了填飽肚皮，把焦炭也給嚼吧嚼吧咽下去了，那龐大海也隻能稱呼他們一聲‘狠人’！

12門山炮的炮擊堪稱地動山搖，直接把還在攻擊高地的針穀支隊上上下下給搞蒙蔽了。

怎麼中國人的炮兵不打他們，竟然打他們後麵的山窩窩玩？

或許隻有針穀逸原等高級指揮官們是一臉驚恐，中國人這是在玩釜底抽薪呢！

日軍在天上倒還是有12架戰機，但剛剛為了幫步兵們，他們已經是把炸彈都給投完了，再投，就隻能把自己變成一坨血肉砸下去了。

至於說讓他們下降高度，用機載機槍去幫陸軍馬陸，那除非是他們腦袋秀逗了。

他們的同僚用命提醒著他們，這些破山溝溝裡可藏有大小口徑的高射炮，這會兒沒打，並不意味著他們降低高度不打。

作戰任務完成的12架日機連盤旋都沒盤旋，徑直飛向天際。

唯有針穀支隊的一群軍官們看著3公裡外硝煙和火光衝天的山坳麵色陰沉如水。

但願，中國人的火炮隻是憑一時運氣，命中輜重中隊駐地。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人的炮火依然不停，至少打出了15輪炮彈，針穀逸原就知道，這就是中國人特意的乾活。

他現在的願望，就是輜重中隊夠聰明，炮擊一開始就立刻轉移陣地，損失的糧食和彈藥不會太多，哪怕給他留下3日可用就成。

針穀少將所有的祈禱都落空了。

等到入夜，中佐參謀長滿臉苦澀的向他彙報後，針穀逸原一臉呆滯。

中國人的火炮不僅凶猛，精準度更是高的可怕。

3個輜重中隊，損失人員308人，馬匹489匹，這些都不算啥，最重要的是軍糧損失高達七成，因為還有燃燒彈的緣故，灑落地麵還能搶救回來的，不足一成。

這意味著，3日後，他針穀支隊就得靠喝西北風了。

“命令輜重中隊，收集馬屍，中國人想用這一招就讓我部士氣下跌，簡直是可笑，明日我們就讓他們為自己的短視付出代價！”針穀逸原不愧是一軍之將，很快就穩定情緒，目露凶光說道。

既然隻能吃三天，那就用一天攻下此地，兩天攻克石牌結束這場戰鬥好了。

何況，還有將近500匹馱馬的屍體，十幾萬斤馬肉，在寒冷的冬天也不會腐壞，足夠7000人吃一周了。

隻是，到了第二天清晨，針穀支隊正埋鍋造飯完畢，新的打擊到來了。

這可把可憐的針穀少將給直接乾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