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已是6月！
驕陽似火，日軍卻蠢蠢欲動，位於漢水北岸的日軍第40師團已秣兵曆馬。
休整近2月的四行團收到命令，準備開進戰區，會同67軍對其進行阻擊。
五月期間，唐刀已經和吳軍長在其位於保康縣境內的軍部見過一麵，坐的是被唐刀命名為‘東風’的二代突擊吉普車去的。
由8輛吉普車和一個騎兵連組成的車隊、馬隊浩浩蕩蕩，8挺12.7毫米重機槍高昂的槍口令所有人都不由得為之戰栗。
“你娃這著實太高調了，讓其他軍、師長看到，表麵上不說啥，背地裡恐怕都說你娃仗著抱上洛克菲勒家族大腿大肆購置最新裝備，不僅是對日作戰準備，也是為了對抗上峰。本來那位就對你極為不滿，而現在戰事稍緩，外部壓力稍減，難免會為維護自己權威而做出些事情。
還有李長官那邊，你雖然送了5輛吉普車過去，但你這出行，車隊比他還龐大，還有全副武裝的騎兵連護送，威風都蓋過他了。”吳軍長應該也聽到些風聲，還是勸唐刀要低調一些。
這站在他的角度無可厚非，現在是國戰，為了恢複國土，這位東北軍的第二號人物甚至願意暫時先忍下東北軍靈魂人物被那位幽禁的憤怒，在他麾下作戰，自然也不希望看到唐刀公然和那位唱反調。
但他並不知道，這是唐刀故意而為之，包括5月初發給戰區司令部四行團所有人校官拒絕參加教育班的電報。
那是唐刀間接的在表達自己的態度，自己對爆發於一個半月前的江南事件的態度。
八十集團軍位於江南的一個步兵軍軍部以及負責保護的一個支隊9000人被那位的直係部隊八萬兵力伏擊，造成數千人犧牲。
那顯然是早有預謀的行為，唐刀其實早在半年多以前就通過程旅長向八十集團軍總部發出警告。
隻是，八十集團軍誤判了那位的狠辣，也沒想到那位能隱忍如此之久，一直等到石牌之戰徹底結束，才悍然發動了這次堪稱卑鄙的襲擊。
消息一出，全國嘩然！
八十集團軍表達了自己極其強烈的憤怒，在華北戰場上連續組織了兩次對日反攻，殲滅日軍近2萬，向那位無比強硬的展示了自己的肌肉。
如果不是為了國戰之大計，憤怒的八十集團軍甚至能從華北戰場上抽出超過20萬大軍，攻略陝省。
那數千精兵，如果不是死在自己人手下，哪怕是一換一，也能換得數千日軍死亡，每每想起這些，無力改變曆史的唐刀心情就頗為鬱結。
既然自己都不好受了，為什麼讓始作俑者好受？
當然了，吳軍長說得在理，唐刀這‘耀武揚威’的，讓第五戰區的一眾同僚們心裡頗為不好想。
唐刀留下了5輛‘東風’吉普車給吳軍長當禮物，自己就開了三輛回去。
6月8日，在收到戰區司令部參謀部下屬作戰處發來請唐刀前往位於仙人渡的戰區司令部密電後，還掛著戰區作戰處一科科長職務的唐刀就帶著一個警衛班騎馬出發。
6月9日，在抵達戰區司令部後，由中將參謀長親自主持作戰會議，67軍參謀長和下轄的1個師長、1個師級參謀長、兩個旅長及第32集團軍下轄的第70軍一名中將師長和2名少將旅長。
會議的級彆和規模對於一個戰區級參謀部來說算不上太大，但能參加此次會議的皆是少將以上軍銜，唐刀這個陸軍上校能坐上會議桌的前排，顯然不是因為他的團長職務，而是李姓上將特意給他安上的作戰處一科科長的頭銜。
原本李姓上將是屬意讓67軍兩個師和四行團全部共約2.8萬人來對付蠢蠢欲動的日本第40師團，但隸屬於中央軍係的第32集團軍那位上將司令官卻非要插上一腳。
第五戰區其實從1939年開始部隊規模就已經在減少，基本都是由桂係控製的集團軍以及川軍係集團軍、西北軍等組成，隻是去年年中一次棗宜戰役，第五戰區獨立對抗日本第11軍損失巨大，隸屬於中央軍係的第32集團軍由其他戰區調至第五戰區，名義上是加強第五戰區實力，真實原因卻是不問自明。
而且第32集團軍那位上官二級上將，還兼著第五戰區副司令官的職務，明擺著是用來鉗製李姓上將之用。
好在第五戰區張將軍指揮的第33集團軍，桂係的第11集團軍，川係的第22集團軍、第29集團軍，東北軍係的67軍等主力部隊都在李姓上將麾下作戰日久，於公於私都極為支持李姓上將，這位桂係大佬也能牢牢把握住軍權。
隻是像這種第32集團軍麾下主力70軍主動請戰小事，李姓上將自然也不能拂了副手的好意，便也讓駐地在穀城紫金山的70軍出動其主力師第19師參與此戰。
作戰會議整整開了兩日，部署了即將參戰三部的阻敵區域以及確定了各部之間聯絡密電碼。
期間自然也有些許爭執，比如誰為主誰為輔，誰在正麵戰場，誰守側翼以及物資補給等，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唐刀這次卻是主打了一個聽勸，沒有在作戰會議上多言語，而是我是革命一塊磚，那裡需要哪裡搬。
日軍40師團不過是個二線師團，雖然兵力也有超過2萬人，但這次戰區卻是動用了兩個乙種師、一個甲種師和一個特種團，總兵力超過4萬，又是打阻擊，難度屬於唐刀參戰以來最低的。
唐刀知道，這種不痛不癢的小型戰場，四行團毫無必要去爭那個頭功，既然中央軍想要那就給他們好了，他安心打好自己的輔助即可，如果真遇上不開眼的日本人，集合主力來打他這個側翼防守者，那就隻能算他們倒黴了。
果然，唐刀這一不作為，70軍的3位將領看唐刀的眼神都順眼了許多。
一切都很正常！
可是，當6月11日唐刀由司令部返回，渡過漢水後途經茨河鎮所在的一處丘陵地區時，竟然遭到了一場襲擊。
這顯然是一場精心預謀的伏擊。
襲擊者共約200人，不僅擁有極為精準的射術，還擁有6挺重機槍和10挺輕機槍，甚至還有mP28這樣的衝鋒槍。
可怕的遠、中、近程火力搭配極為優秀，讓猝不及防隻能就地防禦的唐團座和隨行的精銳警衛班在火力上完全處於劣勢。
再者，襲擊者極為凶悍，他們仿佛知道唐刀隨身攜有野戰電台，可以呼叫支援，在完成對17名中國軍人的包圍後，就利用遠程火力全力輸出以及遠程精準狙殺對包圍圈中的中國軍人進行火力壓製，掩護超過150名襲擊者進攻。
其近戰武器裝備半點不比警衛班差，僅是mP28衝鋒槍就有近40杆，另外還有俗稱大八粒米國的加蘭德步槍，那是中國軍隊從年前剛開始從米國進口的半自動步槍，有資格裝備這種步槍的部隊還不足一個師，就連71、74這種王牌軍也才開始列裝。
但這些襲擊者竟然就攜帶了超過50杆！
兵力超過10倍，武器裝備以及人員作戰素養都不比四行團警衛班差，唐刀和15名警衛班戰士所麵臨的壓力可想而知。
然而極為吊詭的是，襲擊發生在下午2時，距離事發地不到15裡地就有一個步兵連駐軍，激烈的槍聲就算傳不到他們哪兒，周邊山民也能聽到並向那個步兵連報告。
哪怕是用爬的，2個小時的時間也能爬過來了，但結果卻是四行團騎兵營跨越足足40公裡的山路都抵達現場了，該步兵連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仿佛，這場超過2個小時的激戰就在另一個時空。
是的，哪怕是襲擊者已經占據了全麵上風，但從伏擊發生到最後槍聲停止，也持續了2個小時。
包圍圈中的中國軍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讓10倍於己的敵人竟然攻不破全靠天然掩體組成的臨時陣地。
隻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們終究是失敗了。
“唐刀遇襲，堅守兩小時後，突破包圍圈撤入山中，目前生死不明！”
“唐刀遇襲，所屬警衛班當場戰死13人，其餘人等傷亡不明！”
“四行團騎兵營300餘騎兵抵達襲擊現場！”
“四行團偵察連、山地步兵連約500人抵達襲擊現場，其中一部包圍了正長途拉練行軍訓練的第32集團軍第109師所屬步兵連，雙方即將刀槍相見！”
“四行團一營、二營、三營、炮兵營、防空營等部已然開拔，目前隱入山中，去向不明！”
.......
“這是要出大事了！”手裡拿著戰區情報處不斷送來的密報，中將參謀長隻感覺自己腦袋裡像是塞進了一個蜂窩，除了嗡嗡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唐刀在戰區控製區域遭遇襲擊，本身就已經讓人驚恐且憤怒。
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裡麵一定有問題，不然哪能拿捏如此好的時機，就在唐刀從戰區司令部開完作戰會議返回之時？
不管襲擊者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這內奸一定是少不了，或許，就在戰區司令部內部。
而四行團整體反應之激烈，更是讓堂堂戰區參謀長也臉色蒼白。
那可是曾經力敵過兩萬日軍的英雄團，他們一旦發了瘋，整個戰區誰能阻止他們？
67軍的吳軍長和唐刀是忘年交，而且是鬆江血戰四日夜打下的交情，傳聞四行團成立之初，不少67軍精銳加入四行團，他不陪著發瘋都是好的，還指望他派一兵一卒？
22集團軍是川軍係，唐刀和四行團曾經是他們的集團軍司令部直轄步兵團，川人經過三年抗戰後極為團結，指望他們窩裡鬥？那是想都不用想。
33集團軍更不用說，唐刀護靈戰死的張將軍回山城，33集團軍上下無不感激涕零。
而要讓自己桂係的11集團軍去約束這頭即將發瘋的野獸，中將參謀長感覺心尖都是疼的，那得死多少精銳才行？
“隻要唐刀還沒死，四行團就不會真的瘋，隻要他躲進大山了，以他的能力，活著的可能性高於百分之九十。
70軍那個步兵連全員給我綁了，讓戰區憲兵處去查，查他們接的誰的命令，什麼時候傳達的命令。
告訴他們，這是戰區司令部的命令，誰敢反抗，就地執行軍法！
派出戰區警備師，給我找，把那些襲擊者找到，活的死的我都要，一個都不能少，我要給唐刀和四行團一個交待。
還有，我要去現場，去看看究竟是誰，能有如此能力，潛入我第5戰區襲殺我麾下第一悍將。”李姓上將麵若寒霜，狠狠一拳砸在小幾上。
從來都是喜形不於色的政壇老將，罕見的暴露了自己內心情緒。
這個怒，不僅僅隻是對於唐刀遇襲這件事本身，兩國交戰，暗殺、襲擊都屬於戰術的一種。
中方針對日軍高級將領及中堅佐官的暗殺襲擊自從開戰以來，至少有數百起，對於投靠日軍的漢奸走狗的暗殺行動更是幾乎天天都有發生。
但，唐刀剛剛表達自己對戰功獎勵不滿不久，就在自己的戰區內遭遇如此強力的襲殺，那是不是意味著誰反對他，都會被暗殺掉？
更令這位上將司令官憤怒的是，背後策劃的那個人，竟然把這個屎盆子扣在他李某人的頭上。
因為，唐刀可是奉令參加他戰區司令部組織的高級軍事會議，才出的事兒。
直接拔營而出不知所蹤的四行團數千官兵，在未獲知真相之前，熊熊怒火不衝著他這個戰區司令官來，那才是咄咄怪事。
當李姓上將抵達現場時，已是晚上7時左右，現場早已被四行團的300官兵用火力點包圍死。
戰區司令部奉命抵達的一個警衛營和參謀部、憲兵處等部門的人都在外圍，無法進入襲擊現場。
四行團領頭的那名上尉沒有任何解釋，不管是少將還是上校，但凡有人敢上前者，就有不知多少槍口對準著他。
冷酷至極的麵孔和悲憤的眼神，讓他們能感覺到，那些士兵真的會開槍。
最先抵達現場的戰區情報處幾名軍官都被扣壓，臉上或多或少都有傷痕，很是有些狼狽，那是他們解釋後得到的回應。
已經在發瘋邊緣遊走的四行團官兵們，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嫌疑人，尤其是下發密電的戰區司令部。
“我答應你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此事不管涉及到誰，我都會查到底。”李姓上將麵對冷麵上尉冰冷的目光，給出了這樣的回複。
沉默良久，冷麵上尉才讓開道路。
不過，他沒有敬禮。
這已經是顧西水所能做出的最大克製。
開完會議的途中遇襲，當地駐軍並沒有來援，襲擊者用的儘是國軍目前所能裝備的最精良槍械，哪怕襲擊者全員都是日本人，也絕不能洗脫內部的嫌疑。
現場慘烈至極！
13具被收斂平放在山坡上的遺骸上，中彈最少的都有10個以上彈孔，其中有兩具更是靠人工拚湊出來的。
從撕裂的傷口上來看，那顯然是重傷之後拉響了手榴彈和敵人同歸於儘了。
在13名戰死的四行團警衛班士兵遺骸前站了足足五分鐘，李姓上將才去往雙方交戰區域。
襲擊者的屍體超過160具，全部被剝去衣衫，露出曾經精壯的身軀。
肩膀上長期被槍托撞擊形成的凹痕以及粗壯有力的雙臂、虎口上的老繭，無不證明著這些人都是受過3年以上槍械射擊訓練的老兵。
“這些日本人，很強！我警衛班有名弟兄胸口上中的那一槍，至少是被人從350米外射中的，在沒有瞄準鏡的情況下，如此遠的距離一槍命中人體要害，在我們團，也沒多少人能做到。”跟著李姓上將默默前進的顧西水終於開口。
“你怎麼判定他們全是日本人？”李姓上將剛問出口，就看見冷麵上尉的目光看向屍體的腳趾。
頓時了然！
日本人的腳趾和中國人有著極細微的區彆，不是結構和形狀不一樣，而是大拇指和二腳趾之間的寬度不同，那是常年穿木屐造成的，並不會因為從軍多少年而發生改變。
“這樣精銳的士兵，能組織如此之多人員，定然是級彆極高的機構才有資格，而這些人想悄無聲息的潛入我戰區，沒有內部人做掩護是絕無此種可能的。”顧西水繼續說道。
“他們的宿營地我們已經找到，根據其掩埋在泥土中的糞便新鮮程度進行分析，他們在此地停留的時間為3日。”
李姓上將眼睛眯起來。
3日，那正是唐刀抵達戰區司令部的前夕。
那說明，當戰區參謀部發出讓唐刀來司令部開作戰會議的密電後一日，那些人就已經抵達了這裡。
他們，甚至算死了唐刀歸程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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