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雙方在炮戰中的前1個小時，都是指望著一個活著的飛行員，所以無論炮彈口徑還是規模，都還是嚴格控製的。
中方這邊共動用了9門60迫以及4門82迫，都以距離受損迫降飛機280米左右為紅線，主要目的是阻止日軍後續增加步兵投入。
而日軍這邊則用上了10門70毫米步兵炮和90迫擊炮，也是為了堵住中方增援兵力。
至少在這段時間內，對於進入戰場爭奪中國飛行員的雙方步兵們來說，所有的生路都還掌握在自己手中。
7名中國步兵對戰36名日軍步兵，從兵力總數上來說，日軍占據著絕對優勢。
但這7名中國步兵可都是從華北戰場上精挑細選的精銳，軍銜最低者也得是陸軍下士，那意味著要麼從軍軍齡超過3年，要麼在戰場上立過戰功。
而116師團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士兵都是從國內招募的新兵，新兵訓練也由之前的10個月減為3個月，很多人還是頭一次參加如此血腥的戰場，無論心理素質還是技戰術水平，在7名中國軍人眼裡，都屬於菜雞。
當然了，當時中日雙方步兵還集體忽略了停在田地中央的那架飛機以及那名敢單身匹馬闖炮陣的中國飛行員。
一名有足夠勇氣冒著漫天炮火拯救戰友的熱血青年，一名有足夠智慧在將近20門高射炮的追殺下依舊能夠逃脫生天的中國軍人，怎麼可能就這樣束手待斃成為對手的獵物？
趁著雙方步兵在自己周邊的農田裡激戰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意到那架幾乎快要顛散架戰機的引擎竟然再次發動，並且開始向前移動。
“臥槽，這家夥是瘋了嗎？趕緊通知他，老子們是來救他的，這破玩意兒現在還能飛的起來嘛！”趴在田埂下正在朝著300多米外射擊的年輕陸軍下士目瞪口呆。
‘中國人要逃跑？’這是另外一邊帶隊的日本陸軍少尉同樣的心思。
隻不過當時中日雙方士兵們沒有一個會認為這架戰機還能飛得起來，不僅僅是數百米外基本已經被雙方炮火籠罩，也不是這塊農田溝溝坎坎根本不可能讓飛機加速，而是你看戰機那個淒慘模樣，整個機尾原本都被炮彈轟碎了一半，迫降時飛機在田地裡不停‘蹦跳’帶來的巨大破壞力徹底把另一半也給顛斷了，機翼更是因為和地麵發生碰撞後斷了一截。
如果說完好的戰機是王子公主，那現在這架戰機連乞丐流浪漢都不如，如果說這種模樣的戰機都還飛得起來，那將徹底顛覆這些步兵們對天空的敬畏。
搞不好給他們做雙翅膀，他們跑得快一些，也能起飛的吧！
他們想的都沒錯，這架戰機的確飛不起來，但林恒也根本沒想起飛，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讓自己的座機動起來。
不過，不是郭天王那種‘動次打次’的動起來，迫降時飛機在地麵上騰跳超過3米的劇烈顛簸已經差點兒要了他的小命。
駕駛杆重重撞上了他的下巴，撞斷下巴的同時敲碎了兩顆牙齒，現在的他滿嘴是血，早不複先前英挺模樣。
但劇烈的疼痛刺激的林恒頭腦無比清醒，他早就透過舷窗看到兩側田野中雙方士兵互相激烈的對射，他明白自己的步兵是想來救自己，而日軍之所以沒有對飛機開槍是想俘虜自己。
清醒的林恒甚至還觀察到中日雙方兵力的不對等，中方這邊火力雖然不弱，但總共隻有不到10人，而日軍那邊卻是一片，最少也有幾十人。
短暫的思考後，林恒決定自救。
‘中國無被俘空軍’的口號自從淞滬會戰那名叫閻長海的飛行員跳傘落地、麵對包圍上來的日軍以配槍擊殺數名日寇並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後，就成了整個中國空軍的座右銘！
林恒的配槍裡有7發子彈，但他的座機機械卡表還顯示著487的數字，那意味著他的座機單倉裡還有487發子彈。
死亡，並沒有那麼可怕！林恒看了一眼沾染上自己鮮血的照片，父母的笑容依舊和藹慈祥，大姐的笑容絢爛溫柔，毅然再度發動了戰機引擎。
戰機無需高速前進，隻要能調轉機頭，將機翼下方的重機槍對準日軍方向就夠了。
於是，在中日雙方步兵詫異的目光中，隻見那架已經破破爛爛卻依舊頑強編號為4305的中國戰機緩緩調轉機頭，然後，機翼下方猛然爆出燦爛的火光。
“砰砰砰！”六條瘋狂的彈流就這樣開啟掃射模式。
那可是12.7毫米重機槍，巨大的動能和粗大的彈頭就是一顆粗如成人腰身的大樹都能穿透，連兩層沙包工事都能生生打爆，那種天然田埂如何擋得住？
不被掃倒便罷，如果不幸有人在這六條金屬洪流組成的彈道上，基本都屬於血肉模糊的狀態。
那名還在鼓噪著讓麾下迅速前進不能讓中國飛行員逃走的日本陸軍少尉很不幸就被其中一條彈道給掃中。
哪怕他已經趴在了一條田埂下，瘋狂的彈流毅然穿透泥土將其擊中，半邊身子都被生生打碎。
“這位空軍兄弟真是好樣的。山子負責壓陣，虎子掩護，其餘人，跟我衝！”澹台明鏡一揮手，帶著4名士兵彎著腰高速向戰機靠攏。
其實，在戰機緩緩調頭那一刻，澹台明鏡就已經意識到這名中國空軍飛行員想乾什麼了，所以，當機載機槍瘋狂開火，他就立刻帶著4名精兵高速向飛機靠攏。
他不能浪費這名空軍飛行員給他創造的日軍火力空擋這個間隙。
做為一名在戰場上已經快4年的老兵，澹台明鏡太清楚了，一旦雙方炮火間隙的戰場上分出勝負，不管那一方，都會以炮火對這片看似沒有被炮火覆蓋的區域進行炮火覆蓋。
中方絕不可能看到自己的飛行員被敵軍俘虜，而日軍更不可能看著中方就這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救人，那關乎著交戰雙方的士氣。
在可以決定勝負的士氣麵前，所有人都隻能是一串數字，哪怕是營長、團長甚至是旅長師長。
澹台明鏡對戰爭無疑是了解的，在雁回峰上的唐刀收到了來自屠運生的彙報，知道深入戰場救人的是妻弟澹台明鏡，眼角微微一抽依然冷酷下令：“命令四行團山炮營，第10軍炮兵營，炮擊坐標調整為張家山221高地前沿400米，若步兵營救飛行員失敗，通知前方我方步兵立即撤離戰場，通知發出2分鐘後，立即對坐標區域實施炮火覆蓋，並延伸1000米，沒作戰處命令，不準停止炮擊。既然要打，那就給老子打疼日本人。”
“告訴澹台明鏡，讓特娘的給老子趕緊把人救回來，不惜代價！”屠運生那邊卻是首次急得聲音都變調了。
他和日軍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太清楚日軍在遭遇炮擊後會怎麼反應了，一定也會鋪天蓋地的炮火報複，那可是400米距離，2分鐘就是全速奔跑也不一定能跑回陣地，他的7個兵又怎麼躲過那鋪天蓋地砸過來的炮彈。
幸好，澹台明鏡的果決救了林恒也救了他自己。
留在後方的狙擊手連續精準擊殺了幾名蠢蠢欲動的日軍，那挺mg42也徹底壓製住了日軍的兩挺輕機槍，4名中國士兵用時不到1分半就接近戰機。
一直跟隨林恒前進的‘二牛’高高躍起跳上機翼，拚命大叫喊醒了按下機槍按鈕就進入短暫昏迷的林恒。
在知道林恒的座艙蓋損壞打不開後，澹台明鏡近乎粗暴的讓林恒蜷縮在座艙內，直接用突擊步槍對艙蓋上沿進行掃射，直接破開艙蓋，將滿臉鮮血的林恒從飛機中救出。
整個過程耗時絕不超過30秒！
殘存的日軍步兵隻能眼睜睜看著幾名中國士兵掩護著那名中國飛行員向後狂奔。
四行團步兵班裝備的步話機在這一刻終於顯示出了巨大作用。
“請求炮火支援，既定坐標向前250米，我們正掩護飛行員脫離。”澹台明鏡在步話機裡狂喊。
澹台明鏡知道，光靠機槍和狙擊手壓製，是無法擋下背後日軍步兵所有子彈的，而他又必須帶著所有人儘快撤離戰場，哪怕能在最快速度回到那道專門為日軍造的‘殺人壕’也行。
即將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炮火不會給他再多時間了。
“按澹台明鏡要求的，立刻炮擊！”屠運生也是當機立斷。
雖然澹台明鏡要求的炮擊標尺距離他們也隻有不到百米，極易產生誤炸，但比起日本人隨時可能的覆蓋式炮擊，那真的不算什麼。
事實證明，兩名中國基層指揮官的判斷都是極其正確的，當澹台明鏡一行人撤退至深壕，已經知道中方救走飛行員的日方發狂了，鋪天蓋地的炮火砸向這片區域，連帶著221高地在內，都成為炮火報複的目標。
據戰後統計，日軍至少投入了80門火炮參與炮擊。
但中方也沒有示弱，同樣投入各型火炮60餘門，對日軍陣地進行飽和式炮擊。
一場飛行員爭奪戰，竟然演變成一場大型炮戰，一直延續到下午3時許！
但主角在下午3時發生了變化，天空中飛來24架戰鬥機以及12架轟炸機的機群。
那是中國空軍對日本防空部隊的報複式轟炸，這也就是林恒被救回的消息傳至柳州機場，不然這回出動的機群或許不是36架而是部署在柳州和桂林幾大機場的超過百架戰機中方機群了。
如今的中國空軍已經具備了和日軍陸航單挑的能力，自然也有對日軍防空部隊報複回擊的能力。
36架戰機先是在3000米高空對日軍所在的區域進行高空投彈，超過50噸的炸彈對超過5平方公裡的區域進行了地毯式轟炸，能對3000米空域反擊的4門75毫米高射炮在空中綻放的那可憐的幾十枚白色霧團在龐大機群麵前顯得是那麼的弱小和無助。
隻能任由成噸的重磅航彈從空中落下，將地麵山坡和山穀化成一片火海，巨大的爆炸聲連湘江東岸的第3師團步兵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遠方天空中的數十個小黑點，曾經傲慢的日本常設師團步兵們個個臉色嚴峻，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前幾天強渡湘江受挫的陰影尚存，這次又看到中方組織如此大的機群對地轟炸造成如此大動靜，隻是幾年的光景，中國人就已經擁有如此強大的空中力量，那繼續拖下去，帝國還有向宣傳中那樣獲得最後勝利的機會嗎？
不要問這些日本步兵們如何知道這樣龐大的機群是中國人而不是帝國的，那是因為地麵戰鬥已經一周了，帝國從未有過如此龐大機群出現在戰場上，20幾架已經是頂天了。
從東方疾馳而來機身上塗裝著鮮豔紅太陽的十幾架戰機撲向那個龐大機群進行空戰已經間接指明了他們的猜想。
超過四十架戰機在空中糾纏著追逐著，從城南一直打到城西，甚至到距離衡陽城數十公裡之外的空域。
但中方那邊或許是並不滿足36架機群對地轟炸，也或許是知道日方會有戰機前來襲擾，半個小時後，竟然又飛來12架戰機。
‘雷電’戰機中隊竟然也來助陣了，雙方纏戰半小時，16架日機本就已經精疲力竭，再麵對這種性能全麵碾壓零式戰機的米國最新式戰機，日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調頭就跑。
可對於已經高速切入戰場並擁有著680公裡時速的‘雷電’來說，已經被己方戰友消耗的七七八八的日機就是盤中的菜，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逃離？
佐佐木少佐的‘天煞孤星’之名，再度轟傳第五航空軍團。
從1943年開始，伴隨著日本海軍在太平洋戰場上逐漸喪失主動權，日本海軍將在中國的第3艦隊主力抽調至太平洋戰場，日本陸航隻能獨自扛起維持在中國戰場製空權的重任，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在年底的時候就做了整合，將華北的航空軍團抽調了一大半至華中和華南戰場，佐佐木少佐也率部調入第五航空軍團。
佐佐木少佐‘天煞孤星’的名號本隻有他率領的麾下知道，傳到第五航空軍團大多數人也隻是付之一笑，帝國陸航多麼強大，怎麼可能是那些中國人所能抵擋的？
但這次，佐佐木少佐用事實向他們驗證了‘天煞孤星’的威力，第五航空軍團出戰的16架戰機，最終能返回江夏機場的，僅且隻有佐佐木少佐一人。
而如果誰要說佐佐木少佐沒有苦戰就落荒而逃這才得以逃脫，那架渾身傷痕累累，至少擁有五十個彈孔連起落架都被生生打斷的零式戰機會狠狠打他的臉。
換成任何一人，也絕無可能將這架被12.7毫米機槍掃成篩子一般地戰機給開回江夏上空，更彆說在沒有起落架的情況下在水田裡迫降成功。
但滿臉苦澀的佐佐木少佐做到了這個近乎不可能完成的神跡，也算是給士氣遭受重挫的第五航空軍團上下一絲安慰。
“你是帝國的英雄！”掛著陸軍少將軍銜的第五航空軍團長以極其不符合日本民族特質的方式狠狠擁抱了毫無無損鑽出戰機的佐佐木少佐。
被人理解的滋味是這樣的嘛？佐佐木少佐那一刻徹底淚崩！
早在交戰之前，他就已經嚴肅告誡他的麾下們，隻需將中方戰機驅逐出衡陽上空，彆讓他們肆無忌憚轟炸帝國的步兵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最多半小時，就要返航，不然中國人和米國人的後續機群就會抵達。
可他那幫麾下們一進入戰場就上頭了，拚命的追逐著中國戰機不放，甚至都將戰場轉移到了數十公裡之外，那時候他更覺得不對勁了。
比帝國戰機數量還要多的中國空軍怎麼可能如此軟弱，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最後果然吧！12架最新式雷電戰機就在他預估的半個小時這個時間節點殺至戰場，燃油和彈藥已經消耗大半的帝國機群哪還有半點還手之力？
中國人的戰機甚至一直追到汨羅江的上空，將兩架早早退出戰場瘋狂逃竄的零式戰鬥機擊落才大搖大擺得返回，而如果不是12架帝國戰機來援，恐怕佐佐木少佐此時的屍體在汨羅江中已經涼透了。
可憐的日本陸航少佐已經很努力了，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隻能孤身而還......
此戰，日本陸航被擊落戰機15架，地麵防空大隊被炸了個底朝天，損毀20毫米高射炮14門，連帶著300多名高射炮兵被轟成碎片，另外還牽連了600多名步兵成為中方瘋狂炮火中的炮灰！
而中方包括被伏擊一死三傷的戰機在內，總共損失8架戰機，3架被擊落，一架迫降後被炮火炸毀，兩名飛行員成功在衡陽城上空跳傘，一人被張家山高地的四行團獨立連搶回，步兵損失近百人。
從雙方損失來看，日軍這一波算是虧得褲子都沒得穿了。
“喪門星大隊”，這是被火炮轟擊又被中國空軍地毯式轟炸後受創最深的116師團步兵們對剛調來的防空大隊的尊稱！
渾身燒傷嚴重都快烤熟了的日本陸軍中佐在野戰醫院赤條條躺著原本還有口氣兒，在聽到這個尊稱後，一口氣憋在胸口沒出來，直接原地嘎了。
從某種角度上說，原本這位是可以和佐佐木少佐交交心的，隻可惜佐佐木少佐的‘天煞孤星’屬性太強，根本不允許他有朋友。
朋友必須死！就是這麼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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