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先試一手

2021-09-15 作者: 破賊校尉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先試一手

左三軍慢騰騰地趕到城下。阿彌陀佛,救苦救難觀世菩薩保佑,城牆上沒有放箭或者打石炮出來,大家都能圓乎地彙集在城牆根下。

軍官們催促著士兵們架起雲梯,準備好盾牌、彎刀,依次排好隊。哭喪著臉的青壯們,懷著上墳的心情列好了隊。

鎮蠻營招募的都是豫章南部府縣的山民獵戶,善弓弩者甚多。他們一部分在調度監督左三軍,還分出一部分,衝到城牆底下,躲在盾牌下麵,對著城牆上射箭。

箭矢嗖嗖地往上飛。城樓上有經驗不足又好奇的兵,探出頭一看。運氣不好,臉麵上正好中了一箭,一聲不吭就倒在垛牆後麵。

經驗老道的年長軍漢一腳把屍體踢到一邊,大聲叫喚道:“醫護兵,趕緊的,看看這是死是活,趕緊抬下去。”

旁邊年輕的小子幫著年長軍漢把一扇木板抬到垛牆上的斜木架上,好奇地問道:“林哥,這江州城怎麼還有什麼醫護兵?”

“你個潘伢子不懂了吧。這是岑大人想出的法子。專門從青壯選出來的,跟著外傷骨科郎中學了些日子,知道鑒彆是死是活,會包紮傷口。穿著一件紅葫蘆標識的白褂子,兩人一組,還有副擔架。死的傷的都抬下去,傷的好生醫治。死的趕緊燒了,免得在生蛆發臭。”

林軍漢一邊把木板卡在木架上,擋住亂飛上來的箭矢,一邊切切叮囑道,“潘伢子,記得了,以後看到了穿這個褂子的人,旁邊就是刀山懸崖,也要收著身子往外麵挪一挪,讓人家先走。誰也不知道,待會就輪到誰頭上。要是下回你躺下,這醫護兵早趕上來一會,你的小命說不定就能保住了。“

“嗯,我記住了。林哥,你說這都是岑大人想出來的法子?”

“是啊。所以說,我們潭州出人才,岑大人就是我們潭州的。聽說我三姑她家外甥的同窗的表哥,跟岑大人一塊讀過書。”

林軍漢把木板架好了,看到無事,就躲在垛牆後麵,掏出煙鍋子,靠牆蹲著,胡巴胡巴地抽了起來。

“林哥,我們就這麼等著。”

“等著。你個潘伢子還想怎麼的。剛才那個探出頭去的,沒看到嗎?眼窩子中了一箭,怕是沒得救了。隻能一把火燒了,把骨灰帶回去。他好像是湘陽的,平日裡總是吹噓自己從小學過武藝,十八兵器多麼厲害,一個打十個。好了,現在到下麵一個打十個鬼去吧。唉,他娘老子不得哭死!”

“林哥,我們架這些木板乾什麼,還有那邊那個木架子乾什麼用的?”

“這些木板,還有那些木架子,聽說都是那個趙縣丞想出來的。就是從安德縣死人堆裡爬出的那位。那些木架現在我還不知道乾什麼用的。這些木板,你沒看到,有用的很。不僅可以擋住下麵亂飛的箭矢,還能讓他們的雲梯沒地方架,隻能架在這些個凹處,給我們當箭靶子。”

“老哥子,給口煙抽哈。”旁邊一個軍漢操著江漢口音,巴結著說道。

林軍漢翻了個白眼,“你自個沒有?”

“有,剛才跑得急,忘記了,掉在營房裡。看著你抽,癮上來了,難受得很。老哥子,就給我抽幾口吧,三口,就三口。”

林軍漢狠抽幾口,不聲不響地了遞了過去。

潘軍漢很是好奇。平日這位哥小氣的很,同隊的老鄉想沾光抽一兩口都不行。這會怎麼這麼大方了。

林軍漢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瞪了一眼,悠然地說道:“你個憨伢子,沒聽到唱嗎?‘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都是同袍。”

“知道,是詩經秦風無衣。”

“知道你讀過書,考過秀才。”林軍漢惱怒了嗬斥了一句,然後長歎一口氣,悠悠地說道:“等哈一打起來,歇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我和他,有沒有這個福氣,還能再抽這煙鍋子。”

“嘀嘀——”銅哨聲響起,林軍漢一躍而起,擰起手裡的長杆木叉,雙手持好,對著垛牆。旁邊江漢籍的軍漢,也同樣舉起長叉。

潘軍漢舉起左手的盾牌,擋在前麵,同時握緊了右手的刀。

左右兩行弓箭手,搭著箭等在那裡,等著軍官一搖旗子,輪流站上去,在凹處的兩邊,先拉弦張弓,然後對著中間的雲梯,嗖地就是一箭,也不管射沒射中,轉身就走,把位置讓給後麵的同伴。

時不時聽到啊-啊的慘叫聲從城牆外麵傳上來,然後會聽到接二連三的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過一會,或許能聽到淒厲痛苦的呻吟慘叫聲。隻是沒叫幾聲,就沒了聲息。

“哈頭的叛軍可沒有偶們這麼好命,沒得醫護兵,看到掉下去又還沒死的,那些當官的就叫人直接把傷兵砍了額頭。”

“偶們不怕這些,好好打,隻好沒死,都有的救。哈頭醫館有上百個醫護官等著救你的小命。我們岑大人,晚上給閻羅當差,關係好著羅。隻要你前世不作孽,都有的救哈。”

一個穿著紅褂子的軍官,穿行在中間,跟大家說著話。

“哥,又在給我們鼓舞士氣了。”潘軍漢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

“嘿嘿。”林軍漢笑了笑,“你彆說,這些話平時聽著是個屁。這會兒聽了,心裡卻覺得踏實。對了,潘伢子,這些從江州鄉兵調過來的軍官,叫什麼來著。”

“錄事官。”

“是,錄事官除了記錄功過,鼓舞士氣外,還真的教我們認字嗎?”

“教!我問過江州的幾個鄉兵,人家是真教,每晚都教。聽說這些錄事官是岑大人從江州各縣廩生和童生裡招錄來的。都是識字懂理的好先生。”

“我們這會要在江州多待些日子,我也學會寫字,以後給婆娘和伢子寫信就不用勞煩你了。”

“哥,以前我教你認字,你還不肯學,現在又學了。”

“以前大家夥不學,我一個人學,成什麼了,現在大家夥...”

還沒說完,後麵的林軍漢住了嘴,踢了前麵的潘軍漢一腳。

“小心點,有人上來了。”

潘軍漢連忙往前一看,果然,正對著的凹處那張雲梯,終於有人冒死衝了上來,可以看到晃動的刀尖。

潘軍漢連忙把盾牌立在垛牆上,擋住爬上來的軍漢的去處。林軍漢和另外那位江漢的軍漢,大叫一聲,舉著叉子衝了上去。

他兩人先用叉子叉了幾下,終於叉到了雲梯橫杠上。然後一起用力,雲梯晃動了幾下,但是太重推不動。

上麵的叛軍知道危險,開始亂叫起來,催促上麵的人趕緊跳上去。

林軍漢大喊一聲,“來幾個人。”

穿紅褂子的錄事官帶著十來個人衝了過來,分彆扶住兩根長叉子。隨著一聲大喊,同時發力向前推。

雲梯晃晃悠悠地被推開,在空中抖動了幾下,終於在許多人的慘叫聲中向後翻去。

遠遠看去,就像一片長長的樹葉被風吹翻,上麵的螞蟻小蟲子,紛紛地從翻落的樹葉上掉下來。看上去那麼渺小,那麼輕飄飄的,就像浮在空中的塵埃。

兩個時辰後,黑著臉的梁定烈回到陣中,對石萬虎說道:“試完了。死傷一千多人,一點便宜都沒占到。江州城打得很有耐心,也很有章法。有景從雲的打法,但不全是他的風格。他的套路我知道,沒有這麼周全有條理。”

石萬虎瞪著那雙虎眼,看著遠處雄偉的江州城,喃喃地說道:“看來這江州城,硬打是不好打啊!希望肅先生的計謀,能讓我們攻下這座城。”

“肅先生人稱鬼謀先生。城裡的岑國璋,人稱神鬼難測的岑神斷。現在就看誰的道法高了。”梁定烈冷然地說道。

石萬虎看了他一眼,那雙虎目透出攝人的光芒,但隻是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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