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這個問題,看到大家沒有出聲,岑國璋指了指蘇澹。
“澹然,解鈴還須係鈴人。你提出的這個計策,那你來說說對策吧。”
蘇澹欣然道,“好。督帥剛才說的一點,非常關鍵。要想發揮想象力,必須有紮實的基本功。我軍的基本功,紮實程度算是天下獨步,所以督帥鼓勵大家,天馬行空,充分發揮想象力。可是賊軍沒有這個實力。”
“想要實現潛行寧國府,繞道池州,不僅迅速猛烈,還要在途中不驚動我軍。這對軍隊要求非常高,我估計賊軍裡能達到這個要求的不多,應該是韓誌慧從金華帶出來的那一支老部屬,估計人數不足八千。”
“所以執行這一計策的賊軍兵力應該不會多,其次就是非常強調突然性。我們的對策就是針對這兩點。一是在這一區域撒下輕騎兵,四處遊弋。二是通知這一地區的各工作隊,組織聯防隊,提高警惕,建立烽火台等警報係統。在寧國、池州、徽州一帶布下密密麻麻的預警網...”
岑國璋跟大家一起坐著靜靜地聽著。
其實應對這種高招或者是險招,沒有太好的辦法。進攻永遠都是主動的一方,你永遠不知道敵人會從哪裡進攻。區域越大,防守的難度也就越高。
但有一點岑國璋非常清楚,施行這種充滿想象力的險招,真的需要非常紮實的基本功。
這個基本功是什麼,就是士兵和基層軍官的素質。不要帶著幾千人一路奔襲,還沒有跑幾十裡,人就開始掉隊、開小差。
路上會發生各種意外,士兵和軍官們難以招架,搞得士氣軍心潰散。好容易到了目的地,人少了一半,剩下的也是半死不活,根本沒有戰鬥力,怎麼投入戰鬥?
岑國璋非常清楚,目前天下,能克服以上這些種種困難,使得部隊能聚能散,不管行軍多遠,都能保持足夠的戰鬥力,估計隻有陝甘新軍。
隻有在這樣的基礎上,才能讓將領們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天馬行空。
根據可靠情報,賊軍完全不具備這種基本功,加上此前有那麼多豬隊友牽製,所以守安慶城時,是跳出包圍圈,在淮南開辟新戰場是最好的時機。因為偽西王、偽秦王,韓誌慧沒有成行。
現在在蕪湖,沒有人鉗製,韓誌慧可以施行想象力豐富的計策,但是最好的時機已經稍縱即逝。
等到蘇澹說完,岑國璋開始了部署。
“不管韓誌慧會不會施行,我們必須往最壞處考慮,做好應對方案。戰場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措手不及...”
會議開完後,蘇澹悄悄對岑國璋說道:“益之,我們出去走走。”
“好,出去走走。”岑國璋欣然應道。
天長縣西南高,東北低,沒有高山大川。縣城更是在一片湖畔平原上。
說是出去走走,岑國璋和蘇澹也隻能在北邊的一段城牆上走走。
前後有護衛,常無相遠遠地落在後麵,中間很大一截,隻有岑國璋和蘇澹兩人。
站在城牆上,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石梁河,緩緩地向東北方向的高郵湖流出。今天風和日麗,可以隱隱看到數十裡外的高郵湖。那裡煙波渺渺,天水一色。霧霧塵塵之間,分不清哪裡是湖水,哪裡是天際。
蘇澹無心看著這些景致,略帶憂色地說道:“益之,根據軍情局越秀所的最新情報,陸成繁和隋黎檀出現在那裡,接待他們的是西關商會的人。”
岑國璋愣了一下,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如此說來,陸成繁的最後殺招是從南邊來?”
“是的益之。當初我們推斷陸成繁的殺招無非三個,東邊一個,中部一個,南邊一個。現在看來,應該是南邊為主,中部為輔。”
“能確定了嗎?”
“從各方麵的情報來看,有六成把握。”
“六成把握,差不多算落實了。”
岑國璋走到跺牆後麵,扶著被太陽曬得溫溫的青磚,喃喃地說道:“陸、隋兩人潛伏藏匿了這麼久,終於在越秀露麵,說明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不,隻欠東南風了。即將進入夏季,南風驟起,正是好時機。”
蘇澹在一旁催促道:“益之,該下定決心了。”
“我的決心早就下好了,隻是顧慮老師和那些師兄們。現在可以瞞住他們,可是事情發生後,是瞞不住的。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容易就想到前因後果,猜出我們在其中做的手腳。他們跟我們不同,思想裡的彎很難轉得過來。”
說到這裡,岑國璋轉過頭來,問蘇澹,“到時候明盟分裂,怎麼辦?”
蘇澹啞然。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岑國璋確實是明盟的操盤手和實際領袖。但王雲一直都是精神領袖,那些師兄也在各書院教書育人。明盟許多骨乾,都是他們識拔和培養出來的。
真要是分道揚鑣,對於明盟而言,絕對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蘇澹默然一會,心有不甘地說道:“益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岑國璋喟然歎息:“我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初老師與我們商議的對策,是利用東南平叛,安南討逆的機會,把兩江兩廣連同湖廣變成我們的根據地,推行我們的理念和新政。聯合工商人士,以即成事實迫使皇上和朝廷,接受君主立憲,全麵推行政製改革。”
“現在有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有外力可以改變這一切。一場規模不大的戰爭...”岑國璋說到這裡,猛然間想到什麼,他轉過頭來,看著蘇澹,可以從這位摯友的臉上,看到跟自己一樣的靈感。
“內戰!”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馬上回鬆江,安排好後趁著還有北風,馬上去一趟升龍府。一場規模無法限定的內戰,一場規模有限的禦敵之戰。相信昱明公會做出適當的選擇。”
蘇澹斬釘截鐵地說道。
岑國璋明白他的用意,默然了一會,看著北邊的天地邊際,悠然地說道:“年初皇上召我進京述職,因為戰事未定,我一直沒有奉詔。現在是去京城走一走的時候了。”
蘇澹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益之,你可真是個奇葩。從淮東事定後,你直接去了陝甘,在那裡鎮撫了兩年,又直接東下製軍五省。國朝前所未有的封疆大吏,三四年沒有去京師述職,確實說不過去。再順便去看看吧,好好看一看。”
岑國璋喃喃地答道:“是該好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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