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驢呢

2021-07-21 作者: 石中元
第7章 驢呢

三位年輕女俠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錢飛。

不管怎麼說,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大人物,讓整個江湖夜不能寐的大坑貨,欠債巨億的大負翁,所有人都要搜尋的大獵物,天下最為炙手可熱的燙手山芋,這個名叫錢飛的男人,現在落到了她們三個人的手裡。

錢飛大手一揮,表情嚴肅端正,說:“女俠們,你們放心,我錢飛這個人,有債必償!”

粉嘟嘟的馮瑾眯著眼,死死盯著他,說:“你可一定要還,這次我不會讓你跑掉,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你。”

短發尼姑淨草露出慵懶的笑容,伸伸懶腰,說:“你儘管慢慢還,我跟著你就是。隻有跟著你,我才有理由長時間出寺不歸,在外麵玩。”

李木紫則清了清嗓子,對錢飛說:“除了還錢,我還有事問你。”

錢飛大手一揮:“你儘管問,第一個問題是什麼?”

李木紫說:“驢呢?”

樹冠上驟然安靜。

不僅錢飛,另外兩女也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打個比方說,這就好像是,有個猛人殺人不眨眼,你卻問他眼睛乾不乾?

李木紫泰然自若,微微一笑。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因為這是個審訊技巧。

用非常細小的問題去打亂對方的心態,而同時,如果對方說了謊或者對於這些細小之處缺乏準備,一下子就可以審訊出突破性的進展。

李木紫在審訊的時候從不拷打。

馮瑾說:“什麼驢?”

李木紫說:“錢前輩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錢飛點點頭,同樣泰然自若,說:“拉車上山的驢嘛,已經跑了。”他環顧四周,“隻在此山中,呃……雲深不知處?”

小文山隻不過是江南衝積平原上的一個小山包,還不至於有雲層那麼高。不過在比喻和機鋒的意義上,三女都聽明白了。

李木紫說:“找找。”

她們幫助錢飛取出了插在皮肉中的飛針,料理了輕傷傷口。

然後,四人在樹冠上小心地前進,躲避著樹下奔來奔去、天上飛來飛去的各宗門道友們。

根據錢飛的回憶,驢子是往東跑的,大體上與淨草背著他與李木紫跑進樹林的方向相似,在樹林裡大概並未跑遠。按照這個方向,他們四處尋找,觀察啃食與蹄子踐踏的痕跡,李木紫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話,就像閒聊天。

她說:“錢前輩養的驢,有什麼特征?一定很有靈氣了?”

錢飛笑說:“我在散功之前,孤身一人躲債,哪裡顧得上養驢?這驢是散功之後在甜水城買的,選了一頭好驢。”

李木紫說:“花了多少錢?”

她認為,錢飛身為高高在上的真人,對於凡間的驢價,恐怕很難捏造得準確。

錢飛說:“三兩銀,連車四兩。”

李木紫笑了笑,說:“你被宰了啊,二兩就可以買到。”

錢飛說:“老錢不是那麼容易被蒙騙的人,你見到驢就知道了。”

就在此時,他們找到了驢,總共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從樹冠俯瞰,可以看到一頭健壯的騸驢在灌木叢中啃食漿果,吃得正歡。看它吃得香甜,連馮瑾都咽了一口口水。

李木紫點了點頭說:“確實是頭好驢,值得起三兩白銀。”

錢飛在她心目中,建立了基本的信任。

然後,她客客氣氣地問:“最近修真江湖上出了一些大事,前輩你怎麼看?”

錢飛說:“什麼大事?”

李木紫登時就變了臉色。

她在剛才問驢的時候,就提防著錢飛一臉呆相地問“什麼驢”。如果那樣,她就知道他是在耍滑頭。

可問驢的時候錢前輩表現得很好,現在到了要緊事上,他卻是教科書般一臉呆相地問:“什麼大事?”

你你……你對得起我給你的基本信任嗎?

而錢飛自己則是暗暗叫苦,冷汗再次濕透了短衫。

從剛才開始,這位好手段的靈霄殿小姑娘就一直在用審訊技巧籠罩著他,他自己何嘗體會不出來?

現在這句話,問得就像是“我們抓你進派出所,你知道是為什麼吧?自己說”。

要是自己主動招認什麼劣跡,卻又跟審訊者心裡想的不一樣,那就是白給。

他遲疑著說:“我重出江湖,而且我散功了,這難道不是大事嗎?”

李木紫做出溫柔的微笑,說:“再想想。”

她的聲音真的很溫柔,溫柔得就像淡黃色的鬆軟棉花,就像隨時可能爆炸取人性命的硝化棉。

錢飛舉起雙手,說:“好吧,我不知道。各個宗門的人,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一年多以來,我沒有和他們打過招呼,更不要說從他們那裡打聽到什麼消息了。我躲債的時候,過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啊,在深山老林、戈壁沙漠裡鑽來鑽去。”

真人躲債,是一件特彆辛苦的事。

從第一個境界“練氣”到第六個境界“融密”,修道人的真氣流溢都隻不過是自身周圍丈許的範圍。可是一旦到了第七個境界“真人”,真氣流溢的範圍與強度一下子擴大了何止百倍。

即便相距十裡八裡,他人都能感覺到真人的威壓。

在潛逃期間,錢飛可不敢“威壓”到任何修真的人。所以一年半以來,他過得就像一隻尾巴上掛了鞭炮的老鼠,把十裡八裡的貓都能吸引過來的那種鞭炮。

那個酸爽……真是難以言說。

他對李木紫說:“現在聽你這麼說,江湖上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李木紫見無法詐出什麼,歎了口氣,說:“我靈霄殿發生了較大的變故,而我相信其它宗門也有。靈霄殿出現了叛徒,掌門人和兩位長老遇害了,寶庫被劫奪。其中,遇害的掌門人是我的恩師。”

馮瑾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說:“原來你們終究也沒能逃過啊。我宗門是在兩個月之前,我的二姑父殺害了我的媽媽和二姑,搶了金庫,至今不知道逃到了哪裡。我們家藏著消息,偷偷出殯,不過我想大概外麵很多同道都猜到了。”

錢飛撚須沉思。

從她們的敘述之中,可以看出顯學宗門與隱學宗門的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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