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太監其實是自作聰明了,以為報捷就能抹過去。但報捷的代價是轉運過來的白銀五五分成,也就是朝廷與內廷各五十萬兩,然後餘下十來萬兩上下打點。
之前鄢懋卿的事,嘉靖已經想當惱火了。
這會兒明明是嘉靖皇帝扛著內閣的反對,以中旨調兵向倭國索賠的風險投資。朝廷,起到的都是反作用。
而在這種情況下,鐘太監竟然胳膊肘往外拐,白白給內閣五十萬兩銀子,簡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看到奏報的那一刻,嘉靖的臉頰肉都氣得跳了幾下。
這個時候,鐘太監那十萬銀子的打點費用就起到作用了。至少陳洪是當場下跪批評鐘太監不懂得體諒主子的難處。整日在外麵與文官混久了,就受到文官的影響,忘記了自己的根在陛下這裡了。
這些話一出口,嘉靖隻是在精舍裡瞪了自顧自表演的陳洪一眼。
就在那一刹那,嘉靖的口風也軟了下來。
畢竟太監的根都在宮裡。根與根都盤根錯節的。如果不是想大肆株連,殺任何一個人意義不大,還引起抗拒。
鐘太監原名叫鐘萬,因為頭上有一撮白發,也被戲稱鐘白發。
之前是跟著石公公混的。不過這次惹事了,卻也沒見石公公來求情。
很顯然,冷靜下來的嘉靖發現,吃了虧不能光拿自己人撒氣。
向倭國索賠的兩億兩白銀是一分錢沒收到就算了,還損兵折將。
搶來的銀子都是鐘萬的功勞。因此,既然鐘萬都給譚倫透露了有約莫五十萬兩白銀。乾脆就好人做到底。嘉靖大筆一揮,把原本直接解送到戶部、工部的銀子與銀礦,算是法理上的再次確認給朝廷了。
當然,內閣的錢也不白收,很顯然首先就是要追認嘉靖這次瞎胡鬨的中旨調兵權。
一旦追認就會成為製度,以後嘉靖無形中就已經實現直接調軍的目的了。
其次,還要不要繼續向倭國索賠的問題也得讓內閣來解決。
最後就是,一旦內閣接手,那麼陣亡軍事的撫恤自然也得走戶部了。
內閣裡麵,嚴嵩最近真真的蒼老了很多。
皇帝前麵折騰了個正德遺詔,後麵又來個中旨調兵。
嘉靖本著昏君去就算了,但嚴嵩多少還是要點臉的。
隻是這次一口氣要來了50萬兩,哪怕是扣除這次出兵的撫恤,還是有想當的剩餘的。對於急需給北方今年莫名其妙的溫病救災也是雪中送炭了。
內閣值房裡麵,幾個人都被聚到一起。
卻全都啞火不說話。
遠處的李春芳最近在琢磨高翰文杭州衝刺培訓班的習題,壓根沒有心情管這些事情。把腦袋埋肩膀下麵。生怕誰吵到自己。
高翰文串掇去倭國索賠這件事,是已經廣泛傳播的事情了。
嚴嵩原本以為清流會借機攻擊,卻意外的發現,徐階閉口不談就算了,高拱這火爆脾氣也一副就是不開腔,不表態的樣子。
當日的內閣集會,基本是啥也沒討論出來。
當了十來年首輔,嚴嵩隻感覺從未有過的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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